窗外的樹葉已經(jīng)掉光,南溪有半年沒出過屋了。
就在半年前悶熱的二伏天,南溪拿著體檢單出來,無力的坐在醫(yī)院長廊的椅子上,眼淚嘩啦啦止不住的流,為什么是晚期呢?我的孩子還小,我的老公還愛我。
三十歲的南溪有個外號叫拼命三郎,為了業(yè)績銷售第一,陪顧客大吃二喝,熬夜加班更是常事。殊不知任何東西你提前預支了是要還的,身體也是。
南溪出不了屋,身子瘦的連七十斤都沒有了,老公除了照顧她,還要上班掙錢,一次一次的化療不僅是南溪身體的痛苦,費用之大還是老公需要承受的壓力。
南溪精神好的時候常常翻以前的照片,有一張是南溪和老公結婚之前的合影,照片后面還有老公送給南溪的一句情話: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離。南溪苦笑:白首,多么遙遠的事。恐怕我都沒資格了。
天漸漸冷了,窗戶縫里鉆進來的都是涼氣。
深夜里,南溪也會問老公,我們會白首不分離嗎,老公抱著南溪說:會的。南溪說珍惜當下吧,白首是奢望。老公堅定的說:會的。
南溪的身體越來越不行了,就像窗外的植物,抽干了水分。黃黃的,沒有了生機。
南溪的老公不上班了,每天就把南溪抱在懷里,溫暖南溪瘦弱的身子。
那天下雪了,南溪連呼吸都覺得困難了,南溪的老公把南溪抱到輪椅上對南溪說到:寶貝,咱們?nèi)€好地方。
這是半年來南溪第一次出門,他們來到街心花園,南溪老公輕輕的晃了晃南溪:寶貝,別睡,你看看這是咱們談戀愛的地方。南溪使勁睜開眼,不遠處的長椅上鋪了一層薄薄的白色。十年了,那椅子除了有點掉色依然還在那,旁邊的兩棵樹長得那么高那么粗,左邊的那棵還有沒有南溪的名字?右邊的那棵還有沒有老公的名字?兩棵樹樹在那里不搖不擺,雪花落在樹干上又滑落到地上,變成了冰涼的水。湖邊的六角亭上的鈴鐺發(fā)出翠翠的聲響驚到了亭子頂上的麻雀,撲棱棱的飛走了。記得今年春暖花開的時候南溪和老公還在那里偎依賞月呢。空中的雪越下越大,一切都變成了蒼白色,跟南溪的臉一樣白。
南溪的老公把南溪摟到懷里,泣聲低喃:南溪,還記得我們的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離嗎?你看雪開花了,我們的頭發(fā)就白了。有你的日子我們白首不分離。
南溪嘴角艱難的上揚了一點,做出微笑的姿勢,幸福的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