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很多人都喜歡琢磨別人行事的動機,當他想不明白時,他可能就會問你:“你這么做有什么目的?”比如以前很多人不明白那些登山者歷盡千辛萬苦去爬山,爬完就下來,啥也沒撈著,運氣不好還有可能跌落山澗丟掉小命。于是登山者只好解釋道:因為啊,山在那里。我覺得這個答案蠻無厘頭的,但也許這就是登山者心里的答案,即使不是,這樣說也給人一種酷酷的感覺……可惜我小時候沒想到這一招。不然我老爸問我:你為什么又逃課去打游戲啦?我就可以回答說,因為游戲就在那里。
至于游戲的目的,我也沒想太明白。游戲可以讓人放松,也可以讓人感受到快樂,還可以幫你度過漫長的無聊時光……運氣特別特別好的話,你都能在游戲里找個波大腰細的軟妹子做老婆。以前人們接觸游戲的機會相對要少一些,你不去網吧,不去街機廳,不買貴死人的游戲機,基本上是沒機會玩到游戲的。所以那些不計代價的游戲玩家們通常不被人理解:你說你花兩個月的工資就為了買一臺PS游戲機圖個啥,能當飯吃?現在不同了,隨著智能手機和平板電腦的興起,人們隨時隨地都可以玩到游戲。在廁所撇大條的時候,擼一把《憤怒小鳥》;在無聊的公車上,來一局《神廟瞎跑》;或者半夜睡不著,偷看一下《鱷魚洗澡》……你看,游戲這只舊時的王謝堂前燕,也飛入了尋常百姓家。我聽說還有互聯網公司把游戲中的DKP制度拿來當作公司的考核指標,玩起了現實中的角色扮演。
如今已經很少有人去蛋疼的詢問:你玩游戲有什么目的?因為游戲已經普及了,甚至是泛濫了,大家都在玩,隨時隨地。游戲越來越多,玩家越來越多,大體上來說,這是很好的。但幾年以前,我還不斷被人問到這個問題:這游戲有什么好玩的?那時候我還年紀小,覺得一輩子也無法跟問這種問題的人解釋清楚我玩游戲的目的,于是我就只好擺出一副“給老子爬開”的臭臉給對方看。如果你現在仍然不識趣的跑來問我這個問題。我肯定會心平氣和的端個小板凳坐下,慢慢跟你講:你看啊,我拿刀把這怪砍死,它就有可能給我爆一把更厲害的武器裝備,然后我就拿著更厲害的武器裝備去砍更高級的怪,更高級的怪物也會爆出更高級的武器裝備,然后……你看,這就是個完美的無限的循環,難道這個循環不夠有趣么?——我真為我能想出這個絕妙的答案而感到興奮,但可惜的是,已經沒有人再來問我這個問題了。
游戲玩家所遭遇的關于”游戲目的“的問題,其實在別的領域,人們也都曾遭受過。比如黑澤明與宮崎駿這兩位大師曾經在一起聊天,說到最討厭的問題就是:請說說你的這部作品想表達什么。換成我們小學語文課本上的問題就是:請歸納出本文的中心思想……相信這問題也是無數人學生時代的噩夢,而且仍然在戕害著一代又一代小崽子。想到這里,我除了幸災樂禍的大笑還能干啥?要知道,這些孩子可是祖國的花朵呀,早晨八點二十的太陽呀!
電影《阿甘正傳》里,低智兒阿甘無所事事就去跑步,從美國東海岸跑到西海岸,又從西海岸跑到東海岸,人們也沒問他跑步有什么目的,反而跟他一起瞎跑……科幻小說《銀河系漫游指南》里玩得更大,直接拋出造物主創造出生命、宇宙以及任何事情的終極目的是啥?后來經過巨型計算機的計算,得出的答案是42。這個答案比登山者那句“因為山在那里”更無厘頭。本來嘛,為什么非要所有事情都要有個目的呢?沒有目的行不行?
我不是說有目的不好,恰恰相反,我是羨慕那先有目的的人的。比如1997年的某個秋日,安妮從產房中醒來,發現丈夫杰夫正在一臺筆記本電腦前忙活。她氣憤地喊道:“我們的女兒剛出生,可你卻在編那該死的游戲?!”杰夫·斯崔恩則反駁道:“那不是什么該死的游戲,那可是《星際爭霸》!”你看,杰夫就是個目的性很強的人,在他眼中,星際爭霸就是他的目的,比女兒出生還要重要!沉浸在目的中的人,是自由的!克里希那穆提在《人生中不可不想的事》中同樣講道:”一旦你發現真正愛做的事,你就是一個自由的人了,然后你就會有能力、信心和主動創造的力量?!拔矣X得他說的對極了,當一個熱愛游戲的人正在玩游戲,那么他就是個自由的人,他在游戲中是充滿了信心和主動創造的力量的。他會突破千難萬阻去打游戲,但是讓他去背英文單詞就會截然相反……
前幾年,我老是跟老媽爭論不休。在她看來,人活著有幾件事情是必須要做的,那就是買車買房結婚生子。我則喜歡刨根問底的問一句,做完這些然后呢?而我媽則認為這完全不是個問題,“因為人人都是這樣過日子的呀”。或者可以這樣理解:在完成這些事情之后,你也差不多耗費了生命中所有的熱情和時間了,該瞇著眼睛坐在搖椅上督促下一代去完成這些任務。好像跟打游戲差不多:殺怪撿武器,裝備武器繼續殺怪……然后就陷入一個完美的循環。我對這種想法并不反感,我只是反感他們拿這種想法來要求我。
對我來說,活著可不是終極目的,尋找樂趣才是終極目的。如你所知,游戲的目無疑也是契合這一終極目的的……哦對了,我現在碼字也是獲取樂趣的途徑之一。但我又不是個目的很強的人,所以到現在我也沒做出星際爭霸。好像我永遠學不會堅持,更多的時候我選擇隨遇而安,目的隨時都在變動,當我發現寫這篇文章不能給我帶來足夠樂趣的時候,我就選擇停筆。吶,現在你對游戲的目的還有什么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