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早飯,梁西席和古旭堯一起出門。梁西席朝東,古旭堯朝西,誰都沒提昨晚的事情。
梁西席在山腳下的花店買了束花,才慢悠悠地往山上走,清明過了,山上的人不多,只能聽見樹上的鳥叫。
一股油然而生的寂靜感,連落在地上的腳步都放得極輕。
很快,她就找到了一塊貼著張揚著青春笑臉的照片的墓碑,那是莫生的墓碑。
梁西席彎著腰放下花的時候才注意到旁邊已經擺放了一束新鮮的花,她直起身子四處看著,整個墓地除了她并沒有別人。
這才舒了口氣,盤坐在了地上,打開書包把里面的小零食掏了出來,放在墓碑下,聲音糯糯地,“莫生,我來晚了。”
只一句話,便再也沒說話,就是一直坐著,坐到太陽當頭,才垂著發麻的腿站起來,一步三回頭地走。
走到了一半,突然停住了,她錯愕地看著背著吉他手里拎著一袋子零食的謝銘笙。
謝銘笙嘴角一彎,苦笑,“昨晚我果然沒有看錯,是你。”
梁西席點頭,“真巧。”
“一點都不巧,我知道你今天會來,只是比我想象的晚了點時間。”邊說他邊提了提手上的袋子,“我剛剛下去給莫生買點好吃的。”
謝銘笙話說得輕松,如果不是兩個人此時站在墓園里,她真的以為莫生還在,他也只是出了趟門而已。
梁西席跟著謝銘笙又走了回去。謝銘笙席地而坐,把吉他從背包里拿出來,撥弄了幾下聲音沙啞地唱著歌。
唱完就開始講昨晚酒吧里唱歌的事情,好一會兒,才從地上站起來,臨走前還不忘囑咐著讓莫生好好照顧自己。
下山的時候,兩個人都變得沉默。直到要分道揚鑣的時候,謝銘笙才從口袋里掏出了一個信封遞到她面前。
梁西席茫然地看著他,不明所以。
“這是莫生分手后給我的,她讓我以后再遇見你的時候給你。”
梁西席顫抖著手接過信封,也不知道為什么,她的內心隱約的猜得到這信里的內容。以前無論如何都不能理解或者是誤會的事情,在現在看來,都不是什么大問題。
坐上公交,梁西席在熱鬧的廣場下了車,一個人在周邊逛了好幾圈,最后腳趾發麻才坐在一邊的椅子上休息。
這時候她才把信拿出來,撕了幾次才勉強打開信封。莫生的字并不好看,她在信紙上重復著說她的對不起 ,又說梁西席和陳柯間的誤會都是她一手導致的。
她知道陳柯每天都會走那條街來接梁西席回家,所以特意安排了謝銘笙配合著她演戲,那些照片都是謝銘笙抓準機會拍下來的,她們之間什么事都沒有。陳柯從始至終都沒有都沒有對她有過任何的感情。
每說一句話都像是再把過去發生的事,重新放映一遍,一股從心里卷起來的黑洞堪堪地吸附著梁西席,她捏著信紙的手用力地發白,連氣都不敢喘。
直到古旭堯的電話打過來的時候,梁西席才緩過神,把信紙塞回信封站了起來,語氣恢復了輕松,“你活動結束了?”
“恩。”古旭堯毫無察覺地問,“你在哪,去接你。”
掛了電話,梁西席又開始繞著廣場走,好像是想把力氣都用光一般,一圈比一圈快。
夜晚的空氣涼涼的,梁西席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地睡不著,干脆坐了起來,抱著雙膝看著窗外。
仿佛還能聽到夜歸人走路說話的聲音,她突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莫名其妙的就把自己變成了曾經最討厭的人。
心里住著一個想念的人,身邊卻陪著永遠不會離開的人,可她卻沒有什么選擇的權利,古旭堯的心思,她絲毫猜不透,而陳柯……就像夢一樣,一直在,卻如何都觸碰不到。
黑夜里她輕輕地嘆了口氣。
天亮的時候,梁西席還在坐著,聽到了客廳有可動的聲音,才慢慢地站起來。肩膀上的酸疼時刻都在提醒著她現在的處境。
飯桌上,古旭堯似乎感覺到了梁西席的異常,也不說話。回S市的路上,梁西席基本都在迷糊中度過。
等到了學校,梁西席悠悠轉醒,往學校走的時候,才下定決心一般的說,“不要總想著工作,好好照顧自己呢。”
古旭堯點頭,好似終于理解了梁西席的意圖一般,目送著梁西席進了學校才重新進了車里。
也不急著發動車子,從口袋里拿出手機撥弄了幾個數字,電話那端一會兒就傳出了程彥無奈的嚎叫,“準沒什么好事,你快說。”
“最近我都有事,學校這邊你幫我盯著點。”
“小爺很貴的,你真的要請嗎?”
“恩,拜托了。”古旭堯又看了眼梁西席離開的方向,才發動著車離開。
梁西席還沒等進入宿舍,黎舟就已經蹦跳出來迎接。
“西席,我大老遠就看見你啦,快快快,帶什么好吃的回來了?”
梁西席把手上的吃的遞給她,整個人蔫蔫地往宿舍里走。
張甜離得老遠就開始叫著,“親愛的西席,我必須告訴你一個很壞的消息。”
“怎么了?”梁西席已經不知道什么消息會比她現在的心情更壞。
“魔頭昨天串了一節課,點名了……”張甜從袋子里拿出了一袋零食,邊吃邊說。
梁西席心里一涼,還真有更糟糕的事情。
“不過……”張甜拉了一個長音,吊足了梁西席的胃口。
“不過什么?”
“因為你請了假,魔頭讓你補交作業。”張甜說完,自己哈哈的笑了起來。
黎舟打了一下她的頭,“別總嚇西席。”
說著攬著梁西席的肩膀走到一旁,“看你心情不太好,發生什么事了嗎?”
梁西席搖頭,“就是有點累了。”說著爬到床上去休息。
如果沒有選擇的可能,那就讓她自己做出決定吧。她,誰都不想耽誤。
一直到學期末,梁西席忙著復習,古旭堯忙著在各大財經報上游走,她始終沒有聯系古旭堯,古旭堯也知道了梁西席的心思,沒再來找過梁西席,就連電話都是由沈曼代替打的。
八月前夕,沈曼還特地來了學校給梁西席送票,隱隱地皺著眉毛,她看著梁西席的目光竟然帶著幾絲不滿。
“西席,你真的愛人嗎?”
梁西席疑惑地看著她,不知道對方的意圖。
“古旭堯陪在你身邊的兩年也抵不過陳柯的那兩年嗎?”沈曼接著說,“你和陳柯之間隔著的不僅僅是那個姑娘。”
一直到沈曼走,梁西席都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她自己也想了很多,可她找不到合適的答案,在她知道陳柯和自己一樣也緊緊抓著過去不放的時候,她內心的愧疚遠遠大過了喜歡。
可比起不可預知的未來,她更愿意抱著過去的殘渣活著,來償還她所有的錯誤。
梁西席自己坐著車去了B市,她想完成最后一個曾經答應莫生的事,去看一場演唱會,去聽她愛聽的歌,和她好好地告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