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點，月亮當(dāng)空。
梁西席身上的熱度不退，燒得一直說糊話。物理降溫沒用，古旭堯抱著她去車庫。夜晚的風(fēng)微涼，梁西席打個哆嗦往古旭堯的懷里縮，古旭堯把蓋在她身上的衣服裹緊一些，加快著腳步。
到了車上，他把梁西席放在座位上起身，但梁西席整個人像樹袋熊一樣掛在他的脖子上，怎么都不放手。
古旭堯只能抱著她朝大門走，勉強騰出一只手掏出手機，給朋友打電話，讓朋友開車過來。
電話那端的程彥接著電話語氣極其暴躁，“你能不能看看幾點了，老子在睡覺?！?/p>
古旭堯皺著眉頭把手機拿得遠一點，看著梁西席的眉頭也是緊縮，語氣倒是冰涼，“我知道，開車過來，急事?！?/p>
程彥一聽這聲音，渾身一顫，刷地把被子掀開整個人跳起來，“阿堯？我沒聽錯吧?！?/p>
“沒聽錯，你開車來我家，快速。”
程彥心里猜想著這事和梁西席脫不了關(guān)系。兩年前古旭堯剛來S市，人生地不熟地，他幫忙從國外調(diào)醫(yī)生過來給梁西席看眼睛，再后來幫古旭堯從B市往這邊搬家具，再再后來談出版漫畫的條件。一系列的事情，程彥掰著手指頭算，怎么都覺得梁西席是個禍害。
嘴上這么說，但他還是立刻穿上衣服往地下車庫跑。好在不堵車，倒也很快就到了。
離好遠就看見古旭堯抱著梁西席等在門口，高大的身軀包裹著她。他車一停，古旭堯立刻開了后門，鉆進去。
程彥從后視鏡看著梁西席的可憐樣，“阿堯，我就發(fā)現(xiàn)了你怎么那么喜歡給自己找麻煩呢。”
古旭堯眼神冰冷地看著他，程彥一陣惡寒，腳下不由地踩著油門加快速度，這車里溫度低得要凍死他了。
“程彥，幫我找個好點的醫(yī)生?！?/p>
“知道了，這孩子簡直是祖宗?！?/p>
程彥剛說完，身后的氣壓又是一低，他趕緊閉上嘴，擺弄了幾下手機，撥通電話后，說了幾句話，朝著后面比了個OK的手勢。
梁西席窩在古旭堯的懷里，不舒服地翻了個身，抓著古旭堯的手又緊了一緊。
古旭堯揮著手，“開快一點?！?/p>
梁西席不知道又夢到了什么，眉頭緊皺，聲音喃喃地說著什么。古旭堯摸著她的頭，柔聲地問，“醒了嗎？”
梁西席難受地搖著頭，把頭往古旭堯的懷里蹭，“陳柯，陳柯……”
程彥從后視鏡看著古旭堯臉上的表情一點點變僵，又恢復(fù)了原樣，小心地輕拍著連細細的背，哄孩子一邊地說著話。
程彥臉上抽了一下，心里又是一陣吐槽“禍害啊禍害”。
到了醫(yī)院已經(jīng)是凌晨三點了，整個醫(yī)院都處于昏沉的狀態(tài)，寂靜到了極致，大廳里就響著古旭堯和程彥皮鞋在地面上的咯吱聲。
到了急診室，醫(yī)生早已等待在原地，古旭堯把梁西席放下，她有立刻抓住他的衣角，喊著“不要走”。
折騰了一遍，梁西席睡著了，古旭堯才難得起身和醫(yī)生說上幾句話。
程彥看著古旭堯內(nèi)心也是佩服，怎么就能有人愿意放棄擁有的一切，來陌生的地方東山再起，僅僅是為了所謂的恩情呢？
要是換做他的話，他寧可倒在女人香里，也不想干這種費力不討好的事情。
天亮了，梁西席的燒退了不少，古旭堯才放人，程彥打著哈氣，窩在小沙發(fā)里不僅沒睡好，反而腰快折斷了，一聽可以走了，恨不得飛著出去。
古旭堯看著他動作幅度極大的往門口走，用眼神示意著讓他小點聲。
空氣傳來了粥香，夾雜著各種糕點的味道，古旭堯看了眼熟睡的梁西席，站起身揉了揉發(fā)麻的胳膊，才跟著程彥一起走出了病房。
“阿堯，有句話我不知道該不該講？”
“不該。”
程彥剛要接著說，沒成想?yún)s被古旭堯堵住了話頭，激動地跳腳，“我還沒說呢?！?/p>
古旭堯深沉的目光望著他，眼睛黑漆漆的深不見底，隨后嘆了口氣，“我知道你要說什么?！?/p>
一聽這話，程彥才把心收回肚子里，“你知道就好，我可不想看著你墮落。”
古旭堯沒再說話，兩個人在醫(yī)院食堂口分道揚鑣。程彥走到醫(yī)院門口停了下來，轉(zhuǎn)過頭看著古旭堯，又是搖頭又是嘆氣。
梁西席睜開眼睛，看著純白的天花板，腦袋里似乎有無數(shù)的零件在噼里啪啦的重組著，暈得厲害，她重新閉上眼睛，好一會兒，才緩過神，這不是家里。
她立刻睜開眼睛，鼻子有點塞，但仍舊聞到了醫(yī)院的消毒水味道，她手上沒勁，勉強撐著身體做起來，看著左手還插著吊針，心里翻滾著不舒服，伸手一拉就把針頭拔了下來，一股血滲了出來。
她伸著手去拿旁邊的外套，門就被推開了。古旭堯提著粥和包子進來。
梁西席望著他，身上的襯衫褶皺得不成樣子，袖口上還有水漬的痕跡，頭發(fā)也難得的凌亂著，一副愣頭小子的樣子。
“頭不疼了？”古旭堯看了眼她手背又滲出來的血，眉頭微皺，語氣多了幾分責(zé)怪的意味。
“回家吧，我不想再醫(yī)院呆著。”說著，梁西席就邁著腿要下床。
古旭堯伸手把腿抬上去，聲音低沉，“先把早餐吃了，醫(yī)生檢查之后再走?！?/p>
“你確定要強迫我？”梁西席也皺著眉頭，兩個眼睛死死地盯著不為所動的古旭堯。
古旭堯輕輕“恩”了一聲，手上沒停把粥打開遞了過來。
離得近些，才看到他眼底的紅血絲，伸手想要推開粥的手頓住了，“公司不忙嗎？”
“忙?！?/p>
言簡意賅，大抵也是直接告訴梁西席，你再不好耽誤的就不止你自己的時間，還有我的時間。
梁西席憋著嘴喝了幾口粥，等醫(yī)生檢查完，才收拾著回去。
“下次盡量別送我來醫(yī)院，睡一覺就能好的?！绷何飨诟瘪{駛系安全帶的時候，語氣弱了下來。
“盡量?！?/p>
“替我和程彥說聲謝謝，總是麻煩他?！?/p>
古旭堯動了動嘴，可是話還沒出口，就再次被梁西席給截斷了，“我早上醒了一下，看到他了?！?/p>
一陣沉默，時間接近下午，路上的人不會很多，梁西席歪著頭靠在背椅上昏睡著，醒過來再看，車子竟然停在了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
梁西席轉(zhuǎn)過頭看著古旭堯，古旭堯伸手過來把她的安全帶解開，氣息撲到了她的臉上。梁西席不自然地向后靠，“我自己來就好了?！?/p>
“在公司，你才好一點，我不放心你自己在家?！?/p>
梁西席想反駁，又找不到反駁的話。
古旭堯開著車門從后面扯著一條毯子圍在了梁西席身上，攔腰把梁西席抱了起來。
“你干嘛，我自己能走。”
梁西席掙扎，大廈周邊的人都望了過來，細碎的討論聲斷不絕耳，甚至有人研究著要不要報警。梁西席轉(zhuǎn)過來看著嘴角露出壞笑的古旭堯，手從毯子下邊彈出來，朝著古旭堯的手臂打了一下，“你贏了?！?/p>
凌晨她醒過來的時候不止是看到了程彥難受的窩在沙發(fā)上，也看到了古旭堯坐在窄小的凳子上，勉強搭著床邊趴著。
梁西席就這么看著古旭堯下巴上零星的胡茬，在心里默默地感謝，她不說，他也會知道的。
“我臉上有東西嗎？”
“有，鼻子眼睛都在上面?！绷何飨f完覺得是個好冷的笑話，自己也跟著笑，接著就咳嗽了幾下。
古旭堯嘴角抽搐了一下，裹著毯子的手緊了緊，腳上的步子更快了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