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西席兩天之后健康地出現在宿舍，手上提著兩袋吃的。黎舟她們立刻蜂擁而上，抱著梁西席用力地擁抱，接過吃的立刻跑到書桌前開始刮風。
“喂喂喂，你們都不慰問一下病號嗎？”
張甜拿著薯片往嘴里放了一片，“沒什么好擔心的，你哥哥給我打電話了，說你很好。”
“我哥？”梁西席一頭霧水。
“恩恩，話說，你哥聲音真好聽，他有女朋友嗎？”張甜立刻色瞇瞇地湊過來，兩個眼睛直放光。
靈光一閃，梁西席才想起來古旭堯說的那句，你不用擔心室友，她們都挺好的，原來指的是這個意思。他也好意思，把自己的身份從叔叔降到了哥哥。
“西席，清明節假期你要去哪？”黎舟嘴里的壽司還沒咽下去，口齒不清地說著。
“回老家。”
“我也回B市，順路哦。”
張甜和李妍是本地人，上午上完課，直接坐公交回家。
梁西席背著書包和黎舟等在學校門口，不一會兒，就看見古旭堯的車朝著這邊開過來，停在了兩個人的前面。
黎舟看了眼梁西席，又看了眼車里的人，小心地趴在她耳邊說，“西席，你看這個人像不像張甜喜歡的那個人。”
話音剛落，古旭堯從車里上下來走到了她倆面前，從梁西席肩上接過書包掛在手臂上后，朝著黎舟微微彎腰，“你好。”
黎舟立刻“啊啊啊”的尖叫，抓著梁西席的手臂猛跳，“他是你哥哥對不對，這個聲音我記得。”
梁西席不好意思地看著古旭堯，古旭堯臉上始終掛著笑，伸手在半空中，“我叫古旭堯，西席平時拜托你們照顧了。”
剛剛還在尖叫的黎舟，立刻停了下來，木訥地伸著手去觸摸面前的手，“我叫黎舟。”然后快速縮回來掐了下自己的臉。
“疼。”她叫了一聲，看著梁西席，“西席，我真的沒做夢，這個就是張甜喜歡的那個人。”
梁西席干笑著點頭，拉著已經神游在外的黎舟往車上走。關上車門，趁著古旭堯還沒進來，黎舟撲過來抱著了梁西席，“西席，這居然是真的。”
“真的。”梁西席笑著推開身上的黎舟，“先別和張甜說，你看你都這樣了，張甜知道了，我的耳朵估計就不能安寧了。”
黎舟猛點頭，掏出手機對著剛上車的古旭堯拍了張照片，轉過頭看著梁西席，“我自己收藏，不告訴張甜，順便讓我親親男友也好好學習一下。”
古旭堯在前座朝著后視鏡看了眼。此時梁西席也正尷尬地望著他，兩個人對視，輕輕地點了點頭，別過頭繼續開車。
到了B市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黎舟和梁西席兩個人都暈乎乎的，黎舟下車，涼風一吹一下就醒了過來，她朝著不遠處的站牌揮著手，梁西席順著目光看過去，除了黎舟親親的男朋友外，還有一個人等在一旁。
那個身影，熟悉到梁西席只看輪廓都知道是誰，她坐直的身體立刻朝后面縮了過去，古旭堯忘了過去，似乎也明白些什么，回過頭在看梁西席，臉色蒼白的歪在后座，露出眼睛望著外面。
陳柯似乎也感受到了什么一般，目光盯著車子看了很久，腳步往前邁了一點，嚇得梁西席呼吸一窒，又朝后面靠了過去，陳柯也是停住退了回去，
隔著車窗，梁西席都聽到了黎舟和男友嬉笑的聲音，這個男生梁西席見過，是當時陳柯開學，一起在食堂吃飯的邱楠，他的眼鏡梁西席還記得。
黎舟又轉過頭看著陳柯，激動地叫著，“男神，你居然也在。”
陳柯看著邱楠又轉過頭看著她，“你難得回來一次。”
空氣仿佛被凝固了一般，唯獨黎舟和她男友處在歡喜之中。黎舟似乎終于想起來在這邊等待的梁西席，轉過頭又往車子這邊望過來，揮著手說，“開學見啦。”
梁西席沒回答，她慶幸地是，黎舟并沒有叫出她的名字，不然她還不知道怎么面對此時的陳柯。
她不舍地看了眼靜靜地站在一旁的陳柯，路燈照在他瘦高的身影上，在地上拉出了撕裂的影子，臉上除了微笑也沒有多余的表情。
再轉過頭看著古旭堯的時候，眼睛竟是濕潤的，“開車，快點走吧。”
車開出了很遠，梁西席才不舍地回頭望著，直到車子拐彎再也看不見了，梁西席才僵硬著把頭轉過來，她伸著袖口擦了下臉，“風有點大。”
古旭堯看了下根本沒開過的窗子，“恩”了一聲，好一會兒又說，“不想和他說話嗎？”
梁西席搖頭，“我不能見他。”
不是不想，是不能。
這個時候，她應該抱著畫板，走在法國的街上，畫的畫會出現在某個畫廊，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的。
隔在兩個人中間的就好像是謊言，又像是那天跨年夜再也跨不過去的溝壑。
古旭堯沒再問，伸手把紙巾從前面遞過來，“對眼睛不好。”
梁西席抽著紙擦了下眼睛后，望著腰板挺得直直的古旭堯，漫不經心地問，“你有沒有什么后悔的事？”
古旭堯身體一僵，很快又放松下來，猶豫了好一會兒才回答，“有，畢竟我到這個年紀了，后悔的事情多著呢。”
“說的好像你七老八十一樣。”
古旭堯笑著趁著紅燈回過頭看著梁西席，“西席，你現在還小，有些事我沒有辦法同你講，你只需要知道，未來無論發生什么事，我都站在你這邊，記住這點就足夠了。”
“你這樣回答，會讓我覺得我的生活會像電視劇里那樣，天翻地覆的變化。”
“不會，我會好好保護你。”
梁西席不說話，靜靜地盯著古旭堯，她感覺到了這其中不明的意味，咳了咳嗓子專一話題，“對了，我寢室的張甜超級喜歡你。”
“是嗎？”
“恩，你的消息，她都超級靈通。”梁西席夸張地比劃著張甜存起來的關于古旭堯的報道有多厚的一疊。
“改天請她一起吃個飯。”
“那她會開心瘋掉的。”
古旭堯低頭看了下表，“我們去前面店里吃點東西再走吧。”
梁西席“恩”了一聲，轉過頭望著車外，B市一如往日的熱鬧，不僅有些感慨，她這兩年無數個夜晚都會夢見回到這里，可她卻不敢邁上一步。
曾經她以為自己并不是什么都沒有，到頭來，除了望不見盡頭的紅，竟真的什么都不剩，這個城市在她的眼里就像煉獄一般，她進來就再也逃不掉了。
現在她終于可以好好地站在這里呼吸一下，而不是怕被吞噬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