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谷雨剛起床,就聽到大人們在議論一件大事。
昨天三更半夜,蔣榮發和他媳子來蔣小寒的四姨家找人了。
找誰?找蔣小寒。
這一找,才知道出事了。
這一找,從此兩家就矛盾來了。
大半夜的,兩家吵仗吵得跟鵝窩一樣,引得四鄰八舍披著衣服起來,打著哈欠揉著眼屎看熱鬧,再假裝不疼不癢得說兩句勸勸架。
昨天蔣小寒給她四姨幫忙插秧,天兒剛貓抓臉,蔣小寒就回家了,臨走時還說明天一早兒再來。谷雨還看著蔣老師的身影在稻田梗上走路的樣子著了迷。可蔣榮發半夜十一點多見閨女還沒回家,實在不放心,就和媳子摸黑來到谷家村她四姨家問問情況。
這一問可毀了腿了。
蔣小寒她四姨就說蔣小寒天剛黑就回去了,沒住這兒。
蔣榮發一聽,可急了毛了,你說回了我沒見到人啊,這么個大大活人怎能就不見了?是不是你給藏起來了。
這句話一出口,蔣小寒她四姨也急毛了,聲音頓時高了八分:“蔣榮發你說這話是什么意思!那是我親外甥女,我藏她干什么!你給我說清楚!”
接著就賭天咒地,又跺腳又拍大腿,哭喊著說:“誰要把小寒藏起來,誰家就死絕種!”
蔣榮發也來不講理的:“我閨女就是在你家不見的,我不找你要人,我還能找走大路的去要人啊!”
蔣小寒的四姨一屁股坐在地上,啪啪拍地,震得渾身肥肉亂顫,邊嚎邊說:“我這可冤死了啊!冤死了啊!”
蔣小寒的娘早沒了主意,從頭到尾一直哭個不停,就是不說一句話。
還是看熱鬧的鄰居說了一句話:“現在人不見了,該報警報警,該找人找人,兩家在這吵吵怨來怨去也沒用啊!”
一句話點醒了蔣榮發。天一亮就去鄉里派出所報警了,可人失蹤不到24小時,人家不給立案。這下急得蔣榮發又回到他小孩姨那鬧了一陣,那蔣小寒的四姨也想早日洗清冤屈,也主動找了兩幫人去鎮上車站和縣上車站去找人去了。
這天,谷家村的人都知道了,學校里的蔣老師跑了。
這天,蔣家莊的人也都知道了,蔣榮發的閨女跑了!還是跟蔣立秋一起跑了!因為蔣立秋也不見了!
兩個青年男女同時失蹤,不是一起私奔了還有什么?好事的人們用腳趾頭就想到了這里。
消息像炸彈一樣,轟得全村人炸了鍋。一時間,閑言碎語滿天飛,說什么的都有。
有幸災樂禍的:“看著蔣榮發養得這閨女,從小就給他爹爭臉,現在又給他爹爭了個大臉,能跟侄子跑了!這可是比小姨子跟姐夫跑了還丟人啊。哼哼!”
“你別說,這小姑和侄子擱一塊,到時再整個孩子出來,按輩分是喊蔣榮發姥爺呢?還是喊老太啊?呵呵,有意思!這下有好戲看了,這兩家子以后都別想過安生日子了!”
還有人說:“跟人跑了?我看不可能吧,這丫頭平時多老實了!要我說,這丫頭八成是讓人販子拐跑了,聽說最近有人販子上咱莊來過,西面王莊也有個丫頭不見了。”
也有人說:“看不出來啊,蔣立秋文綿綿的一個小伙子能把他姑勾跑了,哈哈,厲害!”
大嘴和老扁可有個嚼老婆舌頭的機會了,天天在村頭小賣部門口咕嘰:“看吧,我早說那丫頭瘋吧,別看平時裝得一本正經的,天天晚上跟人鉆小樹林子,聽說都打過一個了。要不前段時間蔣榮發把她關家里不讓出來?那是坐小月子呢!”
有說上一句公道話的:“別瞎說,你看見了啊!”
老扁脖子一梗:“還不信?這事兒就是我看見的,還是我跟蔣榮發說的,當時我是好心,他還當成了驢肝肺!還打我!哼哼!這下好了吧,這下好了吧,跑了!”說著呵呵拍手大笑。
蔣榮發在知道蔣立秋也不見了的時候,就啥都明白了。這防了一年多,以為沒事了,沒想到事情還大了。
蔣榮發把一切過錯都歸咎到蔣立秋他爹頭上。
當天下午帶著自己的兩個侄子和兒子,來到蔣立秋家,一頓乒乓亂砸。還放下狠話,要是不把蔣小寒給我找回來,這輩子你別想安生!
蔣立秋他爹也是老實人,自知理虧,又是晚輩,兩口子沒敢說一句什么。心里只是想著找到蔣立秋非把他的皮剝了不成。
這一頓兇神惡煞,土匪進家似得,乒乓亂砸,家里頓時狼藉一片,把蔣立秋那個還在上小學的妹妹嚇得哇哇大哭。
一天一夜過去了,出去找的幾撥人都無果而歸,派出所終于可以立案尋人的時候,蔣小寒回來了。
蔣小寒回來的時候,披頭散發,精神萎靡。一進家就鉆進屋里一聲不吭,任誰喊門都不應。
沒過半天,蔣立秋也回來了,這蔣立秋也是一樣,不到三天功夫,整個人也瘦了一圈,小白臉上,長了一圈胡子茬。
這一下,全村更是炸了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