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每一個80后都有一個害怕剪頭的童年。為了讓頑固的我走進理發店,我媽沒少動腦筋。
一般都是她先找個借口,比如說陪她去買菜啦,或者說是去找姥爺姥姥聊天啦,總之,她都有不同的辦法把我騙到縣城當時唯一的農貿市場里。市場把邊的雜貨店門口是我的向往之地,夏天那里通常會放兩個裝滿冰棍兒的印花暖瓶,冬天那里的玻璃櫥柜里會擺著紅色的冰糖葫蘆,有的時候那里還會放一個烤紅薯的油漆桶,那是真正美味的存在。每當我路過雜貨店門口放慢腳步、面露留戀之時,我媽都會爽快的跟我許諾“兒子,回來媽給你買冰棍兒吃好不好?”“兒子,回來媽給你買糖葫蘆吃好不好?”,每每聽到這,我都會立刻掉進冰棍兒甜甜的幻想中,任由老媽擺布指揮。直至我媽領著我拐進市場里面的一個胡同里,我才會發現進了圈套。
“媽,這條路不是去看姥姥的呀。”
“對啊,你去見姥姥,不得利索點么,你看看你現在,頭發這么長,槍毛槍刺的(東北話雜亂無章的意思),怎么見姥姥啊?”
“媽,我不想剪”
“都走到這了,不剪不行了”媽媽的口氣堅決,不容反駁。
“媽...”我開始有些哭腔
“還想不想吃冰棍兒了?”
“嗯....”
“想吃就乖乖去剪頭,就一會,剪完了也利索了,好不好?”我媽在我面前簡直就是談判專家,在她的威逼利誘下,我只能像待宰的羔羊,被她牽進理發店里。
雖然已經時隔多年,但那家理發店的模樣我還清楚的記得。店里的布置極為簡單,中間是兩把白漆鐵質老式轉椅,墻上掛著兩面干凈的大鏡子。店主人馬師傅每次都是一臉笑容的跟我媽打招呼:“又過來了?”
“我兒子這不頭發又長了么,一會去他姥姥家,尋思順路就剪個頭”我媽一邊說一邊把我按在轉椅里。
“小孩頭發長得都快。這次想剪個什么頭”
“還是一樣,推個小平頭,越短越好”我媽就這樣對我的發型判了刑。
“好嘞,放心吧”馬師傅給我塞好了毛巾,系好了圍裙,便拿著手動推子開始上下翻飛起來。看到頭發一簇簇的掉下,再看看鏡子里慢慢變成禿瓢的自己,好幾次我都委屈的哭了起來。
每到這時老媽都會用她高超的談判技巧轉移我的注意力:“大小伙子,哭什么啊,不是男子漢么?你媽媽小時候就是你馬叔叔的爸爸幫忙剪頭的,也從來沒哭過啊。”
“好啦,小伙兒,你看看鏡子里,是不是精神多了?”馬師傅也在一旁幫忙說話。
我噘著嘴看著鏡子里面的自己,就像是被拔了毛的齊天大圣,那些被剪斷的毛發,每一根都像是我身上的小猴子。一想到我再也沒了吹毛變猴的神奇,我就更傷心了。
“這樣多好,你看看你還不愿意嘞...趕緊謝謝馬叔叔啊”我媽簡直就是大獨裁者,給我綁架過來,宣判了我的發型,現在又要讓我跟劊子手致謝。
但是為了冰棍兒,我又不得不忍著自己的委屈,忍辱負重了。
走出了胡同,我遠遠的就開始盯著那兩個印花暖瓶,生怕太陽融化了里面的冰甜美味。其實我小時候一直搞不懂為什么冰棍兒要放在暖瓶里,甚至有一次我把冰棍兒塞到裝滿水的暖瓶里以期能“種出”很多冰棍兒來,當然我的科學探索除了換來一瓶糖水以及一頓胖揍之后,什么都沒得到。
再次路過雜貨店,我媽像往常一樣拽著我走開。
“媽...”
“什么事?”我媽提高的語調,這絕對不是什么友好的信號。
“冰棍兒...”我小聲央求著。
“冰棍兒?還想吃冰棍?我看你像冰棍兒....就剛才剪個頭還哭哭啼啼的,就不能給你買冰棍兒.....下次再說吧”
我一直回想當時的心情,套用現在的網絡流行語就是“我的內心是崩潰的”。
后來隨著年齡的增長,許多事情都變了模樣,包括剪頭。上了大學,離開了父母,開始能夠決定自己頭發的樣式。理發師也從當初穿著白大褂的馬師傅變成了掛著各種英語名字的發藝總監。再后來,我接過了父輩的“旗幟”,開始謝頂,能選擇的發型又變回了“小平頭,盡量短”。
就在今天,我做了一個決定,我決定余生都用光頭示人,不再糾結那些外形對我的煩擾,算是對過去生活的道別。當然了,你也可以說我這是禿頂沒法治了,找的一個借口。不管怎樣,至少也能讓世界多一個發光放亮的人,這個禿頭也就算是沒有白剪。
剪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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