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世界|一場關于愛情與信仰的追逐


“你知道嗎,每個人都有兩個世界,白天一個世界,夜晚入睡后就會進入另一個世界。那些逃避另一個世界的小孩,就會失眠。”

01 失眠的小孩


“你知道嗎,每個人都有兩個世界,白天一個世界,夜晚入睡后就會進入另一個世界。那些逃避另一個世界的小孩,就會失眠。”


星辰失眠很多年了,大概是從10歲的某一天開始。

然而在他18歲生日那天,不知道發生了什么,星辰的失眠竟好了。

那天晚上,聽著貝多芬的悲愴奏鳴曲,一邊讀著米蘭·昆德拉的《告別圓舞曲》,星辰像很多個夜晚一樣早早就放棄了努力尋找睡意。白天的生日宴過于鬧騰了,星辰明白今晚可能會徹底失眠。

要說失眠究竟有多痛苦,星辰一直都沒有和人提起過。他沒有告訴自己的父母、朋友,任何人。總之,一開始是輾轉反側,換著各種姿勢睡。但是沒有用,久了以后就不折騰了。不折騰也許還能淺睡一會兒,只不過一點點聲音就會醒來。也許是樓下宿醉的酒鬼路過時不小心撞了路燈,發出一聲慘叫,或是哪只貓半夜叫喚著思春,又或是隔壁家的小孩哭鬧。我們知道,失眠的人聽力總是極好的,十萬八千里外的一丁點聲響都能捕捉得十分清楚。總之,淺睡的時間往往只有半小時到一小時,然后又要經歷一番苦痛的掙扎方才進入下一個循環。而那種徹底失眠的夜晚,就是連一分鐘都不曾進入淺睡眠狀態。那種晚上,星辰一般會選擇不睡,就坐在沙發上看書,一點點等晨曦漸微,開始下一個白天。

星辰知道自己是得了失眠的病,告訴醫生也許會有辦法治療。然而星辰并不想求醫問藥。一方面,他不知哪里來的自信,覺得總有一天他會睡著的;另一個原因,雖然失眠在夜間給他帶去了不少折磨,但在白天,星辰似乎與常人沒什么不同。白天也不會犯困或精力不濟。因此,沒有人知道這個少年在夜間受到了怎樣的折磨。

時間久了,星辰也沒有覺得十分折磨了。只是每當夜深人靜時,他倍感孤獨,好像這個世界只剩下他孤身一人。他不知道周圍還有沒有別的孩子跟他一樣失眠。或許有,但都和他一樣不告訴別人,將心事鎖藏著,等待一把對的鑰匙來開啟。

那天晚上,與其他的失眠的晚上沒有什么不同,星辰在房間的沙發上躺著保持不變的姿勢讀小說,聽古典音樂,直到不知道什么時候,他在不知不覺中竟然睡著了。手中的小說滑落在了地毯上,貝多芬的曲子也不知道什么時候停下來了。

意識到自己睡著已經是第二天早上的事情。第二天早上,星辰居然比往常晚起了兩個小時。他父母倒并沒有覺得奇怪,只想著孩子昨日鬧騰的過于累了。星辰是不需要鬧鐘就會每日七點半起床的孩子,幾年來如一日,不論周末周中。這點一直是父母的驕傲,只是他們不知道這孩子其實有時候整晚沒睡著,自然不會睡過。

星辰睜開眼發現天亮了,昨晚沒有拉緊窗簾,陽光刺進來直晃眼睛。然而這是一種幸福。星辰又閉上眼,享受第一個睡懶覺的早晨。八年多了,他從未真正睡過一個好覺。而昨晚,他為什么睡著了,他并不知道。

昨晚讀的書,聽的音樂也與平日里并沒有什么不同。星辰努力回想昨晚發生了什么,大腦卻一片空白,記憶的前一秒,還是悲愴奏鳴曲,和《告別圓舞曲》里的情節。

而星辰不記得的,是昨晚他做了一個夢。在夢里,他醒來,進入了另一個世界。那個世界,就是白日里瀟雨提過的“另一個世界”

“你知道嗎,每個人都有兩個世界,白天一個世界,夜晚入睡以后就會進入另一個世界。那些逃避另一個世界的小孩,就會失眠。“,瀟雨說這話的時候并沒有看著星辰,只是晃著手中的可樂,帶著戲謔和神秘,一如瀟雨平日里的古靈精怪。

”所以,不要逃避那個世界了。”,瀟雨忽然轉過頭,欲言又止的看著星辰。

星辰心中猛然一驚,心想自己不曾對任何人提起過失眠的事,為何瀟雨會知道。也或許她是從哪里聽來的這么一些話,想告訴我,但并不針對我,也并不知道我就是失眠的小孩。星辰在心中暗自思忖,可是分明又覺得瀟雨是知道的。星辰正想追問什么,瀟雨的姐姐把她叫去了。

不過,星辰此刻并沒有想起昨日白天的這場對話,他只是單純地沉浸在昨晚睡著了的幸福中。不知道為什么,手心還有一股暖流經過。

星辰此刻的開心,和考試考了滿分的開心可不一樣。這是一種他終于獲得神之眷顧的殊榮的開心。他一直覺得自己是被神擯棄的小孩,所以才一直睡不著。這不是世間的醫生可以治療的。而如今,神終于眷顧了他。可惜這份喜悅星辰并不能與任何人分享,正如他的痛苦也不曾有人知道。

白日世界里的星辰,似乎永遠無法知道夜里另一個世界發生了什么。



意念自由并不是絕對自由。


02 黑夜世界


意念自由并不是絕對自由。


“瀟雨,這是哪里啊?我覺得一切都好陌生,又都好熟悉。”星辰進入另一個世界看到的第一個人就是瀟雨。

“星辰,你終于睡著了。你進入了另一個世界。我們把這個世界稱為黑夜世界。黑夜世界可以理解為白日世界的平行世界,但另有一套獨立運行的規則,人與人之間的故事也與白日世界不盡相同。”瀟雨的語氣很平靜,而內心的狂喜猶如海濤一次次拍打著心岸。

“我找了你好久,卻怎么找也找不到你。白日世界的人們都會出現在這個世界,我們的同學,我們的爸爸媽媽,而只有你不在。直到有一天,你的爺爺告訴我,失眠的小孩是不會進入這個世界的。所以我才知道你失眠了。而一直以來,黑夜世界里的認識你的小孩都以為你病了,所以從不來學校上學。”瀟雨有好多好多話想對星辰說。

“可是這個世界的人們知道的事情,白天那個世界的人們是沒辦法知道的。只有我是一個例外,因為我找到了這兩個世界的通路。”瀟雨繼續解釋道。

“這是我的秘密,我從來沒有告訴過任何人。”瀟雨微笑的看著星辰。

“我確實每天都失眠,有時候睡著了也只是很淺的睡,也不做夢,完全不知道這里還有一個世界。”星辰終于打開了心鎖,難道瀟雨就是那把對的鑰匙。

“星辰,我喜歡你很久了。可是我知道在那個世界,我們是不可能在一起的。所以我想在這個世界找到你,并告訴你。”這些話瀟雨真是憋了好久,也曾遣詞造句反復雕琢過,然而最終還是選擇用最直接的話脫口而出。

“瀟雨,我一直覺得我們的關系很好,好像是友情,但好像又和友情不一樣。但我也一直害怕去想,我是不是也是喜歡你的。如果喜歡你但又不能在一起,是不是會很痛苦。”相比之下,星辰反而有點扭捏。但此時,星辰發現自己的心跳越來越快,像是不可控制一般就要蹦出來了。

“聽到你這么說我已經很滿足了!”瀟雨興奮的聲音帶著顫抖。

“可是,你也知道就算我們相互喜歡也不能在一起。你剛才說這個世界,難道這個世界有什么不一樣嗎?”

“嗯,星辰,這個世界和白天世界是有很多不一樣的,讓我慢慢告訴你吧。現在我想帶你去一個地方。”瀟雨構造了很久的夢仿佛就要一點點成為現實了。

“好啊,那個地方很遠嗎?我們要怎么過去呢?”星辰還是白日世界里那一臉又是天真又是嚴肅的模樣。

“這個世界的本質是夢,是虛幻。所以我們用意念就可以去我們想去的地方,做我們想做的事。”瀟雨對這個黑夜世界已經了解的非常透徹了。

“這么神奇!可是這樣一來,豈不是人人都能像擁有阿拉丁神燈一樣,被滿足所有的欲望。”

“哈哈,抱歉我忘記說了,意念自由并不是絕對自由。即使是夢,也還是有規則的。一部分的規則都和白天的世界沒什么不同。我們不能做違反規則的事。就像一加一還是等于二。但是,我要帶你去的地方是在規則允許內的,所以只要拉著我的手,讓我用意念帶你去一個白日世界里需要坐飛機才能到達的地方。”

“好,我們走吧。”星辰不知哪里來的勇氣,一把拉住了瀟雨的手。他覺得手心有一股暖流經過。

“我們還可以用意念做什么呢?”星辰問。

“除了我們可以用意念去很遠的地方,我們還可以用意念對話。你看你和我都沒有張嘴,但是我們在交流。”

“啊,是啊!”星辰這才驚奇的發現,自己是閉著眼的,他并沒有看到瀟雨的臉,但仿佛瀟雨的臉就在面前十分清晰。他并沒有張口說話,但仿佛瀟雨聽到了他想說的話,他不知道她是不是也和他一樣閉著眼沒有張嘴。或許就是一樣的。因為他們在用意念交流。

黑夜世界,夢的世界,意念世界,就是這另一個世界的各種叫法。我們每個人都會做夢,然而白日世界的我們一直以為彼此的夢是被空間隔離開的。然而,只有黑夜世界的人們知道,人與人的夢是相連的,正是所有進入夢鄉的人們用意念構筑了這么一個黑夜世界。而時間軸上,夢的世界也是連續的。昨日發生的事情,明日的夢里還會繼續。就這樣,仿佛世外桃源一般,人們在這個夢的世界循著另一條軌跡,遵照另一種規則生活了很久。

“黑夜世界有很多種自由。比如每個人都可以擔任不同的職業角色,只要完成了義務教育。畢業以后,他可以去大學繼續學習,或者去做教授,也可以去做工程師或者醫生。他也可以隨意更換他的職業角色。”瀟雨不知道從何說起,就隨便抓了一條黑夜世界的規則對星辰解釋。她知道,這個世界和白日世界有很多的不同,而白日世界的人們完全不知曉。黑夜世界的人們擁有白日世界的知識,卻永遠無法帶離夢境。

“可是,很多職業并不是想做就能做的吧?要有能力和經驗啊。”

“哈哈你的邏輯對,但也不對。這也是這個世界運行的精妙之處——意念自由不等于絕對自由。我以后慢慢解釋給你聽。你剛才的疑問我可以先用一句話解釋:一個不會寫代碼的人絕對不會有意念去做軟件工程師,在這個世界,一個人只會有意念想去做ta喜歡并擅長的事情,而這種意念是自由的,不被任何其他條件約束。而白日世界并非如此。

“現在最重要的是,只要你情我愿,我們可以在這個世界永遠在一起。因為再也沒有什么能夠在這個世界阻止我們!因為互相喜歡是唯一的規則!”



“物由心生”,并不是白日世界的哲學家們的瞎扯淡呢。


03 兩個教會


?“物由心生”,并不是白日世界的哲學家們的瞎扯淡呢。


星辰和瀟雨還沒有抵達意念旅行的目的地,這晚上的夢就結束了。

星辰自然什么都不記得了,而瀟雨是知道的,明晚要等兩人入睡以后故事才會繼續。

黑夜世界的時間是很混亂的,有時候一小時相當于白天的幾個小時,有時候又只相當于白天的幾分鐘。而這一切,只因為黑夜世界的本質是人的夢和意念,并不受時間的約束。只是不知道為什么,人和人的意念竟可以相互交融在一起,可以彼此交流,在新的規則約束下,構成了一個新的世界。而在白天世界的規則里,規定每個人的夢都應該是相互獨立的。

如果這讓白日世界的人們知道了,恐怕會引起混亂,所以有一種神秘的力量把兩個世界隔離的很好,就像宇宙間的星系之間不會有交集。而瀟雨是怎么找到那條通路的呢?這一切要回溯到三年前,星辰和瀟雨第一次相遇以后。

他們倆算是一見鐘情的。星辰是個有點靦腆的男生,但是很有禮貌,一言一行也非常合乎規矩,很有教養,符合他那個信仰“舊教”的家庭;而瀟雨是個活潑聰慧的女孩,和星辰比不那么講規矩,能說會道有時候還會頂撞大人。但是她第一眼就喜歡上了星辰,也很主動的拉著星辰聊這聊那。星辰對瀟雨似乎也是有興趣的,至少他在瀟雨面前說的話要比平日里多的多。

然而雖然只有十五歲,他們早已經知道,彼此只能是朋友。因為瀟雨來自“新教”家庭。新教和舊教之間是不能通婚的,這是白日世界里50多年前就定下的規則。

一直沒有仔細介紹這個白日世界。在更早的時候,這個白日世界有很多很多的教會組織,他們互相之間并不友好,因為彼此有太多的規則是沖突的。直到50多年前的一場革命,各個教會沖突達到白熱化狀態,一些教會兼并了另一些,最后只剩兩個教會勝出。這兩個教會彼此勢力相當,愛好和平的人們終于不想再斗下去了,就妥協各自為營,兩個教會的人們也可以友好相處,只是要在各自制定的規則下生活。比如舊教規定女生在成家以后只能從事C類工作(不與客戶接觸的工作),或不工作在家做家庭主婦。比如星辰的媽媽是個會計。而新教規定,成家的男女如果要撫養小孩,則雙方都必須有工作和收入,直到小孩年滿18周歲,或父母超過50周歲,即新教規定的法定退休年齡。如果一方失去工作超過半年,則法院可判處兩方離婚,小孩自然由有收入一方領養。而如果雙方都失去工作超過半年,小孩就會被交給政府撫養中心,直到18周歲成年。

兩個教會雖可以互相往來,但不可通婚。很明顯,如果通婚就會有太多類似以上的規則相互沖突。規則這東西,沒有孰好孰壞,反正新教舊教各自都能在各自的規則下安逸的生活。舊教的人從不會懷疑自己的教規,而經常覺得新教不近人情,比如因為失去工作,就被迫離婚這種事,簡直匪夷所思。新教的人經常質疑自己的教規,也曾有人提出被迫離婚過于苛刻,因此經常修改教規。但事實上,一個家庭在生育小孩之前,夫妻雙方都確定自己是有“工作能力”的,而在新教領導的公司,一個人有能力就一定能找到工作(而如果因為發生意外而殘疾等,政府會適當安排工作,或由法院另行判定)。而只有那些好逸惡勞,甚至染上毒品或賭博的人才會失去工作被迫離婚,而這樣的人新教也認為其不配為人父母。

這兩個教會原本的名字已經被人們淡忘,也是因為兼并了太多的其他教會改名過無數次。于是人們就管其中成立的早一些的那個叫舊教,另一個成立晚一點的叫新教。

星辰雖然也是個聰明的小孩,但是有個比較死板的“舊教”家庭,因此也繼承了一些不懂變通的性格。改變這個世界的規則,他是從來沒有想過的。那些生下來就知道的規則,他也從來沒有想過那些規則對或不對。他也并不敢過問自己的心,是不是喜歡瀟雨。只是有時睡不著覺的時候,會想起瀟雨,和瀟雨跟他說過的話。比如瀟雨經常有很多想法,她想做鋼琴師,想學烹飪,想四處旅行。如果是舊教的女子,這樣的女子是不受歡迎的,因為她們被認為“不受婦道,整日想入非非”,而且很可能“嫁不出去”。但是星辰會覺得這樣的瀟雨十分有趣。失眠的時候,想想瀟雨,就不那么孤獨而痛苦了。

而瀟雨自從見面以來,日日夜夜都念著星辰,一直琢磨著星辰是不是也喜歡自己,如果是又該怎么在一起呢。雖然白天經常能見著,一起說話聊天,但卻不能對其表明自己的心意。瀟雨十分痛苦。

也是在三年前,不知道是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想,白日世界里的瀟雨竟然想到了去黑夜世界里找星辰。在這之前,白日世界的瀟雨不知道黑夜世界的存在,而黑夜世界的瀟雨也從未見過星辰,只知道有這么一個男孩從來不來學校,也不應該會喜歡星辰。

“原來我們有兩個世界,一個是黑夜世界,一個是白日世界”,瀟雨就這樣找到了一條通路。這放在一個普通的小女孩面前,是一件很難理解的事,弄不好會跟別人胡言亂語,被大人們理解為精神異常。然而瀟雨卻很冷靜也很開心。她覺得這一定是因為她太喜歡星辰了,愛情就像疾病,黑夜世界里的她也被傳染了。而在黑夜世界里,規則和白日世界并不一樣,一切都是意念形成的。每個人可以成為任何人。如果在黑夜世界找到星辰,如果星辰也喜歡我,我們就可以在一起了!

然而事實不盡如人意,黑夜世界的瀟雨怎么找也找不到星辰。每次瀟雨在星辰家門口徘徊的時候,他家都是大門緊閉,既不見人出來也不見人出去。瀟雨之前在黑夜世界見過星辰的爸媽,可是從未見過星辰。直到有一天終于又在一個餐廳偶遇星辰的爸媽,瀟雨趕緊飛奔過去問星辰在哪,說有學習的問題找他交流。而星辰的爸媽只說了一句:星辰不會在這里出現的。

瀟雨仿佛被澆了一盆冷水,都忘了問為什么,只是怔怔的站在那里發呆,直到星辰的爸媽走遠。

瀟雨從那以后碰到個大人就問,你們知道為什么有的人永遠不會出現在這里嗎?

大人們好像都知道答案但都不愿意說出來。因為他們并不說話,只是摸著她的腦袋笑。直到一天瀟雨見到了星辰的爺爺,又問了這個問題。星辰的爺爺說,你是指星辰吧,我們見不到星辰,因為呀,他失眠了,可憐的孩子,他總是進不來這個精彩的世界。不知道是因為他想進但進不來,還是在逃避這個世界。

“瀟雨啊,你覺得白日世界好還是黑夜世界好啊?”,爺爺問。

瀟雨沒有來得及回答爺爺的問題,就醒了。而第二天,故事并沒有像往常一樣按照前一天的情節發展下去。瀟雨也再也沒有見過星辰的爺爺。不久以后黑夜世界的瀟雨聽說黑夜世界的爺爺去世了。而白日世界的爺爺還健在,但那個爺爺什么都不記得。難道白日世界的爺爺也失眠了?聰明的瀟雨這么假設。

但白日世界的瀟雨一直記得那一晚和爺爺的對話。因為瀟雨已經找到了通路,兩個世界的瀟雨可以互相分享記憶。從那以后,瀟雨就一直想治好星辰的失眠。而星辰以為從不會有人知道他的失眠。

不像白日世界的人們,黑夜世界的人們是知道這世上有兩個世界的,黑夜世界是用夢構筑的世界,然而他們不會記得白日里發生過什么。所以黑夜世界的故事也都是獨立發展,像電視連續劇一樣,一夜一夜演下去。

只是每個人進入黑夜世界的時間都不一樣,而一個人如果失眠了今晚就進不來這個黑夜世界了,關于ta的故事今晚就不會繼續。所以很多時候,故事會混亂。比如一個小孩追著一條狗,追著追著他醒了,追狗的小孩就消失了。也許第二天小孩又會回來繼續追狗,但是等小孩回來的時候狗早就不見了吧,或者小孩回來的地點并不是消失的地方,就是所謂的在夢的世界迷路了。大人們也總會很容易在夢的世界里迷路。因為去哪里,做什么,都是被“意念”控制著的,而并沒有實實在在的“物質”參照。如果你信仰唯心主義,也許會理解這個黑夜世界吧。“物由心生”,并不是白日世界的哲學家們的瞎扯淡呢。

大家在黑夜世界里從來沒見過星辰,也因此知道星辰每天都失眠。大人們不會去找星辰,黑夜世界的小孩們在沒有被“教育”之前不知道失眠是什么。因為夢的世界沒有睡眠,只有醒來。醒來就意味著消失。所以有時候跟一個人聊著聊著他就消失了,因為他在白日世界里醒了。

瀟雨知道失眠是痛苦的。她從小到大失眠過幾次。有一次是在見到星辰的那天晚上,翻來覆去怎么也睡不著。她就開始數羊:一只羊,兩只羊,...,一百只羊。羊不知道什么時候變成了星辰的模樣。九百五十只星辰,九百五十一只星辰,..., 瀟雨就這樣數到后半夜方才睡去。



無論大人小孩,舊教的人們都攜帶著對舊教教義“毫無懷疑,絕不批判”的基因。


04 教堂的演講


無論大人小孩,舊教的人們都攜帶著對舊教教義“毫無懷疑,絕不批判”的基因。


要說這充分睡眠后的第一天,星辰并沒有覺得太大的不同,也沒有感覺精力更旺盛了。只是一塊石頭落地的同時,仿佛有另一塊石頭懸起——為什么失眠就好了?整個白天,星辰都在想著昨晚的事。想的累了,星辰終于找到個理由放棄思考:也許只是碰巧而已,也許今晚還是會睡不著,那也就白想一通了。

然而這晚,星辰又睡著了。這次他是躺在床上睡著的。這日是周末,星辰在家宅了半天,下午隨父母出門辦了點事,早早就回了家,收拾內務,看看書,沒有耗費什么精力。晚上十點,星辰便覺得睡意襲來,就上床躺下了。與往日躺下后輾轉反側不同,這晚星辰像是被施了什么魔法,很快便沉沉地睡去。

意念旅行的終點到了,在他們面前的竟是一座教堂。

“星辰,你還記得這嗎?”瀟雨問。

星辰覺得教堂有點眼熟,但又記憶模糊。這座教堂深藏在星辰的意念里,已十分久遠。瀟雨費了很大的勁才把它從自己的意念世界里傳輸給星辰。

黑夜世界里,人與人的交談也可以視為一種意念傳輸,只是這要相對容易一些。舉個通俗的例子,就像用移動硬盤傳輸幾個句子,數據量自然十分小,速度可以很快。而要讓彼此都能看到同一個建筑物及其周圍,并且每時每刻都要能同步,以保證彼此看到的是同一個,那么數據量的傳輸會非常大。而最好的辦法,是從對方的意念世界里找出他的記憶,至少能喚起一部分,這樣傳輸的數據只需要剩下的部分。黑夜世界里,意念旅行是戀人們增進彼此感情,分享、傳輸彼此意念的最好方式。

星辰似乎慢慢想起來了,這座教堂他十歲那年來過。那時,他在這座教堂里聽了一場演講。而他還想起的是,就是聽完那次演講,他開始失眠了。

理論上講,黑夜世界的人們是沒有白日世界的記憶的。星辰所想起的這段記憶,是一種十分特殊的存在。確切的說,它超越了記憶的范疇。

耳邊慢慢想起了演講現場的嘈雜聲、唏噓聲、掌聲,和那個演講者有力的聲音,似乎能震碎教堂的彩色玻璃。星辰已經不能記得演講的具體內容了,只模糊記得是新教的組織宣揚新教教義。關于新教的演講,舊教是不會回避的。這樣的演講有很多,一般在新教的教堂里,舊教教徒偶爾路過也會去聽一會,順便喝個倒彩。而那些教義都是一只耳朵進一只耳朵出。無論大人小孩,舊教的人們都攜帶著對舊教教義“毫無懷疑,絕不批判”的基因。

那天是星辰的爺爺帶著星辰逛大街無意路過的。爺爺很愛湊這種熱鬧,就帶著星辰也進去聽了一會,大概也就十幾分鐘,爺爺看星辰好像聽得十分入神,覺得這孩子哪里不太對,就帶著他出來了。那日爺爺也覺得這場演講好像和平日的演講不太一樣,有些教義甚至聽著不像是新教的。爺爺小時候聽過“革命”的故事,那時候,新教、舊教都很強大,這兩個組織的人四處宣揚教義,改變其他教會的教徒的信仰基因,俗稱“洗腦”。革命以后,組織每次演講的目的都是鞏固本教教徒對教義的信仰,這對新教教徒來說尤其重要。因為新教教徒經常懷疑自己的教義。而類似“洗腦”的演講已經很少見了,可眼前這場演講仿佛像是“洗腦”。爺爺拉起星辰趕緊離開了。

“人與人是平等的!男人與女人,都應該平等!……是可以改變的!”星辰努力回憶一些片段。

“難道是你的信仰產生了動搖。你在逃避對你的信仰的懷疑,所以你才開始失眠。”星辰把回憶意念一點點傳輸給瀟雨,直到瀟雨的話打斷了星辰的回憶。

“別開玩笑了吧,信仰是寫在基因里的。并且,我們舊教人的基因里是沒有‘懷疑’兩個字的。但確實,從那一天開始,我失眠了。”星辰的話帶著半絲猶豫。但他更好奇的是瀟雨是怎么知道的,“所以,你是如何知道這些的呢?”

“我在黑夜世界的某一天收到了一條意念消息,是你逝去的爺爺留給我的。”瀟雨帶著些遺憾的說。

“我的爺爺逝去了?可是白天我還跟他通了話!”星辰非常震驚。

“恩,那是你白日世界里的爺爺。黑夜世界的爺爺早在幾個月前就故去了。就是黑夜世界的爺爺在生前告訴我你失眠的事。但是白日世界的爺爺確實還健在!這是兩個世界,星辰。”

“原來如此。所以爺爺也知道我失眠?”

“是你黑夜世界的爺爺。其實黑夜世界的每個大人都知道,只是他們不告訴我,只有你爺爺告訴了我。”瀟雨訴說了她如何在黑夜世界尋找星辰的種種。

星辰聽得有些凌亂,一時間他也無法接受這么多信息。不過失眠的原因似乎有些眉目了,但瀟雨的話似乎還是說到一半。“爺爺的意念消息里說了什么?”

“爺爺說,星辰這孩子是在逃避這個黑夜世界,因為這個世界有他所思考的問題的答案。讓我告訴你這樣一句話,‘每個人都有兩個世界,白天一個世界,夜晚入睡后就會進入另一個世界。那些逃避另一個世界的小孩,就會失眠’,爺爺說,只要你有尋找答案的沖動,就能進入這個黑夜世界。爺爺還跟我說小時候帶你來過這個教堂,讓我再帶你來看一眼。”

“答案?什么答案?我已經不記得那場演講的具體內容了,也不知道自己在思考什么。”

其實這畢竟是白日世界的記憶,星辰的記性再好也無從得知。而爺爺究竟從何而知?瀟雨雖然聰明,但也沒有仔細想過這其中古怪。她想著的只是如何與自己心愛的人在一起。

“星辰,對我來說,最重要的是,你終于在這個世界出現了!至于答案是什么,我們一起慢慢尋找吧!”

這一夜的夢又結束了。星辰醒來依舊什么都不記得,只知道自己又睡了一個好覺。他很開心的去上學了。今天是周一,他和瀟雨約好中午一起吃飯。



意念旅行就好像兩個人一起畫畫,你描一橫,他畫一豎,或者兩個人四手連彈鋼琴,只是事先沒有譜子,純屬即興。


05 再次失眠


意念旅行就好像兩個人一起畫畫,你描一橫,他畫一豎,或者兩個人四手連彈鋼琴,只是事先沒有譜子,純屬即興。


白日世界的瀟雨見到星辰十分開心,她滿腦子都是昨晚與星辰的相遇。但她不能提昨晚的事,她知道白日世界的星辰并不知道黑夜世界。而星辰看上去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瀟雨跟他說話他也老是出神。瀟雨就不再說話了,也怕把晚上的事說漏嘴嚇著星辰。

星辰好像感覺到了不同尋常的平靜,但也不知道開口該說什么。他還在想著為什么失眠好了,但是他素來不與人分享心事,包括瀟雨。

“那個,那天,你好像跟我說過一些奇怪的話。”為了打破平靜,星辰忽然想起那天的對話。

“有嗎?我怎么不記得。”瀟雨故意回避。反正星辰的失眠已經好了,那句話只是個鑰匙,用來打開星辰的黑夜世界。

“哦沒事。我也覺得你是隨口一說的。”星辰也就不再提。他怕解釋太多,他失眠的事,和失眠又好了的事,只怕說了也沒人能理解吧。

這樣過了一個月。白日里,星辰偶爾和瀟雨吃飯,但話越來越少。而夜里,星辰和瀟雨越來越親密。瀟雨把黑夜世界的故事都一一講給星辰聽,星辰也覺得自己越來越喜歡瀟雨了。他們漸漸忘記爺爺的話——在黑夜世界尋找答案。

他們用意念把彼此曾經去過的地方分享給對方,或者一起用意念構造一些新的地方,比如城堡或沙灘,玩的不亦樂乎。意念旅行就好像兩個人一起畫畫,你描一橫,他畫一豎,或者兩個人四手連彈鋼琴,只是事先沒有譜子,純屬即興。總之日子過得很快,很開心。

然而,好景不長,不到兩個月,星辰再次失眠了。

這周星辰和瀟雨基本沒有見面。白日世界的瀟雨記憶里還溫存著夜晚與星辰的快樂。每當在白日里看到一個悶悶不樂的星辰,瀟雨就會覺得白日的星辰與黑夜的星辰判若兩人。她甚至覺得喜歡上的只是黑夜世界的星辰,而并不很想見到白日世界的星辰,所以避免和星辰見面。一方面,她怕影響對星辰的好感;另一方面,她想,反正白日世界里我們倆也不可能在一起,就好好享受黑夜世界的甜蜜吧。

然而,一天夜里,當瀟雨再度找不到星辰的時候,瀟雨才意識到哪里不對。爺爺說過,要讓星辰來這個世界尋找答案。而這段日子和星辰玩得投入,都忘了這事。難道是白日世界的星辰再次放棄了尋找答案的念頭,所以他又失眠了。瀟雨開始害怕了。

瀟雨有點不知所措,想到黑夜世界的爺爺已經去世了,再也沒有人可以指點她。難道她要在白日世界跟星辰坦白嗎。或許星辰也能跟我一樣找到白日與黑夜的通路?嗯,愛情會傳染!瀟雨沒有悲觀,決定去白日世界找星辰聊一聊。

“你上次問我,那天我跟你說的話是什么意思。你指的應該是你生日宴那天吧?”瀟雨再次用這句話打開話題。

星辰愣了一下。那時,確實想了很久那話什么意思,但由于后來白日世界也有發生了別的事情,星辰又是一個害怕思考的人,時間久了就不想那句話了。

“噢,是啊。不過沒事吧,你不用解釋了,我也不想知道了。”星辰面無表情。最近重現的失眠雖然沒有影響他的精神,但他的心情還是有些低落。

瀟雨忽然覺得白日世界的星辰變的很冷淡。一慌張,她把黑夜世界的故事全說出來了。

星辰聽完一頭霧水。“我喜歡你?怎么可能,我來自舊教,你來自新教,怎么可能。”星辰極力推翻瀟雨的故事:“我們只是朋友吧!我對你沒有愛情!怎么可能呢!就算喜歡也只是朋友的喜歡。你知道,就算喜歡,我們也不可能在一起的。什么黑夜世界,白日世界,我不懂你在說什么!”星辰不知道哪里來的脾氣,狠狠說了一串“不可能”,“怎么可能”,又像是在害怕什么,扭頭走了,全然不似那個“彬彬有禮”的星辰。

瀟雨第一次看到星辰發火。她先是覺得自己是不是太沖動了,懊悔自己說出了一切:或許星辰需要時間才能接受這一切,或許通路不會那么快形成。

又或許通路壓根不會在星辰身上形成。為什么?因為星辰并不愛我?看著星辰的背影,瀟雨頓時有點難受。


星辰的心微微顫動,仿佛被什么東西輕輕敲打著。


06 復合


星辰的心微微顫動,仿佛被什么東西輕輕敲打著。


瀟雨病了,幾天沒有來學校上學了。

星辰幾天沒見瀟雨了,有點擔心。想起最近一次見到瀟雨,她說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話,而自己當時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說話有點沖。可能是害怕聽到說自己喜歡瀟雨。但星辰不知道該做什么,總不能跟瀟雨說也是喜歡她的。這個問題,星辰一直以來都不愿意思考,他不想給自己的家庭制造麻煩。何況,他覺得也并不是“非瀟雨不可”。

他曾經問過戀愛中的表哥,愛情是什么?表哥說,愛情啊,就是“非那個人不可”。

那我應該沒有喜歡瀟雨吧。星辰想,他從來沒有“非瀟雨不可”的感覺,就算從此見不到瀟雨,在回憶里想想她的音容笑貌,日子也照樣過的下去吧。

另一方面,星辰也有自己的煩心事。失眠復發后再也沒好過,寂寞而漫長的夜晚不知道如何打發。雖然睡著還是睡不著,白天的生活沒有什么區別。但那些睡著的日子里,每日清晨醒來,都有種莫名的幸福在心田回蕩許久。星辰懷念那種幸福。

這天晚上,星辰心情不好,以為自己又會失眠,就坐在沙發上讀小說打發時間。然而,不知不覺間,他竟然睡著了。他再次進入了夢的世界。

星辰在夢的世界遇到的第一個人就是瀟雨。他看到瀟雨正一個人坐在操場的秋千,低著頭,手中是半朵玫瑰,地上有幾片零落的花瓣。夢的世界下著小雨,點綴的恰到好處。秋千慢悠悠的晃蕩,偶爾一陣風打亂地上血紅色的玫瑰花瓣。總之,景美,小雨中的瀟雨更美。星辰的心微微顫動,仿佛被什么東西輕輕敲打著,大概用那個英文單詞“flipped”來形容再確切不過。

他朝瀟雨走去。

這段時間,黑夜世界的瀟雨找不到星辰,但不像之前那樣拼命尋找了。在黑夜世界,她老是想起白日世界和星辰的最后一次對話。白日世界的瀟雨也因為星辰的話深受打擊,病了一場,在家休養。

瀟雨開始懷疑這段感情。沒錯,黑夜世界,我們在一起很快樂。可是白日世界的星辰看著一點都不喜歡我。我和星辰只能在黑夜世界玩,而星辰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回來,就算回來,也會忽然又消失吧。瀟雨好害怕這種不安全感。

“瀟雨!”瀟雨正想著,聽到有人叫她,抬頭一看,竟然是星辰!

瀟雨又驚又喜,擁入了星辰的懷抱。黑夜世界的星辰記憶還是上一次夢境。他不知道這幾天發生了什么,但他看出瀟雨好像不是很開心。

我們說過,黑夜世界的人們有白日世界的知識,但并沒有白日世界的記憶。知識和記憶是兩個東西,我們用一個例子解釋幾句:我們的知識告訴我們“蘋果是水果,可以吃,蘋果有紅色黃色綠色”,我們的知識還幫助我們認出蘋果的形狀,但我們的記憶保存的是“今天見到過蘋果,在哪里見到的,有沒有被誰吃掉”。而記憶和知識最重要的區別是記憶一定帶有時間戳。

黑夜世界的故事是獨立發展的,每個人來到黑夜世界以后,記得白日世界的人,但不記得在白日世界的什么時間和那個人發生過什么。進入黑夜世界后,只按照之前在黑夜世界的記憶繼續生活。除了像瀟雨這種找到通路的是個例外。

“星辰,你終于回來了!我還以為又再也見不到你了。”瀟雨突然就哭了。

星辰有點懵。他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又消失了。他只記得上一次在夢的世界跟瀟雨玩的很開心,他們一起搭建了一座城堡,在城堡的泳池嬉戲。在泳池底下,他們接吻。不知道是誰用意念造了幾只小魚,在身邊穿梭。泳池慢慢變成海底世界的模樣。總之,他們已經十分默契,彼此意念傳輸的數據量非常大,但速度卻異常快。

星辰想帶瀟雨繼續去意念旅行。但瀟雨想起了更重要的事。“星辰,我們應該去尋找答案了。你的爺爺說過,這個世界有你思考的問題的答案。我們先研究一下,你到底在思考什么。那場演講,你還能想起多少?”

星辰有點掃興。他并不是很想回憶演講的事。這事的記憶儲存在他的白日世界,黑夜世界的他根本想不起來什么,只是從知識層面知道這座教堂,演講者是新教的人。他有點不情愿的說,“可能是懷疑我的信仰吧。可是我可不能改變我的信仰,我從生到死都是舊教教徒。就像你從生到死都是新教教徒。”

星辰說的沒有錯,在白日世界,信仰是不能改變的,它就像基因一樣與生俱來,除非再來次革命,新教兼并了舊教,或者星辰重新投胎。“反正你說過在黑夜世界,互相喜歡就可以在一起。這里沒有什么新教和舊教。”星辰想早點結束這個話題。

“可是,如果不找到答案,你會再次消失的……”瀟雨的話還沒說完,夢就結束了。這晚的夢異常的短暫。用夢的世界的時間衡量都不到一小時,而白日世界的時間其實已經過了八小時。

更糟糕的是,醒來后,瀟雨的通路消失了。因為醒來后瀟雨竟然完全不記得昨晚夢里發生了什么。瀟雨很納悶,她知道自己昨晚睡著了,應該進入了黑夜世界,而在黑夜世界發生了什么卻全然不記得。她馬上反應過來是通路消失了。關于“通路”的記憶沒了,但知識還在,她還是白日世界里唯一知道黑夜世界的存在的人。

不過,她感到的并非失望,而是一種破罐破摔的絕望。反正星辰也不在那個世界,應該也沒發生什么重要的事吧。她絲毫沒有想過,星辰也許會再次進入了黑夜世界。而就在昨晚,他們已經和好了。


恍惚間,耳邊回響起唏噓聲,嘈雜聲,演講聲,彩色玻璃開始震動,震動越來越強裂,玻璃仿佛就要被震碎了。


07 找到答案了


恍惚間,耳邊回響起唏噓聲,嘈雜聲,演講聲,彩色玻璃開始震動,震動越來越強裂,玻璃仿佛就要被震碎了。


瀟雨的病好多了,但她還是不想去學校上學,因為害怕見到星辰。她跟醫生說自己還是感覺不舒服,其實只是想托辭可以不去學校。醫生發現身體檢查已經沒有任何問題,但懷疑瀟雨有抑郁傾向,就還是同意開了病假條。

日子一天天過去,白日世界的瀟雨更加悶悶不樂了。而每當黑夜降臨,瀟雨和星辰進入夢的世界,兩人依舊纏綿、熱戀。因為通路的消失,瀟雨丟掉了尋找答案的記憶。這對年輕的戀人,在黑夜世界里與世隔絕般無憂無慮的生活著。諷刺的是,黑夜世界里,雙方的父母也都很喜歡他們倆,并且高度肯定這段戀情,殷切的希望他們早日成婚。

而白日里,瀟雨的狀態越來越差,在家休養了三個多月后,瀟雨真的被診斷為抑郁癥。更糟糕的是,瀟雨也開始失眠了。剛開始只是偶爾一周一次,后來變成隔天,再后來,她日日失眠,再也進不了黑夜世界。

這段愛情的命運就是這般坎坷。這次輪到黑夜世界的星辰,瘋狂的尋找著瀟雨,就像當初瀟雨瘋狂的尋找著星辰。

而可憐的星辰是沒有通路的。他雖然聽瀟雨提過通路的事,但他無法告訴白日的自己,也無法治好瀟雨的失眠。黑夜世界的星辰失去了瀟雨以后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整日神思恍惚,有時候一個人四處旅行回到曾經和瀟雨去過的地方。一個人的意念旅行相對容易很多,他每夜都能去好幾個地方。

就這樣在黑夜世界里晃蕩了一個月,有一天,他回到了當初的那個教堂。星辰想起了“尋找答案”的事。反正也沒事可做,星辰開始回憶演講。那個人好像說什么是可以改變的,究竟什么是可以改變的,我到底在思考什么,懷疑什么。

星辰走到教堂的彩色玻璃下,抬頭望著玻璃發呆。恍惚間,耳邊回響起唏噓聲,嘈雜聲,演講聲,彩色玻璃開始震動,震動越來越強裂,玻璃仿佛就要被震碎了。

一瞬間,轟的一聲,玻璃碎了,碎片零落一地。星辰反射性縱身往后一躍,想躲過碎片。但其實玻璃是無法傷害星辰的,它們只是穿透過星辰的身體。這一切都只是星辰的意念而已。

碎片在地上形成了一些奇怪的形狀。星辰低頭仔細看,發現那些碎片竟然組成了一句話。

“信仰是可以改變的。”

夢在瞬間結束了。星辰醒來,鬧鐘在耳邊滴滴滴的響。自從失眠好了以后,星辰每日都需要鬧鐘才能醒來。“信仰是可以改變的”,星辰的腦海里依舊浮現著這句話。

沒錯,星辰找到了答案,也找到了通路!當兩個世界的記憶互相補充在一起,星辰瞬時就明白自己也像瀟雨當初那樣形成了通路,而那句話就是他在尋找的答案!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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