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超凡的手藝,過平凡的生活
文\峰話連篇
我年幼的時候,是一個很沒有出息的人。
大概五歲的樣子,我曾經跟在一個挑擔人后面,不知走了多遠。
天黑下來,才發現我把自己的村子給弄丟了。
在哭泣聲中,好心的挑擔人又折返回來,把我送回了家。
一頓胖揍之后,我在村子里落下一個好吃佬的名聲。
那個挑擔人是一個吹糖人。
走了那么遠,居然只是聞麥芽糖的氣味。
這是村人猜測我差點走掉的原因。
他們異口同聲地評價:這娃兒實在是沒有什么出息了。
從此,一起穿開襠褲長大的妹子們向我投以鄙夷的目光。
她們跳皮筋的時候,快樂地唱:好吃佬,流鼻涕,想吃糖,一路走到黑風堤——
我的童年就此落下陰影。
盡管我心里明白,我跟在吹糖人后面的真正原因。
那個挑子是一個長方柜,柜下方有一個半圓形籠子,里面有個小炭爐,爐上鐵勺盛著溶化的麥芽糖。在小好吃佬們的圍觀中,小販用小鏟取一點熱糖稀,慢慢地揉,輕輕地吹,各種各樣的小動物就很神奇地擺放在撐架上了。
我最喜愛的是“孫猴子”,它扛著根金箍棒威風凜凜地站在擔子的最高處張望。
但是,走了那么長的路,我也沒有弄明白,那個“孫猴子”的屁股為什么有糖漿流出來,為什么流出來后,猴子的屁股還是那樣的豐滿?
學會這門手藝,可以讓齊天大圣的屁股流糖!
是不是也可以憑此富得冒油呢?
神奇的吹糖人,超出了我對一切的想像。
我年青的時候,也是一個很沒有出息的人。
那時的我積攢了20年的荷爾蒙無處安放,像一頭困獸四處游蕩。
我的如意盤算,粗俗而茍且。
帶上3000元錢,飛奔江邊的勞技中心。
先學烹飪,可以把自己的肚子喂飽先。
飽暖思淫欲,再學裁縫,進了服裝廠好找一個川妹子。
要不學美容美發也行,賺錢勾妹兩不誤。
可惜,那段時間,我經常跑到長江邊,眺望遠方。
江風一吹,浪頭一來,我發現還有遠大的理想在前方等著我。
20年后,當我游走在霓虹閃耀的街頭。
二毛的理發店都美容養生一體了,
三禿子的飯館也食宿一條龍了,
那個連臀圍都不會量的金絲猴竟然開起了內衣連鎖機構了。
而我,還在尋找遠方。
我勒個去,這坑爹的、詩意的遠方。
有人用一年時間,只為畫好一幅畫。
有人用十年時間,只為做好一把壺。
有人用二十年時間,只為煮好一碗面。
有人用三十年的時間,只為養好一朵花。
我用了四十年的光景,只是做了一場夢。
如果重新來過,只做一個精致的手藝人。
用超凡的手藝,過平凡的生活。
在老去的時候,尋一座老榕樹。
沏一壺老茶,聽那些來來往往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