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載:九境成丹萬骨枯 《目錄》
? “師父見她用功至此,也甚為欣慰。昆侖山有百余種精妙武學,但其中有一小部分是不許弟子們習學的,被祖師藏在了昆侖宮的頂樓。師姐也是想證明些什么,居然在一天夜里打昏了頂樓的守門師伯,偷了一本武功秘籍。那秘籍的名字,為天玄指。”
“天玄指?”
程可堪提聲問了一句,眾人隨即將目光看向她,她道:“我聽說過這種武功,可是傳說這武功必須是毫無內力之人方能發揮其效用,如果有內力在身,反而練不成。”
金翠茉從來沒聽說過還有這種功夫,一手托腮有些不太相信,鶴清風卻點了點頭,撫須道:“沒錯。這武功本是我昆侖派的一名師祖所創,她也是名女子,身無半武,也沒有半點內力,但卻曾在驅敵時只靠這一招連破幾十人,中招之人經脈盡斷,痛苦而死。這門武功威力雖大,習練時間也極長,一般需要十五到二十年方能看到成效,而且就算習成,也只有一招而已,不能翻墻踏樹,也不能飛躍縱身,故而除了那名創始師祖練成了,再也無人練成此絕技,師姐偷了那秘籍不久就被發現了,師父與師祖雖然不舍,但昆侖門法森嚴,偷盜要處以鞭行敬之,且施行之人必須是受刑人的師父。師姐足足受了一百鞭,足足打了一百鞭,一鞭都沒少。或許,就是那個時候,師姐心里生了恨,師父也不舍,可終究不敢違抗這規矩。”
說到這兒,鶴清風坐了下來,神情間的多了股落寞與蕭涼。
“后來呢?”
金翠茉跟著問了一句。
“后來,師姐就變了。不再練功,不再早課,也不再出門。每天將自己關在屋里,師父怕她出事,常去探望,可每次去師姐都拒不見他。就這樣過了三年,直到有一天,送飯的小師弟發現放在師姐窗前的飯已經很久沒人動了,察覺出了異樣,報告了師父,等我們闖進門的時候,這才發現師姐已經不在房中了。只留了一封信給師父,而師父看到那信上的內容當即便昏倒了過去。老夫雖然到現在也不知那信上寫了什么,可卻覺得師父他老人與師姐間有著不同于師徒的另一番情誼。師姐走了一年后,江湖中突然掀起一股上昆侖山尋奇藥的謠言,傳說昆侖有奇藥,服之可令功力大增,人人為之瘋狂,適逢師祖仙逝,師父剛剛接任掌門之位,不小心中了那些江湖之人的奸計,身染劇毒,師伯與眾位師弟為抗外敵,下山除奸,沒想到卻一去再也沒回來。昆侖本就門徒零丁,師伯與師弟們死了之后,整個昆侖宮只剩下了老夫和師父兩人。雖然沒人說過,可我心里一直懷疑“昆侖奇藥”的謠言是師姐散布出去的……。”
話說到這兒,他重重的嘆了口氣,端起桌上早已涼掉的茶飲了下去。
金翠茉卻不同意他的說法:“我覺得這消息應該不是你那個師姐散出去的,不像。”
紅月見她總是句句挑刺,睨了她一眼,鶴清風接著又道:“她后來不出門的那三年之中,其實就是在收集白生花,她要練天玄指,就必須要廢掉自己的全部功力,但如果只會這一招,未免行走江湖太過冒險,白生花可透去人的精元,使人功力迫進,而且還會損及人的智力,十幾年前老夫還見過她一次,雖然不知她是如何消去自己的一身功力,但的確,她當時已經練成了天玄指,當時她身邊還跟了兩個小娃娃,都是四五歲的模樣 ,她定是把白生花用在了那對兄弟身上,老夫勸她莫作孽,她卻只是笑笑,對了,她當時還說天玄指也沒那么難學,有的人要花二十幾年,有的人兩年就能學會,十幾年過去了,老夫總覺得她這話似乎有什么別的意義……。”
紅月蹙了蹙眉,上前傾了傾身子,道:“她的意思是她練得很快?別人要練二十年,她只要兩年就能練會。”
“說不清楚,老夫只是覺得她當時的語氣很怪,至于她這話什么意思…………。”
金翠茉眼珠一轉,起身道:“她可能說的是別人,有可能她把這個天玄指教了另一個人,而那個人兩年就學會了,所以她才會這么說。”
“嗯?”
眾人齊齊扭頭向她看去,金翠茉見狀挑眉擺了擺手,道:“你們別這么看我,她又沒教給我,我就是這么猜的。”
鶴清風將目光從金翠茉向上收了回來,道:“也有這個可能。”
“等等,你不是說那秘籍被收回去了嗎?她怎么還能學會天玄指?”
金翠茉這話一問,眾人隨即又將目光轉到了鶴清風的身上,卻聽他苦笑一聲,道:“師姐習書看字有過目不忘之奇功,那書還回去的時候,早已被她背下來了。”
“這么厲害,過目不忘!!這功夫怎么練的?你會嗎?”
金翠茉想到自己看書記不過一個時辰的破毛病,立時來了興趣,從桌前直接一撐手跳到了鶴清風的身旁。
紅月見這前塵往事也說得差不多了,上前拉開金翠茉,道:“師兄,這次請你來就是因為白生花,我們有兩個朋友,就是中了白生花的毒,我找不到鬼婆,又解不了這毒,你要是有辦法,能不能幫我救救人。”
“紅丫頭,不是老夫不幫你,白生花的毒的確無藥可解,嚴格來說,白生花其實并不是毒,而是一種藥。它催發人體內的精元之氣,提前消耗了人的靈氣,使人將自己的精元提前消耗殆盡,就像一只花,花本來在四月出苗,五月長枝,六月盛開,八月衰敗,可現在有人給這花施了藥,使其三月出苗,四月就開花,五月就敗了。枯了的花,又怎么能逢春。”
“可……,可他們是……。”
他們在顧修嚴身邊數十年,不是兄弟勝似兄弟,若不是這次云七酒情況實在不好,他們兄弟又看起來已無大礙,想必他也不舍得就這么離開吧。
雖是說得無藥可醫,但紅月出了口,鶴清風也還是去看了看謙誠兩兄弟,但這結果卻是沒變,他們兄弟二人精力已盡,不出一月,必將魂歸西天。
………………
而遠在千里之外的雪封城,同樣的陰云密布。
慶南候死了之后,他本以為朝廷會出聲問罪,卻沒想到他等了幾個月,連半個問罪之人也沒出現,但越是這樣,他越是覺得不安。
這兩日天初放晴,雪積了丈厚,他先是命眾人掃了武場,理出了一片地方,將所有的胡人喊到了這武場上。
梁國已衰,此時不反,枉為胡人。
云七酒站在高樓上,眉淡面靜,看著他慷慨激昂的向眾人宣誓復仇,眼中毫無波動。這幾個月來,她鮮少出來,每日看書抄經,話也說的不多,顧修嚴不知該如何開導她,但也明白,時間是最好的良藥,不管怎么樣,有些事總要熬過去的,他幫得上忙的,他自當盡力,可有些,他半點也幫不上忙。
只能等她慢慢將傷口一點點舔舐干凈。
“幾個月前,我也像他一樣,為了復仇,可以不顧一切。甚至連自己的命也不在乎。”
許是因為在這里的幾個月都曬不到什么太陽,她的膚色愈加蒼白,白色的長發,白色的衣裙,她看起來好像一個紙人。顧修嚴上前攬住了她的肩,感受著她肩膀上纖細與溫度,驗證著她是活人的事實。
“顧修嚴……。”
“叫我阿年。”
他輕聲的糾正著,云七酒沒有多問,很聽話的道了句:“阿年,我們回去吧,我想紅月了。”
謙誠兄弟的情況,她也知道,而且,這雪封城也已經不再平靜,留下來,已經沒有什么意義。
“好,我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