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說】東北大院那些事 目錄
三朝洗禮、滿月禮、百日禮,轉眼間泰安便滿了周歲。部隊大院滿院歡騰。大院里頭住的都是當年吳司令在戰場上的左膀右臂,停戰之后這些在戰場上驍勇善戰的部隊標桿一下沒了目標。吳司令雖是軍人,卻也明白這些人如果走上正途倒也罷了,若是搞個什么邪門歪道也會讓人頭疼,便就協調幾個兄弟一起住在大院里,已然三年有余。
雖說是十二月數九寒天,但是自家燒的火炕讓屋里絲毫沒有寒意。女人們在炕上邊逗小泰安邊嘮著家常,男人們則在離炕不遠的大桌上喝酒劃拳,聊些當年的故事,雖然這些故事他們每次喝酒都要提起。
章詩慧看著時間差不多,便下炕走到吳司令身邊俯身跟他說:“老吳,時間差不多了,要不我們抓周啊?”
吳司令先是一愣,而后大笑:“奶奶個孫子的,凈跟你們扯犢子,差點把正事忘了。來來來看看我們家泰安能抓個啥。”,酒桌上的老哥幾個也頓時來了興趣紛紛放下酒杯。
“司令的兒子我估計肯定得抓個槍,想都不用想。”“我看不一定,抓個印章也行,當個大官多好。”在一屋子人七嘴八舌的討論中,炕上已經鋪上紅毯子,毯子一頭放上了印章、算盤、毛筆、小錘子。吳司令看著毯子一頭的東西說道:“差點東西,差點東西啊。”,說罷便將一個精致的玩具小手槍放在了錘子旁邊。章詩嫻見狀想要起身把玩具槍拿走,章詩慧輕輕的拍了拍姐姐,略微搖了搖頭,章詩嫻便賭氣坐下不作聲。
煙嫂將小泰安輕輕地放在紅毯子上,煙嫂是當初吳司令打仗時的情報專員嚴鄭的老婆。嚴鄭因為煙不離身又姓“嚴”,所以被人稱為“煙蟲”。小泰安趴在紅毯子上,攥著小拳頭向前方爬去,全屋子的人都很好奇小泰安到底能抓個啥。小泰安在一排物件前停了下來,似乎真的在思考自己到底該抓什么一樣。
這時屋里一聲驚呼“誒呀!我的金鎦子(金戒指)呢?”,說話的人便是煙嫂,坐在煙嫂旁邊的老煙蟲被嚇了一跳:“敗家娘們!咋呼(叫喚)啥啊?你要是耽誤了小少爺抓周,老子饒不了你。”說罷便看了一眼小泰安,這時老煙蟲才發現小泰安緊握的小拳頭閃過一絲光亮,一下愣住了然后瞪大自己的小眼睛,又揉了揉,確定自己沒看錯后,臉上一陣驚喜。兩步跨到吳司令身前跟司令說:“司令,少爺抓完了,少爺抓的是金,以后能發大財!”,吳司令一臉不解看向泰安,這時泰安翻開粉嫩的小手掌把玩著一枚做工有些粗糙的金戒指。
吳司令臉上閃過一絲失望,相反章詩嫻看卻是喜笑顏開:“哈哈哈,抓金好,富貴命!”
老煙蟲跟吳司令說道:“司令,我們兩口子跟著你這么多年,承蒙照顧,我家婆娘這金鎦子雖然打的不怎樣但是有些分量,就送給小少爺了。”煙嫂剛要說話,可是話到嘴邊就看到老煙蟲轉過頭瞪了她一眼便收了回去。
吳司令說道:“這怎么可以,慧兒快把安泰手里的金鎦子給老煙蟲。”
老煙蟲連忙說:“不用了,不用了,司令我有一事相求!”
“怎么了?咱們兄弟有話直說,別墨跡(別廢話)!”
“我能不能把我這一身本事教給小少爺,也算是讓我這手藝沒有旁落。”
吳司令沒有說話,章詩慧看了看自己丈夫說道:“嚴鄭的本事我和老吳還有在坐的各位都是知道的,可是......老煙蟲,和平年代這種本事再精,恐怕也無用武之地吧?”吳司令抬手示意了下章詩慧,繼而又對老煙蟲說:“老嚴啊,那時候的事是那時候了,有些本事就不該在這個時代,你就認了吧。慧兒快把戒指給拿過來。”老煙蟲連忙拒絕,吳司令便收下了這枚戒指。小泰安的生日宴就這樣有些不完美的結束了。
時光荏苒,轉眼泰安已過了三周歲生日,又是個冬天。
今年似乎格外冷,腳踩在厚厚的雪上咯吱咯吱得響。屋子里,已經九個月身孕的章詩慧躺在燃燒著耀眼的紅色火苗暖爐旁邊的炕上,身畔姐姐已經削好了蘋果正打算遞到她的嘴邊,詩慧眉頭一緊,轉過頭對姐姐說,“泰安跟老吳出去半晌了還沒回來,也不知道又到哪里瘋去了。”
姐姐笑聲說“你家老吳你還不知道啊,得了個兒子恨不得天天拴在褲腰帶上,寵起來時啊,眼里只有他這個寶貝兒子。不過他那頭倔驢,泰安稍微不乖乖吃飯,他就得把眼睛瞪得像牛眼那么大,咯咯,你真是養了兩個兒子一樣啊。”
詩慧接過姐姐的蘋果,手浮在肚子上低眉輕道“希望這胎是個女兒,都說女兒是媽媽貼心的小棉襖,我還真是想要個小棉襖呢,女兒都乖巧,也好給泰安做個伴。”
詩嫻起身往爐子里添了些煤渣,坐下說道“不管兒子女兒,我看都好,倒是你的老吳啊有多少個兒子都不嫌多,光想著再帶兵打仗時能帶一個兒子連呢,不過,慧兒,姐姐是心疼你。本來身子骨就不好,現在又堅持要生個二胎,苦了你了。”
“不好了不好了,吳司令領著泰安在外面喝酒跟人打起來了。”外面一陣騷亂,詩慧連忙起身跟姐姐說,“姐,你快出去看看怎么回事,老吳那脾氣,生起氣來九頭驢也拉不回來,我怕他傷了人。”
“慧兒,你別急,我這就過去,你待著不要動。”說著便起身,隨來報人出去了。
姐姐去了一刻鐘的功夫,章詩慧聽到外面院子里人說這雪下得欲發得大了,轉念一想剛剛晾出去的泰安的衣服還在外面掛著,掙扎著起身去拿,剛掀開院簾,漫天的雪花便飛過來似地直撲面頰,詩慧還沒立定突然被風吹了一個趔趄,“哎呀”剛進院的李嫂循聲望去,見詩慧已倒身在地,“快來人啊,來人啊,不好了……”
又是盛京醫院,又是飄雪的冬天,吳建國和抱著泰安的姐姐章詩嫻在走廊里看著進進出出的護士心急如焚,姐姐不停埋怨著:“都怪你,要是慧兒和孩子有個三長兩短,我肯定饒不了你。”
喝了酒的吳建國自知理虧也任由姐姐去嗆,時鐘在叫嚷聲中滴答走著,將近過了兩個半小時護士出來了“恭喜恭喜,是個千金,母女平安。”
吳建國眼淚都出來了緊握著護士說“真的,太好了,太好了,慧兒沒事就好,慧兒沒事就好啊。”心里剛剛落定,急急忙忙跑出個小護士“不好了,產后大出血了。”
姐姐心里剛剛落定,急急忙忙跑出個小護士“不好了,產后大出血了。”剛還在報喜的護士已經急忙的跑回急救室,吳建國楞了一下也沖進了急救室。
幾個小護士邊拉邊擋著吳建國,吳建國著急的眼里噙著淚,遠遠看著詩慧,雪白的床單已染上暗紅,如綻放著一朵妖冶的花。“快通知血庫備血袋,這里的已經不夠了,快去。”醫生說完,看看門口的吳建國,鄭重地走到他面前:“吳司令,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還是請你在門外等候,這里交給我們。”說著就示意小護士們將神情恍惚的吳建國推出門外,轉身關上了急救室的門。
章詩嫻見人出來了,忙上前問:“慧兒怎么樣?醫生怎么說?…...”吳建國呆呆地沒有說話。 “你倒是說話!慧兒她怎么樣了?” 她的手著急地抓住吳建國的衣服用力揪著,幾乎地歇斯底里帶著哭腔喊出來。然而并未得到任何答復,這份蝕骨的安靜幾乎抽凈了她身體的全部力氣,癱軟在地上,臉上盡是淚痕。
也不知過了多久,護士們來來回回的跑著,一趟,又一趟。吳建國就像是靜止在了走廊里,眼睛直勾勾的盯著急救室的門。一旁的章詩嫻已經哭成個淚人。
終于,急救室的門開了,醫生摘下還帶著血跡的手套,拿下口罩:“我們盡力了,你去看看她吧。”說完搖搖頭走了。幾個小護士邊走邊回頭看愣在那里一動沒動的吳建國。心想剛剛還急著沖進去,現在反倒是愣在那不動了。
吳建國像是反應過來了,沖進急救室,看著面無血色的詩慧,曾經鮮艷的嘴唇已經泛白,總是笑意盈盈的臉已失了光彩。見是吳建國,詩慧虛弱的彎了彎嘴角,吳建國抖著手握住章詩慧。
“老吳,你別難過。不能和你白頭到老了,你自己...自己照顧好自己。女兒的名字我起好了,叫柔嘉。對不起,這次起名又沒跟你商量。這幾十年,我沒白過,能給你留下一兒一女,真是太好了。我走了,你們,好好活...”手臂落下時,詩慧嘴角還是掛著淺淺的笑。
“慧兒……慧兒……”一直噙在吳建國眼里淚終于掉了下來,掉在那染滿了血的床單上,連痕跡都消失了。站在門口的章詩嫻還是沒有承受住這打擊,倒在了地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