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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艘臃腫的飛艇在無盡之海上緩緩航行。
周圍的景物只有水，水，還是水，水面上除了太陽之外幾乎沒有任何的參照物，小島的影子每次出現(xiàn)都能引起一些好事者的圍觀。
天氣也是一如既往的單調(diào)，天空中總是漂浮著一些白云，背景永遠是蔚藍色，陽光肆無忌憚地照射在廣闊無際的水面上，一股股滾燙的潮濕氣流不斷上升，任何人在甲板上稍微站一會都會流一身汗，但是比起昏暗悶濕的船艙，甲板上還有因為船身的移動帶來的氣流，還是有不少人帶了陽傘，選擇在甲板上消磨時光。
一個英俊青年靠在甲板上的躺椅上，渾身只著一條短褲，也沒有撐開遮陽傘，似乎對于酷烈的陽光毫不在意，還有些享受的意思。他的上身可以看到好幾處明顯的傷痕，卻沒有破壞整體的美感，反而凸顯出了一些男人氣。
只是……
他的右手在手肘處消失了。
傷疤也許是一個資深冒險者的證明，但是如果沒有右手卻任然選擇繼續(xù)冒險道路，還是令人驚訝的。
這次航線會經(jīng)過好幾個作為補給點的小島，而且這艘飛艇“龍鯨”雖然體形臃腫，航速緩慢，但是儲物倉龐大無比，還有專門的冰系元素師充當(dāng)“冷藏師”，所以船上的物資并不像金雌鹿號上的那么緊張。
甚至每天都能在甲板上舉辦派對。
“龍鯨”的終點站是一個叫做“死亡大陸”的地方。單程花費的時間6個月左右。雖然航程漫長，而且名號十分可怕，但卻是很受冒險家歡迎的地點——那里的魔物除了看起來惡心一些，實力卻并不是十分強大，而且那里有很多獨特的植物，沒有任何的反抗能力卻有不菲的價值——比如說枯骨花，這種通過吸取骨質(zhì)中的靈魂能量生長的，寄生在枯骨上的白色花朵，是許多煉金術(shù)的重要材料，在遍地枯骨的“死亡大陸”數(shù)量不少，只要有足夠的運氣，就算是普通人，也能夠在那里發(fā)一筆小財。
至于死亡大陸的形成，冒險家之間也沒有一個確定的說法——事實上也沒有人去關(guān)心這個問題，只有一些學(xué)者在基于現(xiàn)象上的種種猜測——“死亡大陸”的空氣中散播著濃郁的靈魂能量，而且還存在某個特殊的法則，生物的尸體會緩緩吸收這些靈魂能量，最終，當(dāng)靈魂之火被點燃時，一頭新的亡靈生物就會產(chǎn)生。
有人認(rèn)為是自然的鬼斧神工，也有人認(rèn)為是曾經(jīng)的超越者隕落于此，總之全部停留在猜測的階段。
當(dāng)然，無論歷史是如何地迷糊與充滿迷霧，冒險家們淘金的步伐還是不會停滯的。
……
在一處島嶼上作了最后的補給后，“龍鯨”號即將踏上最后持續(xù)十天左右的航程，原本明媚的景色已經(jīng)消失，太陽似乎受到了什么東西的壓制，只能在灰蒙蒙的天空中留下淡淡的輪廓，海水的顏色也不再深藍，也透出與天空一樣的灰敗顏色。空氣中的味道不再只是海水的腥咸味，還有一種在發(fā)霉的老木屋里面才能聞到的味道。視線也受到了某種程度的阻礙——遠處的物體似乎總是被一層灰蒙蒙的霧氣籠罩。
甲板上的聚會也被停止，只是人們?nèi)稳徊辉敢獯粼诖摚赃€是有很多人呆在甲板上談天說地。
這艘船上的冒險者實力并不如何強大，目的地也相對安全，氣氛中居然帶有一種輕松愉快的感覺，這是達克魯很少能體會到的——以前只是忙于提升實力，就算是處在其中，他也定是感覺不到的。不過，在處理了那些殺手之后，達克魯發(fā)現(xiàn)自己輕松了一些——至少，那種每天都擔(dān)心被刺殺的危機感已經(jīng)淡去，而且自己的實力也得到了證明——雖然失去了一只手，但是自己已經(jīng)能殺死那個人了。
腦海中緊繃的弦松弛了一些，達克魯?shù)男那檫€是不錯，手的問題也是其次了——況且，對于一個曾屬于“血牙”的刺客來說，一個左手足夠了。
第十天。
在遠處的灰色霧氣中，出現(xiàn)了一片黑色的土地。
也許與家鄉(xiāng)的黃土相比，這里的黑土更加接近大地的本質(zhì)。
達克魯腦海中突然冒出了這樣的想法。
人，可以說是從土地里誕生的。土地里所成長的東西，被人們咀嚼吞咽，化為成長的養(yǎng)料，從巴掌大小的嬰兒成長為一個成年人，無一不是拜土地的恩賜。
土地養(yǎng)育人，土地也收納人。
當(dāng)一個生命走完了路程，他會被埋入土地，組成他的一切——除了他的經(jīng)歷——都會被土地收回，化為養(yǎng)料，繼續(xù)滋長新的生命。
所以，土地應(yīng)該是黑色的，因為黑色吸收了所有的顏色。
但是，也不能是這種沒有生機的黑色。
隨著距離的接近，細節(jié)也更為清晰。
這些泥土不是那種在旭日帝國南部才有的，肥沃的黑土地。
只能說是略顯疏松的黑色泥土而已，雖然達克魯想不明白其顏色的成因……
“龍鯨”號貼近地面，將扶梯放下，在一種沉默的秩序下，冒險家們?nèi)齼蓛傻爻霭l(fā)了。那種快活的氣氛在此時終于消失不見，因為即使再怎么“相對安全”，每年長眠于此的冒險家也不在少數(shù)——不，不能算上長眠，如果沒有人能夠用合適的方法處理尸體，那么他們終究會變成亡靈生物。
……
達克魯有嘗試說服阿尼婭，讓她留在南部港口繼續(xù)休養(yǎng)，但是阿尼婭表示不能讓一個殘疾人單獨行動，在為期5天的短暫休整后，他們就登上了已經(jīng)聯(lián)系好的“龍鯨”號飛艇。
腳下的土地踩上去并不緊實，每一步都會發(fā)出“莎莎”的泥土摩擦聲，并留下一個不深不淺的腳印。
阿尼婭難得沒有穿裙子，倒是挑了一身便利行動的冒險家裝束——有很多口袋的上衣，不失美感又便利行動的褲裙，還有旅行斗篷——主要是阻擋污物。
地面并不平整，不單單是有些佝僂的矮樹，還有很多的小山丘——連綿起伏，視線很受阻擋，所幸太陽還是能看到輪廓，對于有經(jīng)驗的人來說，辨別方向并不是什么問題。
達克魯抬起左手，示意兩人停下。
在前面不遠處的地方，一處泥土正在緩緩拱起。
那把漆黑的匕首已經(jīng)被握在手中，達克魯饒有興致地蹲在那個不斷隆起的土堆旁邊。
終于，一只褐色的骨頭手臂從泥土里伸了出來，然后是頭骨、胸骨、腿骨……
一個骷髏從泥土里爬了出來。
它早就感受到了旁邊的生命氣息，一掙脫土地的束縛，就朝著達克魯張牙舞爪地走來，只不過它右腿的骨架有點殘破，走起路來一瘸一拐，速度卻還是不慢……
達克魯從地上摸了一塊小石頭，左手一彈，這塊小石頭就擊中了骷髏搖搖晃晃的脊椎，把脆弱的骨質(zhì)狠狠打碎穿透，失去了最重要支柱的骷髏斷成了兩截，但是上身還是通過手臂爬動著，向著達克魯靠近。
亡靈生物雖然弱小，但是如果不能摧毀靈魂之火，基本上是很難殺死的，也許遇到一兩只骷髏，即使是普通人也能應(yīng)付這些脆弱的東西，但是——在某些條件下，這些骷髏不會只有一只，而是幾千只，幾萬只，幾十萬只……
對付這種靈魂之火不滅，就不會停止活動的東西，在龐大的數(shù)量疊加下，會變得極為困難——甚至是恐怖。
只不過遇到的幾率很小很小而已。
達克魯把漆黑的匕首扎入它的顱骨，匕首上附帶的特殊力量很快摧毀了它的靈魂之火，那伸向達克魯?shù)墓琴|(zhì)手臂停止在了半空中。
“剛才你簡直像個孩子，達克魯”阿尼婭好像發(fā)現(xiàn)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嗯？孩子？那么孩子的行為是什么樣的？成年人的行為是什么樣的？難道還有什么標(biāo)準(zhǔn)么……”
“嗯……”阿尼婭的臉上難得出現(xiàn)思考的神色“總之，我在還是個孩子的時候，如果在花園里抓到一只蟲子，對待它的方式就和你剛才對待那個骷髏一樣差不多……”
“我只是在想，這個骷髏有沒有意識到自己存在于這個世界上……沒有經(jīng)過太多思考就那么做了，也算是對待魔物的本能反應(yīng)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