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只是這個平凡的世界里這些不能更平凡的存在。
所以我們生存,我們挑戰,我們失敗,我們遍體鱗傷,我們也嘗試過創造奇跡。
所以我們不完美,我們虛偽,我們不再純潔,我們身上有太多黑暗留下的痕跡。
所以我們鮮活。
——題記
世界是如何開始的呢,宇宙大爆炸,銀河系,太陽系,地球。然后出現了很多很多碳基生物,出現了我們。然后我們按照這個不知幾億年前就制訂的法則活下來,活下去。
我們這些生物啊,必須面對生老病死,必須依靠一些其他的東西存活。我們生來就有自己的思想,生來就有很渺小卻自認為很偉大的力量,生來就要面對各種各樣的挑戰,然后為生存而奮斗。有時為了夢想,有時為了心愿,有時為了感情。我們看到過很多成功的例子,看到很多各種各樣的光輝,以為世界上就充滿了光輝,只要努力只要有信念作支點,撬起地球也不是做不到啊。
后來擁抱熾烈的火球卻又撞上冰冷的墻壁,后來想譜寫一段神話卻終究從英雄變成螻蟻。有時候也覺得一切奮斗都沒有意義了,終究還是要把自己交給命運去裁決。你看生命的法則多神奇,有人試著挑戰過它,卻從沒有逃離過。
我覺得看到這個題目,很多人會想到路遙。
寫這篇文章,也是想起來剛放假的時候圖書館開的一次志愿者交流會。每個人都要有自己的節目,分享一本書或是一首歌一部電影。其中聽到一個大概是大學生的志愿者講了一些觀點,關于《平凡的世界》。
這本書很早以前就看過,但是一直沒有明白過起這個題目的真正用意是什么。
他當時講的時候舉了一個例子,書中的例子。孫少平是一個有高中學歷的生長在農村里一個貧窮得不能更貧窮的家庭,為了自己的理想離開農村來到城市,一開始做攬工漢,后來當上煤炭工人。他和高中同學田曉霞有一段很美好的青春男女之間很勵志很文藝的故事。田曉霞是一個所謂的“官二代”,生活條件十分優越,后來當上一名優秀的記者。很多人看到這里都很希望兩個人能沖破社會上各種阻礙走到一起去。
當時孫少平和田曉霞也留下過很美好的約定,一年為期,一定要在一起過自己理想中的生活。可是就在這一年里,田曉霞在執行一次去洪災地區采訪的任務時為了救人犧牲了。
再放眼路遙寫的整本書里,好像這些不幸的故事有很多。所有人的婚姻貌似都是不幸福的,都脫離了原本的想象。學長當時這么解釋——路遙本人從未見過也不認為會有這樣能沖破重重阻礙的婚姻,一切都要遵循社會法則的。
冒昧地分析一下作者:出生在貧困農民家庭,“幼年因為家貧被過繼給伯父撫養,使得其幼小的心靈過早的學會了堅強。艱難的求學經歷,繁重的務農生涯,還有不斷生活輾轉在城鄉之間的求學生活經歷,使得他忍受了大多的苦難。”大概作者本身就是這樣平凡人類的一個縮影,從小面對的就是生存的負擔和各種既定的法則。于是作者的思路也就很好理解了。
孫少平和田曉霞,這是兩個本來不應該在一起的人。身份地位一個天上一個地下,門不當戶不對。他們之間的愛情一旦創造出來,就注定會是悲劇。但是寫到這里,路遙不忍了——兩種結局,一種是兩個人分開,各自去過各自的生活,這段感情結束了,他們彼此背棄,我們會說孫少平太沒有勇氣,田曉霞太注重名利。另一種就是其中一個死去,這樣愛情就可以永恒地存在在另一個人心中。相比之下,他選擇了后者。所以田曉霞必須死,這是必然發生的事件,而并非作者主觀創造的悲劇。
看過很多小說,勇敢的拼搏,遠大的理想,熾烈的愛情。奇跡似乎就在我們左右,一切結局是不是都是美好的?那么,路遙這本書,是不是就想告訴我們——世界本來是一個平凡的世界,我們永遠不可能打破它既定的法則。努力不一定會有收獲,那些所謂愛情,即使把命都賭上也不一定會有結果。而作為平凡人,英雄也許就是不存在的,光環背后總有陰暗。
那么,因為世界本就平凡,所以奇跡什么的,都是假的。那個發言的志愿者當時說,路遙的整個故事,都是在描述平凡兩個字,那些悲劇無非就是作者在體現,在揭露,這是一個平凡的世界。
但是——關于這個世界,這是一個平凡的世界,我們都是這個平凡的世界里不能更平凡的存在。我想,我們是生來就背負著很多東西,可我們并不是生來就注定要絕望。
我們可以想想看,如果一切努力都有收獲,那么還要挑戰的意義干什么?人人都是英雄,世界的規矩想打破都可以打破。每個人都披著金光閃閃的外衣,創造著不可能的奇跡——或許不應該叫它們奇跡,沒有平凡的奇跡怎能稱之為奇跡?
世界是冰冷的,世界的法則是血淋淋的。生存是疲憊的,實現理想是艱難的。現實這種東西總會讓人覺得很討厭,過去啊現在啊未來啊,永無止境。我們面臨很多選擇很多挑戰,或許并沒有絕對的對錯,但終究會分出所謂的成功者和失敗者。不要再癡人說夢,不一定所有的奇跡都是可以創造出來的。可是,或許正是因為這個平凡而冰冷的世界,我們不再是絕望的存在,更不是金光閃閃的存在,而是鮮活的存在。
因為我們是生命,生命需要意義,世界需要平凡。
我不覺得這些悲劇的意義是讓我們絕望死心,相反,我從路遙的書上看到很多真實的東西,掙扎,奮斗,盡管也有向命運的妥協。
因為世界本就平凡,我們有了背負的東西,我們有了可能與不可能。
因為世界本就平凡,我們有了血淋淋的追求,我們抉擇著自己的道路,追尋自己想要的東西,它們有的是現實的,有的是不現實的。
因為世界本就平凡,我們又失去了本來的純潔,披上虛偽的外衣。
因為世界本就平凡,我們全身掛滿荊棘,但大部分只是掛著荊棘帶著傷口的螻蟻,沒有金光閃閃的戰袍。
因為世界本就平凡,一些光明被剝奪去,我們開始逐漸淪為社會的傀儡,成為命運的木偶人。
因為世界本就平凡,我們同樣也擁有了無限種可能。
因為世界本就平凡,我們追求自己相信的東西,試著主宰自己的命運。我們的追求看起來充滿價值,值得用平凡的生命實現一段不平凡的奮斗。
因為世界本就平凡,我們成為一個個虛偽而真實的存在,這存在每個人都獨一無二。
因為世界本就平凡,我們幻想走出荊棘成為英雄,或許總有一天會疲憊地閉上眼睛放棄,但起碼我們行走過,留下自己鮮血的印記。
因為世界本就平凡,我們更加向往光明,哪怕任何一道微光也不愿放手。我們試著割斷身上的繩索——對自由對理想的追求,誰不可以有?哪怕只能擁有它們的權利。
世界是平凡的,或許我們應該舉起平凡的雙手,打倒黑暗的妖魔——不,沒有那么偉大,我們只是前仆后繼從污泥中爬起,英雄在高空俯視,踩著想象中的海市蜃樓。
被烈日灼傷,被雨水打濕,被夢想拋卻,被世界背棄。可是生存的理由,它就在那里。我們以自己特有的方式存在著,從來沒有離開過脆弱的神經和幾乎一觸碰就會崩潰的身體。
很喜歡一首歌的歌詞:你的靈魂本就應如晦暗中斑斕,渺小卻照徹河山。
無數個平凡的渺小的生命,照徹了整個平凡的世界,照徹了螻蟻般存活的意義。我們說,我們從不曾被這個平凡的世界所拋棄,我們說,我們生來就背負的一切才是在平凡的世界里追尋的資本。有過轟轟烈烈,有過不甘心放棄,有過流血犧牲,世界終究在不停的轉動,整個宇宙都在維系的法則從不改變,我們是否留下過痕跡還需要自己說了算。
命運是個奇妙的東西。田曉霞的死去,在孫少平心里留下了永恒,但終究這個永恒是愛,不是背棄。是的,這是個平凡的世界,我們有那么多的遺憾,中間又夾雜些許幸福的東西。我們經歷折磨活得多痛苦,正因為如此,那一點微光變得更加寶貴。
因為平凡,所以鮮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