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睡得迷迷糊糊中,總能聽到它在房門外一聲接一聲地喊,那聲音大有不把我喊醒不罷休的氣勢,我只好起身,打算把它繼續趕到客廳的陽臺上去。
但在打開門的一瞬間我就清醒了,它并不在房門外。盡管房間不亮堂,但從外面透進來的光還是能看出,連同那只小木箱都依舊紋絲不動保持著我下午放的位置,客廳陽臺上的玻璃門也絲毫沒有推開的痕跡。聽到我出來的動靜,它就像從睡夢中被我吵醒一樣抬起頭看著我。
難道剛才聽到的叫聲是在夢里?
我只好轉身回到床上,沒過多久再一次被它的叫聲吵醒,這次的聲音比剛才還要大,仿佛就是從這個房間發出。盡管我實在不敢睜開眼,生怕睜開眼就對上它的臉,可一聲比一聲急促的叫聲還在繼續。
“吵死了!”
我猛地睜開眼,它的聲音驟然消失。
不是夢,也不是它。
可是它真的在,它在臥室陽臺外的空調掛機上。
松垮的毛皮依舊搖搖欲墜掛在身上,黃色的瞳孔還是流露著恨意的目光。它是我在張小傘家里見到的那只黑貓,它竟然找到我住的地方來了。如果不是房子外有防盜網,我毫不懷疑它會直接出現在臥室的陽臺上。它要么就是擁有人類的智商,已經修煉成了一只神通廣大、無所不能的神貓,要么就是我瘋了,這一切其實都是我想象的世界。
可事實上,我很清楚這一切都實實在在經歷著,這不是虛構,也不是我憑空想象出來的。
“你到底想干什么?”
死死抓住身下的床單,多日深受其擾的情緒在此刻徹底爆發,我根本顧不得擾民不擾民,我只是用下意識的情緒去質問。自從第一條短信開始,這一切,實在太匪夷所思,而所有的一切,都離不開這只黑貓。
“喵~”
它開始在空調掛機上走來走去,似乎我的暴躁情緒感染了它,它又開始發出和剛才我在睡夢中聽到的一模一樣的嚎叫。緊接著,它用爪子瘋狂扒拉著防盜網后面的那層玻璃,似乎想要穿過那層玻璃門進來將我撕個粉碎。
我再次被它的行為嚇到,環顧四周,竟沒有一個可以防身的東西。大腦飛速運轉貓怕什么,可是越害怕越想不到。它的爪子也在不停扒拉,原本關得嚴嚴實實的窗戶此刻真的被它扒拉開了一點小縫隙。
這時,我突然看到床頭柜上放著一個打火機,幸好平日里喜歡看書,記錄一些東西,所以房間里總會有很多筆記本。連撕下幾頁來到陽臺,點燃紙張從縫隙處朝它扔去。
“喵~”
這方法顯然有效,它確實被嚇了一大跳,當即便窩在那里不動。可是沒有消停多久又開始用爪子在窗戶上不停扒拉,并且動作比剛才還要快還要猛。
好,今晚看來是非要拼個你死我活。所有的血液涌上大腦,我快速去到客廳拿來水果刀,然后來到陽臺,目測了一下和它的范圍以及能容納它身體的玻璃縫隙大小。在它依舊扒拉的時候瞄準時機,用刀子奮力朝它劃去。我并沒有打算一刀致命,畢竟這是一把小小的水果刀,能殺死這只快要成精的貓簡直是癡人說夢,但只要刺傷它,讓它離我遠遠的,我的目標也就達成。
“喵~”
并沒有我想的那么順利,相反這一舉動更是大大增加了它的恨意,它全身的毛發都根根聳起,原本耷拉在身上的毛皮此刻因為憤怒導致被高高地撐起,看起來與它的血肉分離得更加明顯。
“簡直就是怪物,去死吧。”
我將窗戶微微拉開到能剛好容納我一只胳膊的縫隙,然后咬著牙朝它身上刺去,它畢竟是只貓,對我手中的刀子有幾分忌憚,不停躲閃,但仍舊做著一副隨時要來咬我的架勢,我豈會給它機會,它躲得快我就刺得快,它畢竟是站在空調的掛機上,活動的范圍有限,終于一個沒站好,掉了下去。
“喵~”
空中發出一聲凄厲的叫聲。
這是八樓,如果它運氣好,頂多就是摔個骨折。如果我運氣好,它就是摔成肉泥。我沒有打開窗戶立刻去驗證是哪一種結果,但不管結果是哪種,這件事都不會這么簡單結束。
丟掉刀子來到衛生間,擰開水龍頭,仔細沖洗著剛才被它抓傷的地方,冷水漫過一道道血痕,火辣辣地疼。但此刻我根本管不了疼,因為有更大的疑問出現在腦海里:從和黑貓的糾纏開始,我至少和它完全接觸過兩次,可幾次的接觸都沒有出現奶奶說的過敏情況。
舉起自己的手,將它放在光線更亮的白織燈下細細打量,別說大塊的紅疙瘩,連一個小小的紅點都沒有,也沒有任何不適的感覺。
所以,我對貓毛并不過敏,奶奶當年是騙我?她為什么要編造一個我對貓毛過敏的謊言來呢?
“不要去碰貓,你會被它害死?!?/p>
“不管什么時候不要摘下我給你的護身符,記住?!?/p>
奶奶啊奶奶,你就只告訴了我這么兩句話,你怎么就不把事情說清楚在離開,這么多年,你到底去了哪里,你知不知道我現在很迷茫,很害怕?
想著想著,我看著鏡子里的自己忍不住開始哭。也許我真的是不詳?是被爸媽拋棄不要的孩子?也許奶奶也覺得我是累贅所以才一聲不吭離開?也許,我活在這世界就是一個錯誤,黑貓的出現就是要給我懲罰,將我帶走?
誰能給我答案,誰能來幫幫我!
洗了把臉和衣躺在床上,雙手緊緊握著脖子處的護身符,奶奶讓我不要摘下它,如果明天醒來黑貓沒有摔死,它依舊和今天晚上一樣想要進來吃掉我,這個東西真的能保護我嗎?
盡管頭痛欲裂,可是一連經過兩次的折騰已經毫無睡意。我不禁開始回想起這些年和奶奶一起生活的點點滴滴,這一想,才發現奶奶的一切都是那么神秘。
別的老人都希望一家團圓,哪怕兒女不在身邊也會時常掛念,可奶奶從不跟我提起爸媽,就算是我主動問起,她總會不耐煩地用一句不知道來回答我。奶奶總是每隔一段時間就要帶我離開搬去另外一個地方住,我們走的時候從不拿任何東西,但每次去下一個地方,好像就像有人提前收拾好一樣,會專門有一間屋子什么都不缺,足夠我們生活。
并且很關鍵的一點是我們去的那些村子,我從來沒見到過貓,無論什么顏色的貓都沒見過。按說在村里,家家戶戶一般都會養貓,可是細想那么多年來,我竟從沒有見過誰家養貓。印象中有一家人養過貓,但是在我們搬去的當天莫名其妙就死了,因為那家人將貓的尸體就扔在我們當時住的屋子前面,奶奶為此還和她爭執了幾句,所以我記得很清楚。
越想,原來奶奶的一切都是那么神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