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初一的時候,晚上喝多了,在群里胡言亂語幾句,大意是,“牛”轉乾坤,預感今年球技能有飛躍式長進。話雖然說了出去,但底氣不足,莫說別人不信,連我自己都不信,打了二十年羽毛球,球技也只是比不會打的稍強點,到了牛年就長進了?虛張聲勢而已。走夜路的人習慣唱唱歌,黔之驢見了老虎也要吼幾嗓子,不是嚇唬別人,而是給自己提氣。還是弟兄們最了解我,群里一時無言,眾口緘默,腹誹不已,就你?濤弟實在看不下去了,來了個神回復,哥,一聽這話就知道你喝多了。是騾子是馬出來溜溜吧。今天,年初七,陽光甚好,無風也無霾,開年第一打,地點,濟南奧體羽毛球場。
球場依然人滿為患,可能是疫情鼓勵就地過年的事,會打不會打的都來了。一塊場地上,兩個小姑娘打球如放慢動作,綿軟無力,回合不超過三個,打球更像是繡花。另一塊場地上,一個瘦高的中年人陪一個高而壯的年輕人練球,年輕人胳膊上還有紋身,一看像混社會的,只是動作笨拙如狗熊,一次倒退著接球居然摔倒在地,龐大的身軀砸得地板咚咚作響,與其說是來打球,不如說是來減肥的。
一圈看下來,還就我們這個團隊更專業,更職業一些。今天我和老徐一伙,對陣老邵和濤弟,第一局就輸了,而且是大比分,我的失誤賊多。
下場后,老徐郁郁的問我,狀態怎么這么差?我說這幾天喝多了,身體有些發飄,有時看球都是重影。老徐問我喝多少,我說大前天走丈人家,喝了九瓶,轉過天來,小舅子和小姨子來我這里,又喝了八瓶。老徐說不多啊,大年初一咱們不是每人喝了一箱嘛。我說偶爾一頓還可以,連續作戰能力不強,年齡大了,腎功能不好,西門慶當年一夜八次郎,后來讓人扶著都上不了床,沒辦法,形勢比人強。歇了一會,老徐問我,這局怎么樣?我說,盡力吧,段譽戰頭陀,就看六脈神劍靈不靈了。第二局又是大比分落敗,打到7:14的時候,我忽然感覺身體一下輕巧了,頭腦也清醒異常,就像頭條晚上喝多了,第二天喝了幾瓶啤酒投開了一樣,精神頓時抖擻起來,“云散月明誰點綴,天容海色本澄清”。我和老徐緊緊咬住比分,一分一分的追,居然反敗為勝。經此一役,信心暴漲,我有預感,椰風擋不住,今天沒對手了,一時心潮起伏,躊躇滿志,大有“駕長車踏破,賀蘭山闕”之勢。果然,后來的比賽,驗證了我的預感,六脈神劍在最關鍵的時刻,靈了。不管對方是大力扣殺,還是網前輕吊還是追身重打,都被我一一化解。有些球堪稱神來之筆,比如,美猴網前重殺在我右手部位,我隨手一撩,球居然劃出一道詭異的弧線,輕輕的落在反手網前,那情形就像勾了一個對角,又像汽車在高速運行時突然急剎車,來個原地漂移,這樣的球打一萬次也不一定能打出一次來。我突然想到,喬丹最后一次奪冠時,最后十秒鐘,搶斷馬龍,晃倒卡塞爾那個球,是不是也是潛意識里的“神來之筆”?還有阿根廷對陣英格蘭那場比賽馬拉多納那個經典進球,只見他小短腿左扒拉一下,右扒拉一下,居然連過七人,最后晃過守門員射門得分,是不是也是他大腦一時短路,隨意所為,沒想到居然一下子搞成了經典。這么說,好友美猴肯定會對我嗤之以鼻,我怎么能和“飛人”喬丹,球王馬拉多納比哪?這不是螞蟻和大象的區別嗎?請容許我解釋一下,現在還在過年中,誰沒個高光時刻啊。
散場后,老徐對我大加贊賞,可以吹一年了,我說,是啊,后面幾個月不用打了,再打估計得輸,見好就收吧。默默收拾行李,轉身離開球場,輕輕地走了,正如我輕輕的來,揮一揮球拍,不帶走一片羽毛,帶走的是一年吹噓的資本。
來到館外,清冽而清新的空氣撲面而來,陽光燦爛得有些耀眼,天高云淡,天朗氣清,一個二月里的好天氣,突然有些沖動,好想吼一嗓子,“額滴春天來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