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載:九境成丹萬骨枯 《目錄》
可經過這么多事,顧修嚴對她來說早已不僅僅是戀人,還是依靠。捍衛他的生命和保護自己的尊嚴同等重要。
“你的毒怎么解的?”
這幾年他只顧忙西國復建之事,對于云七酒的行蹤雖一直留意,但奈何心有余而力不足,再加上顧修嚴和無鏡派有意阻撓,確實已經許久沒收到她的消息了。
“這與你斛律門主無關,你要打就打,我還有事,沒時間陪你在這里嘮嗑。”
到了這種地步,斛律謙烈在她眼里已經和孟珊沒有區別,她不想在這里浪費時間,她現在最想做的事,就是趕回洛陽拿天雪猿膽救醒顧修嚴,而所有擋路的人,都是仇人。
“你當真如此決絕無情?”
“你早該知道的。”
“好!”
斛律謙烈怒道一聲,面上的清朗在冰山上更顯出幾分冷凝酷意,掌上輕轉,一躍劈了過來,云七酒眸色一緊,腳下半劃間“混雪乾坤”霎時在身邊成圓,斛律謙烈只覺腳上一寒,心中頓覺不好,旋身從空落下揚臂而攻,云七酒雙掌一收,那“混雪乾坤”立時收得更緊,側身一腿揚去踢上斛律謙烈的手臂。
綠袖眼見兩人還是打了起來,眉中輕嘆間見李伴情敵意苒苒,他上前拱手道:“李公子放心,綠袖雖歸在醉龍門下,卻與他們不同。云姑娘俠義英決,大氣博慧,綠袖實心佩服,所以就算門主不郁,我也不會趁此之危傷她半分。”
聽他么說,李伴情眼下微含點了點頭,可目光卻依舊定在他身上,這種話與斛律謙烈上山時說的差不到哪里去,可不過才幾天,說這話的人就已經翻臉不認人了。見他不信,綠袖眼中一暗,不再多說。
而雪地上的斛律謙烈與云七酒已是戰得火熱,斛律謙烈對雪嘯化風掌的招路有些了解,云七酒接連出招他卻能一一回掌相避或施以后手,他的武功路數很奇怪,沒有特定的招式與掌法,和顧修嚴的路數倒是有些相似,眼見他不留情,云七酒也不再只拿著這一路掌法與他相對,手上一轉爪法指法皆出,身形卻使得是花零劍法,內力則還是使的雪嘯化風掌的寒力。
“冰花庭前月,幽玉潔傲成,水拂沉寧土,萬骨弛入海。”
不過片刻間,她和身影便已如冷海,這山上本就寒氣逼人,一招即出則空氣都要被凍僵了,李伴情與綠袖反應性的向后退了退,相視間敵意盡消,全是震驚難信的神色。
或許他們都沒想到,云七酒當真不留情。
斛律謙烈也是愣了,這種招式他雖應付得來,可云七酒眼里銳不可擋的氣勢卻是他根本擋不下的,幾招后終是落了下風。
“斛律門主怎么了?難道你就這么點實力嗎?”
云七酒語中微有諷意,手上卻不停,一招一式不但不收反而更凌冽了幾分,斛律謙烈眼見她越攻越厲,手上微按間將自己內力集聚,抬掌不再講什么招式,以全力向云七酒的胸前拍了過去,這一掌,他并未留情,云七酒見狀,身影一轉間含力而發,對掌而發了出來。
四掌相對間,強大的內力回波將兩人都震得退了數步遠,可此時兩人站的位置卻讓退的這幾步意義大變,云七酒的身影如飛般直向那雪崖退去,李伴情眼見她馬上就要落到那懸崖中,急道一聲:“云姐,小心!”
可已經來不及了,如同一只大雁,又似是斷了張被疾風吹落的風箏,云七酒清楚的明白落下去的后果,急迫間將背后的鐵蛇傘一撐,只聽“嘩”的一聲,傘面灌風,立時將她后墜入崖的力量阻了半阻,可已經晚了。而就是在這時,斛律謙烈撿起地上被他扔下的外衣疾影上前一甩而出,纏在云七酒的腰上將她拉了回來。
死神,擦肩而過。
斛律謙烈來得急,住腳時將那雪地上的冰層踏起一片,而其中一片,直直的飛向云七酒的腰間。
不好!
那片冰碴又像一根利刀,直直而去,割斷了云七酒腰上荷包的繩子,那顆天雪猿膽便像一顆失去了控制的小球,從崖邊晃了兩晃,便落入了千尺萬仞的茫茫懸崖之下。隨之落下去的,還有云七酒的心。
“你故意的!”
看著那藍色的荷包徹底消失不見,她抬頭冷聲問了句,而李伴情此時也到了眼前,見她雖是安全,卻面無容色,低眼看到她腰間的荷包只剩了個繩子,臉上一僵向斛律謙烈看了過去。
而斛律謙烈則看著云七酒,卻也不否認。
天開始暗了下來,不知何時小雪漸漸的飄了起來,風卷著那細雪打著旋兒向崖邊上的三人吹去,紅青粉三色明明都是艷麗秀美的顏色,可在這漫天飛雪的印襯下卻個個如冰,或許還是著急,又或許是別的什么情愫,云七酒低眉向那懸崖中又望了一眼,回身開始在地上又尋起來,剛才她救李伴情時扔了一顆猿膽,希望那猿膽沒有滾下去,希望一切都還有機會,這兩年間,她已經翻遍了不知多少座雪山,一只天雪猿也沒找到,好還從易拿到的兩個,卻居然一個也沒留住,老天,你不能這么對我!
雪花飄飄洋洋落在她的背上,頭上,纖長柔細的睫毛上,她蹲在地上左尋右找了許久,也沒發現那顆猿膽。
“云姐,那一個,也掉下去了。”
李伴情輕輕的上前道了一句,云七酒的臉白的仿佛都能滴如水來,前面不遠處,一條血跡迤邐綿延,小雪覆蓋其上,已經在那上面蓋了薄薄的一層,而血跡的盡頭,在雪崖的邊消失了。
“不!”
她悲呼一聲,肝腸欲裂,起身向雪崖撲了過去,李伴情見她這送死一樣的動作,上前直接攔住了她:“云姐,我們再找,我們再去找,一定還能找到的。”
“不,找不到了,找不到了……。”
這兩年,她已經翻遍了知道的所有雪山僻谷,長白山算是最后一個了,要想再找到下一顆天雪猿膽,不知道要等到時候了,她不知道顧修嚴還等不等得起,也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找得到。
李伴情感覺到她在哭,無聲的哭泣,轉頭向斛律謙烈看了一眼,見他只是靜靜的看著,并無愧疚之意,不禁有些怒氣上頭,可還不等他做什么,但覺懷中一空,云七酒竟已從崖上跳了下去。
“云七酒!”
“不要!”
“云姑娘!”
斛律謙烈,李伴情,綠袖。
三人站在崖邊,看著那抹粉色的人影向崖底墜去皆是驚呼出聲,而李伴情更是激動,眼見云七酒越落越遠,腳下一動也要跟著跳下去,綠袖也算眼疾手快,一掌劈在他的頸后,直接打暈了他。
“云七酒,云七酒,云七酒,云……。”
而斛律謙烈望著那崖底默默的將這三個字又念了一遍又一遍,崖邊的風極大,細雪如飄絮,揚灑間天地皆白,前塵后事一如這風雪悠悠,漸出漸了,永遠消失在了這雪崖之中。
云七酒跳崖的消息很快傳到了洛陽,紅月知道后當即就暈死了過去,林夭華與金翠茉更是哭的難以自抑,陸言與孟赫皆是大驚難信,而昏迷中的顧修嚴當天便沒了呼吸。
一世愛人,相伴一生。
你走我走,你留我留。
李伴情再也沒回過洛陽,那顆天雪猿膽他用那條帕子包好,埋在了青佛山的桂花樹下,帕子還是云七酒當初給他的那條絲帕,他從未離過身,而如今,這帕子他終于放下了。
七年后。
巴東鳳沼谷。
正午的陽光溫和幽然,照在院子里的鳩遙花上如同灑下一道金光,明媚妖嬈,微風輕拂下紅藍相間的花朵隨之搖曳,轉轉戚戚,艷麗嬌媚。院子外,兩抹小小的人影正手持木劍相互比劃,一白一紅,招式精煉出手流暢,哪里能看出這居然是孩子間的爭斗,而伴隨著一聲“哎喲”,那紅色身衫的男娃娃腿上一軟栽在了地上。
而白色的衣衫的女娃娃則回手將木劍插在地上,盛氣凌人的指著那跌倒在地上的男娃娃道:“你輸了!”
“是你使壞!”
“是你技不如人!”
“娘說過,平時練功不能用內力。”
“那是你娘說的,我娘說全力而為,絕不許輸!”
“你娘壞!”
“你敢說我娘壞?”
五歲的云素歌厲色一問,清眸間寒意如冰,再加上她那一身白衣勝雪,即使比她大了四歲,司青和也被她這般氣勢嚇得噤了聲。
“歌歌不生氣,暖暖給你好吃的。”
一直坐在地上吃東西的云素暖終于吃得差不多了,見云素歌臉色不好,她歪頭想了想,捏著那最后一個桂花紅棗糕遞到了云素歌的面前:“歌歌,你快吃快吃,娘說要趁熱吃。”
云素歌被她這么一叫,有些無奈的撫額轉頭,道:“暖姐,我說過很多次了,不要再叫我歌歌,我是妹妹。”
“歌歌就是妹妹,妹妹就是歌歌。”
“不是,哥哥是姓司的小子,妹妹是我,你是姐姐。”
“你是歌歌,他是和和,我是暖暖。”
“我不是哥哥,我是妹妹!啊!要瘋了!”
云素歌抱頭痛呼一聲,向院子奔去,剛進院就撞見自己的什么也不操心的娘正坐在廊下抄書,她上前“啪”的一巴掌拍在那桌子上,怒道:“娘,我要改名字,我不要叫云素歌,我要叫云素妹。”
“行,你想叫什么就叫什么,除了這姓不能改,其他你隨便。”
“為什么你不讓我跟爹姓?”
云素歌不解,不對,應該說她已經叫云素妹了。
“懷你的時候,我和你爹打賭你是男是女,誰贏跟誰姓,你爹輸了。”
“太隨便了吧。”
“不隨便,總比你弟弟叫顧狗蛋好聽。”
云素妹點了點頭,弟弟的名字是抓閹取出來的,想比于狗蛋這個名字,她已經相當滿意了。
下一章:九境成丹萬骨枯 (番外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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