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藏是個神奇的所在,阿里是神奇中最神奇的所在。很多人都說,沒來過阿里算沒到過西藏。
阿里在古代文明時期,曾孕育過一個神奇的國家或國家聯盟。這個名叫象雄的神奇存在,一度曾是高原上的霸主,是西藏最早與中原王朝的溝通的國家。
《隋書·西域傳》記載:象雄(羊同)曾于隋文帝開皇六年,遣使赴漢地朝貢,只是“其后遂絕”……。
《唐通典》、《冊府元龜》、《唐會要》等載:“大羊同東接吐蕃、西接小羊同、北直于闐,東西千余里,勝八九萬”。
藏史《本教源流》載:“象雄與上部(即西部象雄)克什米爾(原波斯帝國和原亞歷山大帝國和當時的阿拉伯帝國的東部地區)相連,北接于闐(今新疆和田)雪山及松巴黃牛部之靜雪地區(青海西南地區),南抵天竺(今南亞次大陸北部)和尼婆羅(今尼泊爾)?!?/b>
藏史《佛法鐵注》載道:“象雄與吐蕃,以后藏之卡日阿為界,藏西北大片地方皆為古象雄之轄區”。
這個地域遼闊的國家,占據著西藏歷史很多第一,擁有最早的宗教系統——本教;孕育出了西藏最早的文字系統——象雄文。
但在七世紀中葉,象雄王國迅速從神壇上跌落,被高原上的后起之秀吐蕃王朝吞并。
隨后,象雄隱身在歷史的漫漫塵煙里,再也難尋蹤跡。
以至于,即便是當今研究象雄歷史的學者,對它都語焉不詳。甚至,連它王都的位置究竟在哪里,都存在爭議。
目前,關于象雄王都穹隆銀城遺址所在地,有兩處疑似地址。一處是西藏阿里地區噶爾縣門士鄉卡爾東城堡遺址;另一處是卡爾東城堡西南方十公里處的曲龍遺址。
卡爾東城堡遺址,位于海拔4400米的卡爾東山頂,面積10余萬平方米。
藏語里“瓊隆威卡爾”的“瓊”是大鵬鳥之意,“隆”即“地方”,“瓊隆”也就是大鵬鳥居住的地方。
“威”本意是銀子,可引申為銀色,“卡爾”是城堡之意。所以,“瓊隆威卡爾”也可稱為“大鵬銀城”。
我們今天的主角,阿里唯一的本教寺院——古如江寺,就在卡爾東城堡遺址旁邊。
從時間線上說,瓊隆威卡爾在前,古如江寺在后。但二者之間有非常緊密的聯系,這種聯系就是發源于阿里地區的原生宗教——本教。
據考證,本教距今已有3000年以上的歷史,是象雄時期盛行在整個西藏的宗教系統,長期處于國教的地位。
《吐蕃王統世系明鑒》記載:“自聶赤贊普至墀杰脫贊之間凡二十六代,均以雍仲本教護持國政?!?/b>
雖然之后,本教在與藏傳佛教的博弈中敗落,而被逐出西藏本土。但其宗教中很多儀軌,都被藏傳佛教吸納,并保存至今。例如,瑪尼石堆、煨桑、風馬旗、鍋莊舞。
1924年,本教大師瓊追·晉美南卡多杰喇嘛來到阿里地區,他完成神山岡仁波齊轉山儀軌后,來到卡爾東,參拜了本教大師占巴南喀的修行洞及卡爾東的石佛像,并在曲龍村附近修行了一百天。
瓊追?晉美南卡多杰喇嘛出生于1897年,是那曲地區巴青縣人。他從小便生活在本教的氛圍之中,1911年在路布寺出家。
1919年,他離開了家鄉,前往衛藏地區。在日喀則的著名本教寺院曼日寺潛修宗教哲學,并被正式授予比丘戒。
此后,他云游四方,隨處修行弘法,拜見各寺大德,并曾數度前往不丹、尼泊爾和印度朝拜宗教圣地。
來到曲龍村后,他在修行之余,仔細考察了卡爾東城堡和曲龍遺址,最終認定卡爾東城堡遺址,便是傳說中的象雄王宮穹隆銀城。
當時,兩處遺址均歸屬札達縣曲龍村轄區(日后調整行政區劃時,古如江寺及卡爾東均被劃給噶爾縣門士鄉)。因此,目前也有人認為,曲龍遺址是他認定的穹隆銀城。
認定了象雄王都遺址后,瓊追喇嘛產生了,在此修建本教寺院的想法。
但經過長期佛教思想的洗禮,作為本教發源地的阿里地區,已經是佛教徒的天下。想在佛教盛行之地,建一座本教寺院,必須征得曲龍村頭人同意。
據瓊追喇嘛親傳女弟子次仁卓瑪回憶:“曲龍村民眾基本都是佛教徒,對佛教的信仰非常虔誠。瓊追喇嘛勸說他們‘佛苯一家,宗旨都是為天下人祈福’,終于感動了當地人?!?/p>
在興建古如江寺時,瓊追喇嘛的父親派人用35匹牦牛送來一套《甘珠爾》、一套《丹珠爾》以及其他經文。瓊追喇嘛還親自去印度挑選木材,用牛車從札達運過來。
1936年,本教寺院曼日寺堪布丹巴羅追應邀來古如江寺,同意古如江寺成為曼日寺的分寺,并認定瓊追喇嘛為八世紀本教圣人占巴南喀的轉世。
因此,瓊追·晉美南卡多杰喇嘛,成為本教被逐出阿里1100多年后,重新回歸的第一人。
古如江寺嚴格按照宗教規范布局,主要建筑由卡洞拉康、祖拉康(有立柱24根)、藏康(有立柱5根)、噶丹居拉康(有立柱6根)等單元組成。兩間正殿和偏殿等主要建筑,都以醒目的白色為主色。裝飾、法器、壁畫、殿堂,也都嚴格遵守本教儀軌,以3、6、9、12等以3為倍數的比例建造。
2005年,一輛從寺院門前經過的載重卡車,將地面壓出一個大坑。寺院的僧人們驚訝的發現,土坑內出現了一處古代的墓葬。僧人們隨即對墓葬內的器物,進行了搶救性挖掘和文物收集。
該墓葬出土了,織有漢字“王侯”銘文的禽獸紋絲綢殘片及大量素面褐色絲綢殘片、馬蹄形木梳、長方形木案、木奩、草編器、鉆木取火棒、青銅釜、青銅缽、青銅環柄杯、木柄青銅箕、鍍金銀片、鐵矛及其他鐵器殘塊、雙耳高領陶罐、陶高足杯和帶流杯等。
其中,最珍貴的當屬漢字“王侯”銘文禽獸紋錦。
它不但能為墓葬提供了相對準確的斷代,也是古代阿里地區與中原存在物資交流的力證。
該絲綢殘片為典型漢地經錦,同類紋飾和銘文的絲綢發現于尉犁營盤墓地和吐魯番阿斯塔那墓地,年代分別為3~4世紀和公元455年,由此可知卡爾東墓葬的絲綢年代應該約為3~5世紀。而有關學者通過對墓主人骨骼進行加速器質譜計C14測年(AMS),也將其斷代為3世紀或4世紀前半,與絲綢圖案顯示的年代十分吻合。
卡爾東墓地的發現證明,早在象雄時期,已有成熟的商路連接阿里和南疆地區。
墓葬出土的絲綢是迄今為止青藏高原發現的最早的絲綢,對于研究“前吐蕃時期”阿里高原與塔克拉瑪干盆地之間的文化互動提供了非常重要的資料。
除此之外,墓中還出土了青銅煮茶的器物和茶葉殘塊。
由此說明,茶飲的習慣早就傳入了西藏地區,所謂文成公主帶茶入藏并發明了酥油茶的制法,是個徹頭徹尾的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