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分 為愛癡狂
一
“好想好想和你在一起,一起數天上的星星,收集春天的細雨,好想好想和你在一起,聽你訴說古老的故事,細數你眼中的情意,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和你在一起,踏遍萬水千山,走遍海角天涯,讓每一個日子,都串連成我們最美麗,最美麗的回憶。”
肖子謙背著葉真真在小河邊散步。
葉真真伏在謙哥的肩頭,輕柔地為他唱著她心中的歌。肖子謙微笑著前行,時不時回頭看看他心愛的女人,間或送上愛意濃濃的親吻。
兩個人情意綿綿的生活已經有月余了,這期間,葉真真向鄭錚請了假,專心一意地跟她的謙哥渡起了‘蜜月’。每天,兩個人享受過了火熱的床上激情之后,就相挽著一起出來,吃最可口的飯菜,逛早市,逛夜店,逛公園,而他們最喜歡去的則是東郊的小河邊。那里,林木茂盛,野花遍地,河水清澈,空氣清新。肖子謙總是把車開到河邊,然后兩個人便沿著小河邊散步。走著走著,肖子謙便會把葉真真背起來,像背著自己的孩子。葉真真更喜歡這種特別的親近,自己的父親也未曾這樣對待過自己,從小到大,她還不曾享受過這種待遇。每天,伏在謙哥寬實的背上,那種醉人的幸福感讓她覺得哪怕人生只有這一天也是值得的。她在他面前,無所顧及地放縱天性,時而像一個小孩子一樣嬉鬧蹦跳;時而又是一個成熟的女人,向他索求男人的滋潤和硬度。情欲和愛欲讓她重生,讓她如花綻放。
肖子謙則喜歡她任何的表現,無論她怎樣,他都是照單全收。時而像一個父親那樣縱容她,溺愛她;時而又是一個勇猛的男人,給她最想要的沖撞和撫摸,親吻和擁抱。這個他生命中的貴人,這個世上他最牽掛的女人,給了他真正的幸福感,給了他真正的親情和愛情。他愛她如珍寶,疼她如自己的生命。這一段日子里,他忘了曾經的一切,忘了難以預測的未來。
天色漸晚,肖子謙將葉真真抱回車里,帶著她回到市里,一起吃了可口的本市名小吃牛肉鍋烙,又一起回到家里。照常恩愛一番之后,便相擁著嘮起私房話。葉真真覺得自己在謙哥面前就有沒完沒了的話要說,天天說也說不完。
“謙哥,你說,我們會不會有孩子?”葉真真貼在肖子謙健碩的胸膛上,言語中充滿了向往。
“會有吧?只要努力,一定會有的。”
“我希望生個男孩子,長得像你一樣帥氣,最重要的,一定要有你這雙明亮的眼睛。”
“呵呵,我倒希望生個女兒,長得像誰沒關系,最重要的,一定要像你這么可愛。”
“原來你還會拍馬屁。”葉真真心花怒放,欠身猛親了肖子謙幾下,“行,那我就多生幾個,多幾個小子謙,多幾個小真真,哄你開心,也哄我開心,那不就好了?”
肖子謙哈哈大笑,將懷中的維納斯雙手舉起,做了兩個托舉,又緊緊摟在懷中。葉真真咯咯地笑著,早已不在意在他面前展示自己完美的胴體。這種完全的裸露和摩擦會不停地激發起兩個人的情欲。愛意泛濫,身體交合之際,兩個人的心也越來越貼近。
正在情意綿綿之際,肖子謙的電話突然響起來。這是兩個人團聚以來葉真真第一次聽到這樣陌生的鈴聲。她感覺到肖子謙的身體突然僵硬了一下,她驚詫地抬頭去看,肖子謙卻不讓她看到他的臉,轉身下了床,進了浴室。
謙哥永遠都不會把他的秘密告訴自己,可是,是不是會發生什么事?葉真真忐忑起來,一種莫名的恐懼襲擊了她,她的心開始狂亂地跳起來。
幾分鐘后,肖子謙從浴室出來,臉色凝重地坐在床上,他把目光停留在葉真真的臉上,葉真真分明看到了一種無奈和悲傷。
“謙哥,發生什么事了?”葉真真驚慌地問。
“我的生意出了差錯。”肖子謙吐出這幾個字。
“什么差錯?你要做什么?”
“真真,對不起,我得離開一段,那邊不能沒有我。”
葉真真一下子覺得天塌了,一種不祥的預感讓她全身顫抖起來,她一下子撲進肖子謙的懷里,哭道,“謙哥,不要拋下我。我不要你離開我,要走,就帶我一起走吧。無論怎樣,我都不后悔,只要和你在一起就行。”
肖子謙摟了她,長長地嘆了口氣,“真兒,對不起,我不能帶你走。有些事你不懂,但你一定要知道,謙哥會選最好的道路給你。留在這里,等著我回來,好嗎?”
“要等多久?”葉真真已經泣不成聲。
“我不知道,但是我會盡快。”肖子謙撫著她的頭發,輕輕說,“如果一個人過得無聊,就讓恬恬過來陪你。還有你的好朋友章桐,鄭錚,經常和他們在一起玩,就不會太想我了,好嗎?”
葉真真伏在肖子謙的懷里放聲大哭。她知道,她不能過問謙哥的事;她知道,謙哥一定有一個極特殊的身份;她知道,自己對他一無所知是最好的選擇。可是,幸福竟會如此短暫,這一去,他又要讓她等多久?
肖子謙抱著她撫著她坐了許久,直至她漸漸停止了抽泣。
“謙哥,你什么時候走?”葉真真抬起頭,看著她的謙哥,看著那雙讓她沉迷的雙眸。
“真真,我現在就得走。”
“什么?現在就要走?不能等到明天早上嗎?”葉真真又哭了。
“對不起,我必須現在就走。”肖子謙推開葉真真,開始穿衣服。葉真真坐在床上,一絲不掛,就那樣看著肖子謙準備他的行囊。她忘了自己還沒有穿上衣服,她也不敢碰他的東西,她不知道他喜不喜歡她動他的東西,她就那樣哭著坐在床上看著他。
肖子謙打點了一只小箱子,抬頭看了看床上的淚人兒,大步過來,狠狠地親了她一口,“真真,我愛你。好好過日子,等我回來。”
轉身之間,葉真真看到他深邃的雙眸中閃爍著晶瑩的淚光。他決然地離去了,留下哭成淚人兒的赤祼的葉真真,渾然不覺空氣的冰冷,就那樣呆呆地坐在床邊,看著那扇將她與謙哥生生隔開的門。
二
葉真真又開始上班了。
沒有了謙哥,呆在那間豪華臥室里,一切就都變了味道。空蕩蕩,卻又讓人窒息。她把那一墻的衣柜拉門全部打開,看著那一排排昂貴的衣服,看了半天,找了最不引人注目的一件上衣穿上,下面著了牛仔褲,挎了包出來。
茫然地站在大街上,葉真真竟不知如何是好。這里是本市的富人區,出入的人都是坐自家豪車,往日自己也是一直坐在謙哥的車里的。如今沒了護駕的人,除了打出租車,她想不出第二種辦法,因為,她對這里的路根本還沒熟悉。
“師傅,這邊共有幾路公共汽車經過?”葉真真向出租車司機打聽。
“喲,你不是這邊的住戶啊?”司機回頭看了看她,上下打量一眼,“這里的人大多有私家轎車的,所以坐公車的人不多,只有三三二路公汽從這邊走。”
葉真真想了想,自己醫院附近似乎沒有三三二路汽車經過。
“哎喲,看來我買輛自行車騎算了。”她自嘲地笑笑說。
司機不免又回頭打量了她一遍,“我看你像是個闊太太的樣子啊?為啥不買輛轎車?騎自行車多掉份啊?你老公不給你買?”
葉真真一下子又想起肖子謙,心里一下子便又空落落起來。謙哥留給自己的銀行卡上的錢,買兩個轎車也夠了。可是沒有謙哥在身邊,自己又哪里有心思駕車擺闊呢?
“我偏要騎自行車上班。”葉真真大聲說出這句話,把臉轉向窗外。提到自行車,她又想起章桐。這一個月里,沒有他一點消息,他過得怎么樣了?找到心儀的姑娘了嗎?如果有空,請他幫自己挑一輛自行車?這話早都跟他提過了。如果不是謙哥突然回來,她也許早都騎著自行車天天從西郊到醫院上班了。如今不過一兩個月的時間,自己卻成了東部富人區的居民,又要從東邊騎自行車上班了,這不很奇妙嗎?
仔細觀察了出租車行走的路線,葉真真發現去醫院的路線并不復雜,幾乎全部是直行路線,新修的馬路又寬又直,一直通到醫院所在的華新路。到了華新路,就是自己再熟悉不過的環境了。以前坐在謙哥的車上怎么就沒注意過車行的路線呢?呵呵,一定是自己光顧著和謙哥親熱了,那時候自己的眼里只有謙哥的一切,根本無暇顧及其它。葉真真想到這里不免微笑了,眼里卻涌上了盈動的淚花。
下了出租車,進了醫院的大門。一路上,她又收到了來自各科各室的同事們的特別的注目禮。這個特立獨行的女人,當年硬生生地拋棄了如今身為副院長的鄭錚,如今卻又傍上了比她大十多歲的大款,填房也好,二婚也好,咋也得是個明媒正娶呀?男方歲數大沒有關系,有錢有貌就行,咋也得張羅張羅讓大家喝個喜酒呀。可是這個葉真真居然一聲不響,向院里請了一個月假,自己渡蜜月去了,莫不是當的是二奶,被人家金屋藏嬌了?本院院花外四的護士李雪妍嫁給了本市最有錢的企業家孫氏家族的長子,她就住在東部富人區,她親眼看到了葉真真和那個男人出入于那里。于是葉真真給大款當了二奶或是三奶四奶的定論就被同仁們接納了,并成了眾人閑暇時津津有味的話題。更多的人是懷著鄙夷的心態談論這件事的。放著鄭錚這么好條件的男人不要,給人家老男人當二奶,她有病啊?愛情?屁。
葉真真單純,她光忙著和自己的謙哥恩愛,從來沒想過自己的行為會給別人留下什么話柄。葉真真又坦率,自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她根本不在乎別人說什么。離開醫院一個月了,她猜想自己肯定會遭遇點什么。果然一進科室,大小醫生護士就都涌了過來,“葉大夫,當闊太太的感覺好嗎?”“怎么不擺幾桌讓我們大伙都為你高興高興呀?真摳,連喜酒也不讓我們喝。”“哇,你這件上衣得值上千塊吧?這可是著名品牌呀?”……
最終大伙把目光都落在了葉真真手指上的鉆戒上面,那竟是一枚稀有的粉鉆,足有兩三克拉吧?天啊,她男人是做什么的?出手真是闊綽。
“葉大夫,這個戒指多少錢啊?你老公也太大方了吧?”
“我們別說買不起,就算買得起,都不知道去哪里買呢?”
“看來你老公真是愛你呀?”
“你這寶壓正了。”
“就這一枚戒指也夠活一輩子了。”
……
葉真真微笑應對著自己朝夕相處的同仁們,不卑不亢,不揚不抑,有什么好炫耀的?又有什么好難堪的?自己的一切與他們本無關。
“葉大夫,蜜月渡完了,可得好好上班了。女人,最重要的是要獨立自強。”科主任不知什么時候進來了,語重心長地對她說,又轉向其他正在聒噪的人們,“都回到自己位置上去,成什么話?”
同事們各自散去,主任上下審度了一遍葉真真,嘆了口氣,“去吧,鄭院長找你。”
葉真真上了頂樓,敲門進了鄭錚的辦公室,此時鄭錚正一個人坐在辦公桌前,看著眼前的一杯香茶發呆。抬眼看了看葉真真,示意讓她坐下。
“找我什么事?”葉真真想叫鄭院長,又怕鄭錚不高興,想叫鄭錚,又覺得十分不妥,只好干脆省略了稱呼。多日不見,她覺得鄭錚似乎清瘦了許多,在白大衣的襯托下,竟顯出幾分冷峻。從上大學到現在,他的氣質變化得真大,葉真真不由在心底里慨嘆。
“你先生呢?”鄭錚問。
“他……,走了。”
“走了?”鄭錚一揚眉毛,“走了?去哪里了?”
“忙他自己的生意去了。”葉真真低頭。
“為什么不帶你走?”鄭錚盯著葉真真。
“我……,我不想跟他走,我舍不得這個城市。”
鄭錚盯了一會兒葉真真,長長嘆了口氣。他太了解眼前這個女人了。她不是會撒謊的人。以她的性格,就算是去要飯,也會愿意跟著心愛的男人走。很顯然,那個姓肖的拒絕了她。
“他不想帶你走,對不對?”鄭錚站起身,踱了兩步,轉回頭走到葉真真身旁,“真真,我知道被愛情蒙住眼睛的感覺,就如我對你,不管黑白,不管對錯,飛蛾撲火也在所不惜。可是,我還是忍不住要提醒你一句,你一定要對自己負責。他這一去又要多久?是不是再一個十年?”
葉真真眼睛濕了,酸楚從心底漫延開來,她用淚光盈盈的雙眼看著鄭錚,微笑著說,“謝謝你,鄭錚。只是既然我選擇了這條路,無論如何我都不會后悔。他已經知道我的愛了,所以,我想他不會讓我等太久。”
鄭錚又坐回到桌前,半晌,開口說道,“好了,可能是我多心了,回去好好工作吧。到什么時候,你不該失去一個女人該有的自強自立,對吧?”鄭錚又看看她手上的鉆戒,“以后別戴這個上班,這個東西不適合我們這個環境,太過張揚的東西會帶給你不必要的麻煩的。”
“嗯,知道了,我真的考慮了這一點,只是忘了摘掉它。謝謝你。”葉真真剛要走,又覺得難得有這樣的機會,該關心一下鄭錚才好,就又問,“我沒事了,你放心吧。你呢?和千雅生活得很好吧?千雅她真是個好姑娘。”
“還好,謝謝。”鄭錚并無多言。
“如果千雅有時間,哪天我請大家吃個飯怎么樣?”
“呵呵,謝謝。只是她不在家,去北京了。”
“出差?”
“不是,去看病。”鄭錚無奈一笑,“我們結婚這么久了,還沒有孩子。似乎是她的原因,為此她哭了好多次了。這不,非要去北京檢查。”
“這樣啊,她還這么年輕呢,現在醫學又這么發達,就算有什么毛病也能治好。你別擔心。”葉真真真心地說。
“我沒擔心,沒事的,你也放心。”鄭錚終于露出了一個難得的笑臉,葉真真看著他,心里覺得很溫暖,他總是讓她覺得很溫暖,這是一種日久彌香的親情嗎?
三
葉真真下了班,決定先不去找章桐。今天的戒指事件讓她有所反省,就不要讓章桐看到它了吧?沒準章桐會以為自己故意在他面前顯擺呢。再次坐出租車回到富宇花園,門口的保安向她微笑致意,她也以微笑還禮。
這還是自己第一次步行進入這個富人云集的小區。以往下了車便跟了謙哥回到愛巢共度良宵,根本沒心思細看這里的景致。如今形單影只,早早地回了那空蕩蕩的房子,又什么意思呢?不如四下里轉轉,也熟悉熟悉這里的環境。
葉真真信步閑逛著,只見亭臺樓閣,假山噴泉,鵝卵石鋪成的小徑兩側,奇花異草爭芳斗艷,果然這里的園林設計獨俱一格。行至一處白玉欄桿圍成的小池塘,葉真真佇足觀賞池塘里若隱若現的魚兒。原來這里也有養魚的池塘呢?西郊植物園的魚塘,曾經給自己帶來過多少快樂和寧靜啊!一邊喂魚一邊想著謙哥,那種幸福并痛苦的滋味一下子充斥了她。是老天也可憐自己吧?居然會在這里也安放了這樣的去處,日后,又要以此為生了嗎?
不遠處,傳來小孩子的嬉鬧聲,葉真真回頭掃了一眼,是一個兩三歲大的小孩子在母親的陪同下跑著笑著捉蜻蜓呢。
真幸福!她在心底想。要是自己也能懷上謙哥的孩子就好了。有了小子謙的陪伴,在沒有謙哥的日子里,自己也不至于過于痛苦。
突然,她的心一動,剛才那位母親的身影為何如此熟悉?似曾相識的感覺讓葉真真又轉回頭來追尋那個身影。那位母親已經領著兒子沿著鵝卵石小徑遠去了。那走路的姿態和豐腴的體形讓葉真真愈發地覺得熟悉,兩條腿已經不由自主地小跑著追了上去。
小孩子突然跌倒,那位母親轉身來扶,不經意間一下子看到了奔跑過來的葉真真,四目相對,一下子都愣在那里。
“金瑛?真的是你嗎?”葉真真驚喜地喊道。
金瑛的臉上的驚愕慢慢舒展開來變成了一絲笑顏,“葉真真?你怎么會在這里?”
到這里要插幾句早先的故事。當年鄭錚與葉真真舊情復發,發瘋般地去追求葉真真,決然地放棄了金瑛。金瑛深愛著鄭錚,她也知道鄭錚并不愛她,他的心里一直有葉真真。本來她以為日久生情,兩個人該是順理成章地結合在一起,沒想到一向重情的鄭錚會做出這樣的事來,羞憤交加,一氣之下便辭了職,從此不知去向。為此葉真真和鄭錚一直背負著深深的歉疚。如今突然在這里相遇,才發現原來大家一直在同一個城市的天空下。
葉真真張開雙臂,緊緊把老同學,老朋友摟在懷里。淚水奪眶而出,“金瑛,真想不到在這兒能遇見你。真是太高興了。你還恨我嗎?”
金瑛也摟了葉真真,拍著她的背,帶了哭音說道,“恨什么恨,早都忘了,再說我從來也沒恨過你。”
“媽媽,媽媽。”小孩子在兩個人的下面拉扯著,兩個老朋友不得不分開。
“這是你兒子啊?真可愛,幾歲了?”葉真真蹲下身子,撫著小孩子的頭,她發現這個孩子長得和他媽媽一點不一樣,但他的容貌卻是那樣的熟悉,仍然有似曾相識的感覺。莫非自己也認識他的爸爸?
“三歲了。”金瑛愛憐地看著自己的孩子,又轉向葉真真,“真真,要是沒事兒的話,到我家坐坐好嗎?我們好好聊聊?”
“好呀!”葉真真正愁整個晚上無處消遣,如今遇上老朋友,驚喜和激動甚至掩蓋了謙哥離去所帶來的悲傷。“可是,方便嗎?你老公在不在家?”
金瑛一笑,“放心吧,只我們娘倆。”
“你老公不在家?他是做什么的?不會是碰巧我也認識吧?”
“他呀,你不可能認識,總也不在家。走吧,上樓去,我慢慢給你講。”金瑛說著,親熱地拉起葉真真的手,又牽了兒子向自己的家走去。雖然同在一個小區,兩個人的家距離卻很遠,金瑛的家幾乎是在整個別墅花園的最后面。也是上下兩層,屋內裝修也很氣派。
金瑛熱情地把老同學讓在沙發上,從冰箱里拿出水果和飲料,又把兒子安排去看動畫片,才又坐回到老同學身邊來。
“快跟我說說這些年你是怎么過的?”葉真真迫不及待地問。也許是潛在意識里覺得對金瑛有所虧欠吧,她特別希望快些聽到金瑛的故事——一個幸福的故事。如果這個自己和鄭錚愛情游戲的犧牲品在被拋棄之后又能夠找到一份更幸福的生活,于她是塞翁失馬,于他們,也會少些愧對吧?如今光從物質條件上看,金瑛應該過的是人上人的生活,感情上呢?是不是她有幸釣得了金龜婿呢?
金瑛看了看葉真真,笑了,“真真,這不是你的風格呀?看來時間真的改變人,你也變得對人家的私生活這么感興趣了?”
葉真真有些羞赧,“不是,金瑛,我只是很希望,很希望聽到一個動人的愛情故事。”
“呵呵,特別希望我幸福,對不對?”五年的大學同學,金瑛太了解葉真真,她知道她是對自己充滿愧疚,只是如果自己要恨,卻不是該恨她,為什么要恨她呢?
“放心吧,我挺幸福的。”金瑛剝了一只桔遞給葉真真,“那年我離開醫院,一個人去南方闖蕩,辛酸艱辛就不用說了。有幸的是我碰到了李博,怎么相識的就不用說了,但是在異鄉遇到老鄉并且這個老鄉又能一心一意幫你真的是太幸運太幸福了。于是我就跟了他。雖然我不知道他到底是干什么的,但是他能保證我衣食富足,無憂無慮。我想這就夠了,一個女人既然得不到自己愛的男人,能嫁一個愛自己的男人不也是幸福嗎?后來我有了兒子,他才決定回到家鄉給我置了這處房產,保證我們娘倆一世無憂。就是這樣。”
“你不知道他是干什么的?”葉真真很驚訝。四下里張望,卻不曾看到一張二人的結婚照。
“看什么呢?別看了,”金瑛微笑,“想找他的照片對不對?我們從沒照過一張照片。這個房子里找不到他一點痕跡的。只有他回來,我才能感受到他的真實存在。”
葉真真驚訝地望著金瑛,怎么似乎她和自己是一樣的境遇?
金瑛又笑了,“真真,是我太了解你,知道你嘴嚴我才敢跟你說的。你可不能往外說。有時候我會覺得他是不是做什么壞事的,呵呵,真的。要不為什么從來不讓我知道一點點他的事呢?但是既然跟了他,我就認了,不管他是什么人,我都愛他。哪怕他三年五年不回來一次,我也會在這里老老實實地等著他。”
“他多久回來一次?”
“說不好,一年兩年也說不定,這次才剛走不久,我想這一去又得一段時間吧?”金瑛輕描淡寫,并未表露出有什么悲傷。
“那你不難過,不寂寞嗎?”葉真真好奇地問。
“不啊,我有丹楓啊,就是我兒子,李丹楓。呵呵,有了他,我什么都不想了。有他陪著我,我的生活就有了方向,前進也有了動力,什么都不怕了。”
葉真真看著金瑛眼里流露出來的母性的慈愛,不覺心里有些羨慕,要是自己也能有謙哥的孩子就好了,那樣的話,自己也就不會這樣孤獨難過了。
“你能這么想,真好。只是你回來這么久了,也不和同事們同學們聯系一下?大家都好惦念你的。”葉真真心里想的是,其實只有鄭錚和自己才真正惦記她。
“我不想和從前的一切有瓜葛了,”金瑛嘆口氣,“既然拋離了,又牽扯回去,讓人家說長道短的,又有什么意義?這個小區里也有咱單位的人,我每次都是遠遠地躲開。平日里除了帶孩子出來散步,我幾乎是不出門的。我想這對李博也有好處吧?潛意識里,我覺得他有秘密。既然這樣,我也不該太過張揚。我想這對大家都有好處。”
葉真真有些感動,金瑛一向是一個善良達理的女子,她總是愿意為他人著想。
“不說我了,說說你,”金瑛笑道,“住進這個花園,說明你發財了?”
“呵呵,什么呀?我大約和你的境遇是差不多吧?還記得當年去學校找我的那個男人嗎?”
“當然,那個超級大帥哥誰看了以后都不會忘的,呵呵。而后來你不歸宿的事又搞得滿校風雨的,想起來真是有意思。”
“呵呵,是啊,我現在就跟他在一起,我做了他的女人。”
金瑛的眼神里露出一絲驚訝,“是嗎?恭喜你呀,終于和自己最愛的男人在一起了,這是女人的福分。他現在做什么呢?”
“他在南方做期貨生意,忙得很,也不經常回來,所以我說我和你的境遇一樣呢?”葉真真決定不把真實情況說出,保護謙哥是她的第一要任,就算金瑛對自己無所忌諱,自己也要有所保留。這談不上什么不真誠,實在是沒必要。
“那你怎么不跟他一起去?”
“我才不去那邊呢,我舍不得離開家鄉。他常常回來看我就好了。”
李丹楓跑了過來,“媽媽,我餓。”
金瑛站起身,“真真,既然你也是一個人,就留在這吃飯吧,你幫我哄孩子,我去做飯。”
葉真真同意,陪孩子玩起游戲。這次意外相遇著實讓她很興奮,知道這個被自己傷害過的同學過著至少她自己認為是幸福的生活,她的心安穩了許多。
四
從金瑛家回來,葉真真一直處于一種極度的興奮之中。實在是沒想到居然能在這里碰到金瑛,總算她過的是幸福的日子,該告訴鄭錚才對。在樓下轉個圈,各種現代化的設施都不能引起她的興趣,跑到樓上,洗漱完畢,披了睡衣趴在床上撥起鄭錚的電話。只響了兩聲,鄭錚便在那端接起電話。
“真真,發生什么事了嗎?”鄭錚的聲音聽起來很急促。
葉真真嚇了一跳,“沒有啊,你怎么啦?你發生什么事了?”
鄭錚松了口氣,“嚇我一跳呢,我還以為你發生了什么事。”
“為什么你會覺得我發生了什么事?”葉真真很納悶,自己的情緒和聲音很正常啊。
“你居然會給我打電話?既然太陽不是從西方升起來的,那我當然會以為你是發生什么事了。”
鄭錚在那邊語調開始輕松起來,他的調侃讓葉真真哭笑不得,“得了吧,不過我真的有一件好事要告訴你。”
“什么好事會想到要告訴我?我有些受寵若驚了。”
葉真真開始聽得出鄭錚的聲音里帶著開心的笑意了。
“我今天碰到金瑛了。”
電話那端出現了短暫的無聲,顯然鄭錚受到了震驚,停頓了一下,急促的詢問便開始席卷而來,“金瑛?真的嗎?你在哪里看見她的?她過得還好嗎?她結婚了嗎?……”
葉真真微笑著接受他的狂轟亂炸,她理解鄭錚。在這個世界上,自己最對不起的人是鄭錚;而鄭錚最對不起的人則是金瑛。雖然兩個人從未提及過她,但是她是他們心中永遠的痛,不言自明。尤其是鄭錚,感情的傷害用什么也無法彌補,就算金瑛恨他一輩子,他也只得默默承受,其間最痛苦的是他對此無能為力,不能做一點點補償的行為。
“別急,聽我說。她現在和我住在一個小區。已經結婚了,并且有一個三歲的兒子,很幸福的。容貌上也沒什么變化,只是更加豐滿圓潤了。”葉真真笑著說。
“真的嗎?那太好了。這些年她都怎么過的?她丈夫是做什么的?他對她好嗎?”鄭錚仍然很激動。
“她辭職后就去了南方,在那邊認識了現在的丈夫,老鄉,做生意的。對她非常好,有了孩子以后,怕她奔波,才回家鄉給她置的房產。幸福著呢,以后我們就安心了,不用再惦記她了,人家比我們都幸福呢。”
葉真真故意夸張了一下,她只想讓鄭錚安心,只想讓他日后少些歉疚。
“真是太好了。”鄭錚在那邊長嘆一聲,“真真,你說她還恨我嗎?你們提到我了嗎?”
“呵呵,你想想你還恨我嗎?如果你不恨我,我想她也就該不恨你了吧?”
事實上,今天兩個人一起呆了那么久,談這談那,但都小心奕奕,誰也沒有提到鄭錚。葉真真不知道金瑛的心里還對鄭錚有沒有愛情。不過自己這個搶了她愛情的人她都沒有了恨,對那個她愛了那么多年的男人該也不會再恨吧?
“那不一樣,真真,那不一樣。”鄭錚喃喃地說。
“有什么不一樣,一樣的。鄭錚,以后就不要再為這件事心存愧疚了,一切都過去了,大家都有了歸宿。你也一樣,好好跟千雅過日子吧。”
“我會的,真真。你也一樣,好好的。”鄭錚的聲音突然低沉下來。
“嗯,好的。睡吧,不早了,晚安。”
“不要掛電話,真真,再陪我聊一會兒好嗎?”鄭錚懇求。
“我困了,明早還要早起,你也早點休息。”
葉真真咬牙掛了電話。她不是傻瓜,她懂得鄭錚對自己的心,可是,除了拒絕,還能有什么更好的作為呢?只有遠離他,才是對他最大的幫助。也許人都是一樣,看別人的事都明白,輪到自己就糊涂了。鄭錚樣樣都好,唯獨對感情始終無法自拔。
躺在床上,謙哥的影像便又浮現在她的眼前。此刻他到了哪里?他在干什么?他會不會有危險?他沒有給自己打來電話,自己也沒有他的電話,就這樣煎熬著嗎?除了這樣的煎熬還能做什么?葉真真覺得自己的心揪在一起,隱隱作痛。漫漫長夜,怕是真應了孤枕難眠了。無奈,抓起電話找辛恬,小東西居然關機,不得已,試著撥通了章桐的手機。
“真真,發生什么事了嗎?”章桐的聲音同樣急促。
“沒有啊,怎么會想到我發生什么事了?”葉真真又嚇了一跳。
章桐在那邊似乎松了口氣的樣子,“沒事就好,我還以為你發生什么事了,這個時候打電話給我。”
葉真真想起剛才鄭錚的樣子,不覺大笑了,“章桐,你怎么沒說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哪跟哪呀?你說什么呢?”章桐有些莫名。
“呵呵,沒什么,我開玩笑呢。明天有空嗎?我想請你幫我挑一輛自行車。”
“你要買自行車?你老公呢?他不送你上班了?”
“他走了,忙他的生意去了。”葉真真有些落寞,聲音也低了下來。
“走了?什么時候回來?”
“不知道,不過我想不會時間太久吧?他知道我在等他,和從前不一樣了。”
“你為什么不跟他走?或者說他為什么不帶你走?就舍得把你一個人扔在空房里苦等?”
“……”葉真真無言以對,她發現自己在章桐面前居然不會撒謊。
“對不起,我言重了,你別不高興。”章桐連忙道歉。
“呵呵,我沒有不高興,你別多心。”
“明天我有空,下班以后我去你們單位門口等你吧?”
“這樣吧,你在百貨大樓門口等我好嗎?那里離你那兒還近一些,我下了班就去那里,還很方便。”
葉真真不敢說她怕章桐給她帶來口舌上的麻煩。這讓同事們看見了還了得?自己的男人剛走,立刻就和另一個男子出雙入對,這流言蜚語不把自己淹死才怪。
“呵呵,行。那就一言為定。買完自行車,我請你吃飯。”章桐爽朗地說。
“好啊,不過得是我請你,是我求你的,該我買單才對。”
“對了,我都忘了,你現在是富婆了,我這個小警察就算把家底全當了,也比不上你手上的一枚戒指吧?”
章桐在那邊調侃,葉真真卻十分的不舒服。
“章桐,不要這樣說好嗎?我還是從前的葉真真,金錢珠寶在我眼里一文不值。我更看重感情,不管是愛情還是友情。到什么時候金錢都不能左右我,只有感情才能讓我全心付出。”
“我錯了,我錯了,對不起,我只是跟你開玩笑呢。我知道你不是那樣的人,如果是,我們就不可能成為朋友了,你說呢?”
“嗯,那就這樣吧,明天見,晚安。”
葉真真掛掉電話,關了燈。望著外面昏暗的燈光在鏤花窗簾上投下的斑斕的影子,久久不能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