桶哥的荒誕一生

鄭重聲明:原創首發,文責自負。

本文參與伯樂春季限定寫作【視限】。


我們都有認知世界的權利,但我們眼中的世界并不一樣。

神的創造

我姓馬,大家都叫我“桶哥”。我在“衛國”有著不可動搖的一哥身份,雖然我們衛國并不寬敞,成員也不多,但這絲毫不影響我的地位。這不僅是因為我潔白的身體,更因為我們共同的仆人每天服侍我的時長在衛國有著壓倒性的優勢,因此大家都尊稱我一聲“哥”。

大家都說我們幾乎很難擁有兒時的記憶,有說這是孟婆湯藥效太猛的,也有說這是記憶保護機制的。但是鄙桶不才,我還保留有一絲嬰孩時的記憶。盡管大家經常嫉妒地嘲諷我喝的可能是假孟婆湯,我更愿意相信我是天賦異稟。

畢竟我是那個從火里誕生的哥。

那時的記憶其實已經極其模糊了,只能依稀記得有一雙粗糙的手捧起了一把泥,然后把我捏成了現在這副帥氣逼人的模樣。現在想來其實也挺有趣的,他們都說我們的仆人是由個叫女媧的漂亮阿姨用泥捏出來的,沒想到哥哥我也是用泥捏成的。看來這個世界,世間的萬物都是用泥捏成的。是的,我看過太多的世界面貌,這也是我在衛國穩坐一把手的原因之一。啊呀,又扯遠了,對于控制思緒這個事情,我目前還不能很好地掌握,世界萬物我們后面再說,現在先說完我的出生。

我從火里來,就像大家說的那只煉丹爐里面的猴子一樣。火真的是個好東西,雖然可惡的高溫烤得我嗷嗷怪叫,但它給了我潔白的身軀和堅硬的皮膚。

你問我后來呢?那哥要問問你,你享受過燈光照耀和聚焦的感覺嗎?哥享受過,那感覺別提有多美妙了。

當那些冷光燈匯聚成一個焦點,打在我潔白的身體上的時候,哥就知道我這一輩子注定不平凡,我就是那顆冉冉升起的璀璨巨星。那些庸俗的同類都為我騰出了空間,它們簇擁著我。漂亮小姐姐驕傲地與人談論我的優點,她是如此滔滔不絕,仿佛她用盡了人類世界最漂亮的詞匯,都無法描繪哥璀璨的萬分之一。

哥就這樣在燈光下享受著各式仆人的膜拜,他們用粗糙或細膩的手撫摸我的身體,他們嘗試按下我頭頂的按鈕來感受指尖回彈的奇妙觸覺。他們偶爾也會嘗試坐上來,當然那個時候我還錯誤地認為所有人類的臀部都是天生帶著顏色各異的奇怪布料的。每每他們企圖與我再進一步親昵的時候,漂亮小姐姐都會義正辭嚴地阻止,畢竟哥是這里的巨星,是這里的頭牌。但是小姐姐的這種攻擊往往是無差別的,多少次了,我方才享受到一點點穿著短裙的小姐姐的親密接觸,都會被她無情地打斷。可惡!沒有眼力勁的家伙。

那時候我還沒有名字,我只有光環。

名字是后來才有的,那是個陰郁的下午。水分被擠壓在空氣里,沉重地壓在我身上。它們粘稠地籠罩在我潔白的身上,顯得燈光都不怎么璀璨了。

就在那天,我看到了以后的仆人,其實當我第一次看到那個家伙的時候,我的內心是極其抗拒的,我分明鐘意的是那些穿著短裙的小姐姐。可當每天陪伴我的小姐姐對著他滔滔不絕并露出迷人的微笑的時候,我知道我的命運估計已經和這個黝黑的傻大個綁在一起了。

戰爭的硝煙

你敢相信嗎?一個大鐵盒子,竟然能自己跑起來。

是的,到這個時候,我的記憶已經不再模糊而混亂了。透過透明袋和擋住了半邊天的松木條,我看到了這個奇怪的世界。這是一個同樣用泥做成的世界,我不禁想起了我誕生時那雙粗糙的手,難道是他創造了這一切嗎?

他是女媧?應該不是,那是一雙男性的手。那他就是上帝。

我不敢眨眼,我第一次看見這些巨大的鐵疙瘩呼嘯著從我身邊疾馳而過,他們如此的快,帶來的風把罩在我身上的透明袋子吹得“嘩啦啦”地直響。周圍有那么多人,比我在聚光燈下看到過的所有人加起來都還要多,他們花花綠綠的,漫無目的地橫沖直撞。男人摟著女人,他們當著這么多人面把手放在女人的屁股上,他們把舌頭伸進女人的嘴里。

天快黑的時候,鐵疙瘩帶我到了一個奇怪的地方。這里都是黃色的高樓,雖然沒有我那個燈光璀璨的樓豪華,但勝在密集度高,它們井然有序地矗立在地面之上,它們肯定也是被那雙粗糙的手捏造出來的,但不知道他們有沒有經歷火焰的炙烤。

兩雙同樣粗糙的大手,隨著“一二,呵~”的聲音,將我緩緩從鐵疙瘩里面抬了出來。

然后是無盡的旋轉,下面是沒有盡頭的階梯,我簡直都要暈了。這該死的神,為何要把這東西造成這副鬼樣子。

隨著那兩雙大手的喘氣聲越來越重,他們終于停止了攀爬。我們來到了一個氣味刺鼻的空間。

這里的地面鋪著一層薄薄的灰,像是戰爭過后的硝煙沉淀。他們踩在上面,留下了大小不一的腳印。角落里放著很多我不認識的奇形怪狀的武器——我差不多可以篤定,我曾聽一個叫電視的家伙講過戰爭的故事,這些人類似乎沉迷于相互殺害,用那些神也不敢造出來的武器。

他們把我從木頭籠子和透明袋子里拎了出來,然后將我塞進了一個狹小的空間里,這里四周都是反著光的白色。白色的天、白色的地,白色的墻面將我牢牢困住。

他們把我小心翼翼地放下來了,比劃著挪了好幾個位置,在確認位置無誤后,又給我的腳上抹上了一層黏糊糊的東西。我就這樣和白色的地面粘在了一起。白色的地面白色的我,白色的桶哥從此在這安了家。

還未等我仔細看看這里的一切,忽然世界就暗了下來,而且是徹底地暗了,伸手不見五指。這里沒有一點風,空氣仿佛凝固了,到處全都是灰塵的味道。這些細小的東西,我雖然看不見,但是我分明感受到它們正一顆一顆地落在我的身上。

我知道,這是戰爭的硝煙。

我的國

果然是戰爭。

當我朦朧間恢復意識的時候,外面已經炸開了鍋,乒乒乓乓的聲音充斥著整個世界。陽光透過樹木,從我身后的窗子擠進來,照出了一條灰塵的光明大道。

我第二次看見了我那個可惡的仆人,看來這就是主導戰爭的人。透過門縫,我看到了這個依舊烏黑的家伙,正對著好多拿著武器的人指手畫腳。我聽到了他們似乎在爭吵,看來戰事不利。這樣也好,等這個家伙吃了敗仗,我就能快點離開這個狹窄的鬼地方了。

戰爭沒有持續太久,幾天后就戛然而止了,但是卻不是朝著我期待的方向。那家伙似乎是勝利了,因為今天來了好多清理戰場的雜碎,她們把刺鼻的水潑在我的身上,用極其低劣粗糙的布擦拭地面和我的身體。

士兵又回來了,帶著武器。他們在我身邊一陣搗鼓,把一根金屬管插進了我的鼻孔里——這都什么事!

隨即,我便聽到了水流的聲音,這些清涼的水,隨著這根金屬管噴到了我的鼻孔里,又灌進了我的身體里,感覺竟是如此得充盈。

他們按下了我頭頂的按鈕,一股靈魂抽離的感覺襲來。胸腔內方才充實的水,隨著他們手指的按下,全部擠壓著、奔涌進了我的嘴里,然后又被我一口吞下。

“正常工作,收工。”他們看了看我的反應,其中一個士兵邊整理武器邊說道。

工作,原來這就是工作。工作就是插進去,流出來,吞下去。還挺簡單的,哥有工作了!

哥有工作了,我迫不及待地想要告訴別人,第一個自然是盆姐。

盆姐是昨天來的,在看到她之前我從未見過如此漂亮的盆。這是一個透明的閃著光的盆,它裝在一具潔白的身體上。它的身體可太白了,那是一種絲毫不遜色于我膚色的白,還有她的眼睛,她的眼睛有著強大的魔力,那應該是一種古老的魔法,因為她的眼睛能裝下整個世界,我在她眼睛里看到了這個狹窄王國的一切。

對了,我們的王國叫衛國,這是盆姐告訴我的,她總是知道很多東西。盆姐還告訴我,要不了多久,我們的衛國還會有新的成員到來。我也覺得是,因為在我右前方的位置,還有兩個黑洞在墻上,他們等待著接上金屬管,然后插到鼻孔里,讓新來的進入工作狀態。我期待著來幾個同樣潔白的桶妹妹,然后我們和盆姐一起共處一國。但是盆姐說我這是異想天開。

盆姐總沒錯,不到兩天,缸弟就入駐了衛國。缸弟是那么的大,肥胖的身軀直接占據了小半個衛國,以至于我們的國土面積大幅度縮水。

“要是再來個什么家伙,估計我們就得開疆擴土了。”我瞅著缸弟偉岸的身軀,感慨道。

“得了吧,你以為我們一個小小的衛國,還能有多少正式工。”盆姐好聽的聲音傳來,她總是什么都知道。

果然,在后面的一段時間內,衛國只星星點點地來了一些無關緊要的家伙:烏黑的棍家雙胞胎被掛在了盆姐旁邊;還有她的侍女小籃被掛在了她右邊的墻角里;而我多了個小跟班——桶弟弟,雖然我不太愿意這么叫它,但是暫時我們也沒有想到更好的名字;只有缸弟始終孤獨,他們把它的脖子拉得很長,把它那與身體比例不太協調的頭掛在了離它很遠的墻上。

就這樣,我們幾個安安靜靜地一起獨孤了一段時間,外面世界的戰爭似乎也差不多結束了,只有一些戰爭余波的聲音偶爾傳了進來,聲音不大。

戰爭過后的寧靜是這般孤獨又無力。

世界運行的規律

孤獨的日子并未持續太久,正當我和盆姐缸弟謀劃著如何逃離這里的時候,世界突然變得明亮起來。似乎來了很多人,我們聽到了外面傳來的一陣陣的腳步聲,腳步聲時遠時近,持續了好久。

當天開始黑起來的時候,我才發現,原來是我那個黑仆人來了。這個傻大個拿來了一塊藍色帶毛的布甩在了雙胞胎身上;又把一個杯子和一個奇怪的帶毛棒子,以及一管奇怪的東西放到了小籃身體里;對了,他還在我頭上放了一包用塑料紙包住的疊得很整齊的軟紙。

天吶!我發現人類臀部上那各種顏色的布料原來是可以脫離身體的,他當著我們的面脫去了那塊布料,露出了我們從未見過的本質的臀部。我驚呆了,原來我對于這個世界的認知,其實是狹隘的,唯心主義的。

他撬開了我的嘴,然后坐了上來。這感覺,我并不喜歡,我討厭這個傻大個,我更討厭他與我如此地親近。我受不了嘴唇傳來的溫度和觸覺,他在玷污我神圣潔白的身體!

他反復沒有感受到我的惡意,他坐了很久都沒走。我聽見他嘴里發出“嗯~嗯~”的聲音,他的腿在顫抖,甚至隱隱滲出了汗珠。我看不透人類這東西,既然如此痛苦,為何還要執意坐在我身上。我覺得我們像兩個不相愛的情侶,彼此痛苦地抱在一起。

突然,我聞到一股奇怪的氣味,這是一種宿命感的氣味,我內心的什么東西仿佛一下子被觸動了。我感受到了有東西進入了我的嘴巴,我喜歡這個東西,它有種命中注定的強烈魔力,引起了我莫名的沖動。我的頭頂襲來一陣酸麻,我忍不住大喊:“傻大個,快按我頭頂的按鈕!”

嘩啦啦……

簡直是神仙般的享受,我突然發現這個傻大個并沒有這么討厭了,他竟然藏著這樣的好東西。而且,這好東西似乎是我的專屬!

傻大個滿足地站了起來,用盆姐的口水沖了一下他那烏黑的雙手,然后離開了衛國。

不一會兒,他又回來了。只是這一次,他身上的布料消失得無影無蹤了,他變成了一只烏黑的田雞——我沒見過田雞,是那個叫電視的家伙告訴我的。

這只黑田雞,麻溜地鉆進了缸弟的肚子里。他躺在里面,缸弟看著他黝黑的身體流著口水。他蜷縮在缸弟的肚子里,似乎在等待一個新生。

就這樣,衛國的日子在毫無波瀾中不緊不慢地進行了下去,我們也大致摸到了這個世界運行的一定規律:

天微微亮的時候,他會在第一時間造訪我。然后我身上花上不少時間,每次等到他的腿開始顫抖的時候,他就會結束對我的服侍。當然,我那心心念念的黑色食物并不是每次都會出現,盡管我能看出我這位忠心的仆人,每天都是如此努力地想要為我制造食物。

伺候完我,他就會拖著顫抖的腿來到盆姐面前。他會用那一管奇怪的東西往那根帶毛的小棍子上擠上一些藍白相間的東西,然后再用小棍子捅自己的嘴巴。那樣子別提有多可怕了,每次他都要捅到口吐白沫才會停手。人類這東西,為什么總是如此難以理解。

然后他還會用那塊帶毛的布沾上盆姐的口水,抹他那張黝黑的臉。有時候他會透過盆姐的眼睛看自己,并撥弄他頭上黑色的毛,這個環節所花的時間沒有什么規律,時長時短。

這個階段,他不會看缸弟一眼,一眼都不會。在盆姐面前扒拉完之后,他會消失一段較長的時間。這段時間,我會和盆姐聊很久很久的話,我發現我有些喜歡上盆姐了。但可惡的是,我覺得缸弟那家伙,似乎也對盆姐暗許芳心。

我看到盆姐的眼睛里有水,我很是心疼。于是我講了很多笑話,大家一起哈哈大笑,我看到盆姐眼睛里的水沒了,只是她的眼睛,為什么變得渾濁了。

當盆姐眼神再次清澈起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難得傻大個干了件好事,他為我親愛的盆姐拭去了眼中的煩惱。

是的,天黑的時候他就會回來了,依舊會率先服侍我一段時間。但是我能不能飽餐一頓,還是全憑運氣,有時候運氣不好,可能幾天都沒法享受美食,但是往往餓的時間越長,下一頓的量就會讓我徹底滿足。有時候甚至我都會噎住,這個時候無論我多么努力地流口水,我都很難把這些美味的東西咽下去。每每這個時候,我都能看見他臉上奇怪的表情,那是一種很不好的感覺。看來這個仆人,也并不是對我絕對地忠心。

對了,天黑的時候,他會按順序服侍我、盆姐、缸弟。缸弟這個可憐蟲,也只有在晚上的時候才能被記起。

這樣規律的日子持續了很久,直到突然有一天,我的仆人,我們的仆人,突然變得怪異起來。

入侵者

仆人的怪異也不是忽然產生的,我們發現在天氣開始熱起來的時候,他突然開始忠心于盆姐了。并不是說他服侍我的時間減少了,而是明顯可見地在盆姐跟前待的時間變長了,而且是越來越長,慢慢甚至有超越我的趨勢。

也正是從這個怪異的現象發生開始,他每天來衛國的時間就一天比一天早,天還沒亮就坐在我的嘴上,他坐著的時候會長時間地盯著一個小小的會發光的小板子看,還會用手指在上面戳來戳去,甚至還會傻笑。

盆姐的身邊也慢慢多出來很多的瓶瓶罐罐,他會往自己那張黝黑的臉上擦很多東西,還會往自己的頭頂抹奇怪的東西。這個奇怪的東西,會讓他頭頂的毛變得堅硬而發亮。他每次都在會在盆姐的眼睛里看自己很久,從各個角度。有時候會嘗試在身上套不同顏色的布料,并反復在盆姐眼里確認。

然后,他在天黑后出現的時間開始慢慢推遲,有時候甚至不出現,直到天蒙蒙亮才露面。而且他出現的時間越晚,臉上的笑容就越怪異。或許他生病了吧,或者某個零件出現了問題,這個可憐的家伙,我得想個什么辦法拯救他,畢竟這么長時間相處下來,我對這個仆人多少也有點了感情。

正當我們為我們共同的仆人擔憂的時候,更大的災難發生了——我們的世界被入侵了。

這是一個并無任何特別的日子,但是我們分明聽到我們的仆人在天還很亮的時候就回來了。沒錯,外面世界傳來了他的說話聲。這是史無前例的情況,這一天的出現打破了這個世界的運行規律,我們不再有充分的時間去討論并探究這個世界的秘密,我們只能閉口不談,這是我們養成的默契,不能讓仆人探聽到衛國的最高機密。

我們仔細聆聽著,似乎外面的世界發出了些我們從未聽過的聲音。這是一種相比那個黑仆人更為尖銳的聲音。我努力在腦海中搜索著,我似乎有些印象。

缸弟驚恐的聲音響起:“入侵者,我們的世界要被入侵了!”

缸弟的話音剛落,衛國的門忽然被打開了,進來一個白色的人影。我想起來了,我記得這個聲音,那是一種叫做女人的生物發出的聲音。

她關上了衛國的門,并撩起了她白色的布料。她撬開了我的嘴,和傻大個一樣坐在了我的嘴唇上,坐在了這僅被那黝黑的家伙坐過的嘴唇。我無聲地抗拒著,我覺得她玷污了我的專一,她是如此無理和霸道。

等等,她的臀部,為什么這么白、這么軟。我變心了,我為自己感到羞愧,我竟然如此喜歡這兩瓣白嫩的肉團,她坐在我的嘴唇上,酥軟又溫暖的感覺令我癡迷。

她肯定是知道我渴了,她慷慨地送了我一些茶水。這些茶水帶著一股我從未品嘗過的香味,我很是喜歡。我開始期待天亮了,她會不會像傻大個一樣,為我制造我最愛的東西呢?

我咽下了她的恩賜。是的,這肯定是恩賜,今天是如此神奇的一天!

慢慢地天漸漸黑了。他們的笑語不時傳進衛國,不難看出,他們是如此的開心。也難怪,像我這樣意志堅定的桶,也沉迷于那個女人,更別說那個沒出息的傻大個了。

天完全黑的時候,我們又見到了她,在傻大個離開衛國之后。

我們從未見過這樣的身體,白皙而柔軟。當她褪去那白色的布料之時,缸弟驚呆了,在她進入它肚子的一刻,缸弟也像我一樣徹底淪陷,它的口水亂濺,興奮地把整個衛國都搞得煙霧繚繞。朦朦朧朧間,我們一致認定,她應該成為我們的主人,永遠的主人。

但是,那個傻大個卻似乎是瞎了眼,蒙了心!

這太叫我氣憤了。深夜的時候,我和缸弟簡直氣炸了,我們憤怒地痛斥這個黑奴,這殺千刀的家伙!

沒錯,可惡的人類。他們總是這般熱衷于打仗,他們的貪念永遠無法滿足,他們都是惡魔,都是撒旦!

這樣的天使,白皙柔軟的身體。

可我分明聽見了她的慘叫,一聲聲地持續了很久。我覺得我的心都要碎了——如果我有心的話。

這個可惡的家伙,為什么要向她開戰?

理想國度

人類這東西,或者說女人這東西,真叫我琢磨不透,她們似乎是沒有記憶這項功能一般。明明天黑的時候他們剛剛經歷戰爭,她都被打得嗷嗷慘叫了,天亮的時候卻像沒事人一般走進了衛國,甚至我們都看到她臉上帶著笑容。

她在盆姐前面花了很長的時間,她仔細地用盆姐的口水擦拭著自己的臉,然后用各種各樣的東西在她自己的臉上戳來戳去。當她完成了這一整套流程,我覺得她似乎變了樣子,有點陌生又有點熟悉。

當然,我在這之前已然實現了我的夢想,否則我都不想在這里繼續跟你講我的故事。那是怎樣一種感覺?美妙極了!我從未品嘗過如此的美味,它比傻大個的上供要軟多了,我可以輕易地吞下肚……

而這個沒有記憶的可憐家伙,從這天起便開始頻繁地在衛國出現了。自此,我和缸弟正式宣布,我們的理想生活到來了。我們都是如此地愛她,盡管每個黑夜我們都會為她戰爭的失利而感到痛惜。

日子就這樣不緊不慢地在一次次的戰爭中度過了。直到有一天,我們發現戰爭似乎停止了,我們再也沒有在黑暗中聽到戰爭的喧囂。

而我,衛國的一哥,也在戰爭結束后的不久動了一場大手術。在寒冷的一天,他們拆下了我的嘴巴,在我一聲聲痛苦的吶喊中,他們為我裝上了“義唇”。這是一張充滿了科技與很活(我新學的詞)的嘴,它不再那么冰冷,它擁有了各種玩口水的技能。我可以盡情以各種形式將我的口水吐到我心愛的那個白白的臀部上,我還能給它吹氣,享受她滿足的笑容。

也是從我“進化”的那天起,我發現這令人著迷的女人的肚子開始慢慢變大了,從難以發現的微微凸起,到后面呈現出夸張的體積。缸弟告訴我,她的肚子上開始出現了各種花紋,它們像是爬山虎一般爬滿了她巨大的肚子。

可憐的女士,你是病了嗎?

肯定是病了,因為突然有一天,我們發現他們集體消失了。從天亮到天黑,他們都沒有出現。

萬幸的是,幾天后他們就回來了。伴隨著他們的歸來,我們發現外面的世界似乎多了一個奇怪的聲音,那是一種生澀的哭聲,沒完沒了地不分白天黑夜。

那段時間,傻大個瘦了一圈,我們經常可以在夜里聽見他走動的聲音,他會在原本不該走動的時間到處溜達,聲音顯得很是慌忙。

不久后,我們再見到了她,她似乎變了樣子,臉色憔悴卻帶著笑容。我們發現,她的手里抱著一個小家伙。他們小心翼翼地將這個小東西放到缸弟的肚子里,輕輕柔柔地為他擦拭著身體。這個小東西,長得像他,又像她。

他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他們把嘴唇湊在小家伙的臉上。看得出來,他們都很喜歡這個小家伙。

真正的戰爭

也不知道是什么時候開始,這個世界的氣氛開始變得有些微妙了。可能是那個小家伙開始用他的小手在我嘴巴里玩口水的時候,也可能是小家伙和女主人都不再每天出現的時候。反正是過了挺長時間的,我和盆姐的感情都已經變得淡了,我不再白得發光,盆姐眼睛里的渾濁也越來越多,缸弟的肚子也開始變得臟兮兮的。

首先是傻大個回來的時間開始變得越來越晚,家里也越來越安靜。自從小家伙長得我比我還高之后,家里的聲音就越來越小了,晚上也不再有戰爭的哀嚎聲傳來。

最可惡的是,傻大個開始不用他的臀部伺候我了,他開始一次又一次地把頭埋到我嘴里。這是我極其抗拒的一件事情,我雖然不那么喜歡他的臀部,但至少我不討厭。但是他的頭,以及他嘴巴里出來的東西,是我萬萬不能接受的,這個味道會令我整天都沒有食欲。

令人欣慰的是,我們的女主人,她又恢復了她的美貌,她又開始在盆姐已然渾濁的眼睛前面駐足很長時間,甚至比她剛來的時候所花的時間更長。

盆姐身上的東西更多了,我可以明顯感覺到盆姐每天都活得很累,她的皮膚開始變黃,甚至有些地方長出了黑斑。

他們的戰爭又開始了,不過這次似乎他們并未打算動用武力。我們可以在很多的時候聽到他們的爭吵。是的,我們已經可以從他們的語氣中分辨他們的交流狀態了。

無休止的爭吵,到后面似乎哪一方再也忍無可忍了,我們聽到了什么東西破碎的聲音。乒乒乓乓得很是刺耳。也是從這天起,傻大個幾乎每晚都要把頭塞進我的嘴巴里。我始終想不明白,為什么人類的戰爭,為何受傷最重的總是我,我的胃口變得奇差無比,我開始頻繁地噎住。

終于在我極其虛弱的一天,我們的世界再一次被入侵了。

這是一個陰郁的下午,這個時間段,他們一般都不會在。但是我分明聽到了開門的聲音,我有預感會發生什么事情。盡管每次缸弟都會嘲笑我的神神叨叨,但是我依舊篤定我的第六感,我太了解這個世界了,我幾乎掌握了這個世界的所有一切。

我知道的,當那個陌生的屁股坐在我發熱的嘴唇上的時候,缸弟的表情是分外精彩的。但是我無暇顧及,因為在這個男人進入衛國之前,我們都聽到了戰爭,我們聽到了久違的女主人慘敗的聲音。那個聲音,甚至比面對傻大個時還要凄慘,一聲聲地像是要刺破這個世界,像是對這個世界充滿了強烈的恨意。

面對這個世界的再一次被入侵,我們都憤怒了。我們打算告訴那個傻大個,那個每晚把頭裝到我嘴巴里的可憐家伙。

我首先對著他眼睛緊閉的臉吹氣,用盡我所有的力氣,但顯然并不奏效。然后我又把我的口水滋到了他的臉上,他的鼻孔里,他似乎有點明白了,他罵罵咧咧地一把扯掉了我的電線。缸弟見狀仰起了他的頭,它奮力地吐著口水,把它的口水大把大把地吐到他的頭上。他終于明白了我們的良苦用心,晃晃悠悠地離開了衛國。

我想他們應該會有一次徹底的交流,但似乎外面響起的是他震天的呼嚕聲。

我們失敗了嗎?并沒有!

因為在幾天后,陽光最亮的那個時間點。我們的女主人正在和那個不認識的男人打仗的時候,傻大個回來了。

憤怒的吼聲響徹了整個世界,我們聽到無數東西掉在地上碎裂的聲音,我們聽到了女主人的尖叫以及抽泣聲,我們聽到了兩個男性此起彼伏的悶哼聲……

我們聽到了戰爭真正的聲音。

戰爭過后是無盡的空洞,沒有一點點聲音。連續好幾日,我們都沒有聽見絲毫的聲音,我們又沒再見到傻大個,也沒有再見到女人,更沒有再見到那個陌生男人。我們的世界,仿佛被遺棄了。

世界崩塌

我們再次見到傻大個的時候,已經是好幾個白天以及黑夜之后。他佝僂著身體,眼睛通紅而無神。他在我嘴上坐下,努力著想要盡他喂養的職責,可是他努力了一會就放棄了,他落寞地離開了衛國。我們聽到他打掃戰場的聲音,沉悶的、無力的。

他把盆姐身邊屬于她的瓶瓶罐罐都裝進了一個塑料袋子里,他嘆息著,動作緩慢而凝重。

天黑的時候,另一個熟悉的聲音響了起來,是那個小家伙。小家伙又長高了,他詢問女人的下落,傻大個久久沒有開口,他不敢告訴他戰爭的發生以及戰爭的結果。小家伙也很識趣,并沒有過多的追問。

自此,我們的世界又慢慢恢復了規律,恢復到我剛剛到衛國時的規律。只是早上他們一大一小會向我爭寵,他們會一起在盆姐面前把帶毛的棍子捅進嘴巴里,他們晚上會一起鉆進缸弟的肚子……

而傻大個,再也不會很晚回來,也再也沒有把頭塞進我的嘴里。

這樣的規律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我們逐漸適應了世界新的運轉,直到那天晚上的到來。

這本是毫無變化的一個晚上,他們兩個從缸弟的肚子里出去后就滅了燈。世界如期陷入黑暗與安靜,我們仨也心照不宣地沒有任何交談。

可是,越是安靜得厲害,往往越是隱藏著危險。當天變得很暗很暗的時候,突然整個世界地動山搖起來。我們聽到了各種東西掉落碎裂的聲音,我們聽到了很多人的呼喊。缸弟驚呼著戰爭又爆發了嗎?盆姐說這次似乎沒這么簡單。

隨著整個世界搖晃得愈加強烈,我們的天裂開了一道縫,露出了里面漆黑的空洞。我們看到傻大個火急火燎地打開了衛國的大門,他往里面張望了一周,又火急火燎地跑了出去。

外面的呼喊與慘叫聲音更大了,盆姐身上的瓶瓶罐罐全部掉了下來,然后它的眼睛裂開了,碎成了兩瓣。

傻大個回來了,他抱著一臉迷茫的小家伙。他把小家伙放到了缸弟旁邊,然后轉身拿了一個厚厚軟軟的東西進來。他顫抖著把這個厚厚的東西鋪到地面上,然后把小家伙放到了上面,再把另一半厚厚的東西蓋到了小家伙身上。

接著,他做了一件讓我們瞠目結舌的事情。他怒吼一聲,把缸弟整個翻了過來,罩在了小家伙的身上。缸弟似乎是被他殺死了,他趴在缸弟身上流出了眼淚。

但我看到他的眼神卻是那么的堅毅。

轟隆隆……轟隆隆……

巨大的聲音從四面八方響起,世界徹底陷入了黑暗。我感覺自己正在急速下墜,然后我的腦袋就破了,我的嘴也破了,我感覺我碎成了無數塊。

四周一片黑暗,我看不見盆姐,看不見缸弟,看不見傻大個,也看不見小家伙。

當我再次聽到聲音的時候,我看到我們頭頂有一束很細很細的光射下來。這束光照到了傻大個臉上,他的臉上依舊保持著那堅毅的眼神,可是他的臉卻變得那么蒼白,他頭上的毛染成了紅色,他的身體也染成了紅色。

缸弟的身體也破了,裂開了一道很大的口子。我看到穿著綠色布料的人把傻大個抬了出去,我又看到他們把缸弟掀了起來,他們扒開他給他蓋著的厚厚的布料,露出了小家伙那張紅潤的小臉。

那一刻,我知道我們的世界沒了。

我也知道,小家伙的世界還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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