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影詩人李屏賓?》
作者:李屏賓
李屏賓是誰?也許你不認識他,但他執鏡的電影你肯定看過至少一部,有些人或許看過不止一部。
《童年往事》《戀戀風塵》《海上花》《最好的時光》《紅氣球之旅》《春之雪》《空氣人偶》《刺客聶隱娘》《魯冰花》《稻草人》《女人四十》《心動》《花樣年華》《太陽照常升起》《一個陌生女人的來信》《不能說的秘密》《小城之春 》《夏天的滋味》《相親相愛》 《長江圖》《七十七天》《后來的我們》。
《童年往事》
《海上花》
《最好的時光》
《不能說的秘密》
春之雪
《戀戀風塵》
《紅氣球之旅》
《七十七天》
李屏賓(Mark Lee Ping-Bing,1954年8月8日-),臺灣電影攝影師,1954年生于臺灣。他曾多次與導演侯孝賢合作,其中與王家衛合作的《花樣年華》獲得多個國際獎項,曾七度獲得金馬獎最佳攝影,第12屆臺灣國家文藝獎得主。2016年以《長江圖》獲得第66屆柏林影展杰出藝術貢獻銀熊獎(攝影)。2009年,先有一書《光影詩人李屏賓》收錄李屏賓多年來隨手拍攝的靜態作品以及在工作、生活、旅行等生命不同時刻里的吉光片羽;2010年,導演姜秀瓊及關本良,為李屏賓拍攝了一部紀錄片《乘著光影旅行》(Let the Wind Carry Me),記錄他光輝的攝影生涯,以及不為人知的過往。2016年,李屏賓擔任臺北電影節主席。
李屏賓是我很喜歡的攝影師,他參與的很多電影都十分經典,值得一刷再刷。《光影詩人李屏賓》是臺灣出版的繁體書,幾個月前買來看的,重新再看又有不同感受。
全書分兩部分,前半部分是李屏賓拍攝的照片全部出自萊卡D-lUX2。拍攝對象看似十分隨意,落在地上的羽毛、蒲公英,湖中游水的鴨子、落葉、茫茫雪原,沙漠,后面部分是對他的口述訪談。
其實我自己覺得,我拍的那些影像也不是很怎么樣,大部分的相機傻瓜機拍的,都是在動中拍的,或是在看景的時候,你看很多相片,都是在車上或在路上的過程,都是在動中,沒有一張是擺好光、架好腳架什么的,都是在晃蕩中拍的。但都是當時在那些時候的一個情景,一個心情的記錄。
其實大部分時間都是很孤獨、無助的,都是有困難的時候,我才會隨手拍,紓解我自己在拍片的壓力。在國外拍片,有時候你沒有說話的對象,只有自言自語,所以拍這些東西的時候是一種情緒一種紓解,一種記錄。
孤獨
這是李屏賓關于這本書的評價,書中收錄的不僅僅是影像,更是他的孤獨記錄。被太多人信任與期待,他承受著一般人無法承受的壓力。所有的東西都放在心里默默扛著一切,這樣的人注定是孤獨的。“工作期間,凝聚在痛苦里,很孤獨。很多事情沒一個說的對象,不好說,也說不清楚。”他把所有孤獨情緒都放在照片里,無法排解就去拍照。盡管他的人生里一直在和孤獨為伴,但這些對他來說都是值得的,因為“留下畫面的片子好像能回憶那時的事。”
拍侯孝賢《童年往事》的時候,那時候我剛開始跟他合作,我以另外一種光影來呈現這個電影。我把年輕成長時候的那些光影,把家里面鄰居的那種光影,擺進電影里面。很冒險,因為以往國內的電影從沒有這樣處理過光的。
當時一般的光影都是很飽滿的,強光、陰光、反打、眼睛光、側光.......一堆光,但我那時候就是用非常簡單的用40、60、100瓦的小燈泡當主要光源,基本上不做傳統的打光方式,底片效果性質也都很差。那是1985年。所以可能會失敗,如果你失敗就沒有機會了,但我就是要賭一賭。
創作就是激發你懂與不懂。或者是在瞬間你對這個世界的一種角度與看法、一種風險、一種嘗試在里面。
自由
拍《童年往事》時,侯孝賢導演已經小有名氣,而他只是個31歲的年輕攝影師。他選擇的拍攝方式看來很冒險,每天都在研究候導心中的畫面鏡頭,恨不得成為導演肚子里的蛔蟲。他開始研究暗部里面的細節,想要達到那種暗的里面還有暗一步步的層次對影片產生的很強烈的戲劇效果。盡管當時他沒意識到這種對燈光的處理與寫實電影的關系,只是試圖接近寫實,接近自己小時候生活里面那些幽暗的印象。但無疑,他和侯導共同創造了一個屬于電影的新時代。
拍海上花時他44歲,已十分熟悉導演,他不想再拍向《童年往事》、《戀戀風塵》那樣的“彩色黑白片”,偷偷設計一些燈去做光,去嘗試拍有色彩的片子。雖然背離候導寫實的要求,但也滿足了導演的初衷。因而他的小作弊被導演發現后也得以保留。這算是華麗寫實吧,他說。
“從《童年往事》到1998年《海上花》,我由拘謹、謹慎走向自由。”
自由,是擁有足夠能力和掌控感后才有的體會。自由是一種資格,才華支撐不了夢想時哪里會有自由可言。想要多少自由就要多努力,當才華被認可就有了堅持自我的自由。
我覺得人生有很多宿命,很多東西已經在那邊,很多東西無形就在那邊等你,那等你的時候,你是不是每一步都走對了,那每一步都已經在那邊,我每一次都有這種感覺,每一次都似曾相識的,都有這種感覺。
一個片子還沒有拍已經有結果,那些結果都在不同的地方等著你。有時候會陰錯陽差結果改變,但是都在或者你看到。很好的東西在那邊,很好的光色在那邊,那個位置是這樣,你怎么用它,這些都在,你沒看到就沒有了。?
宿命
東西都在那里,你看到就看到了,看不到就沒有了。紀錄片中有一段李屏賓像孩子一樣觀察兩片沙沙作響的樹葉,他覺得它們在跳舞在說話,一邊在和它們說話一邊記錄。看到這一幕,頓時明白了他說的宿命。那些光,那些美,就在那里,區別只在于你見或不見,區別在于你是不是個有心的人。
有心人會在大腦中建立影像資料庫,隨時留意觀察一切周遭的事物,比如光影變換,甚至一片在湖水中飄零的落葉的形狀。
李屏賓特別關注光影流逝,在腦海中記錄下那個瞬間,即使當下用不到但當有天需要他就會回想那些片段用在電影中。
攝影,其實我是在后來才比較敏銳,比較有感覺的。早期我根本不懂什么職務,導演、制片、攝影師......,都不懂得,但就是對那個影像著迷。影像就是一直在長大,到不同的年齡階段,都影響著我。
攝影,我覺得最簡單的就是恰如其分地把故事說清楚吧!好的影像就是要代替文字能夠說故事的,在萬綠叢一點紅,她就是一種美;同樣的,你在萬紅之中一點綠,它也是一種美。
國畫大師李可染,他用黑色呈現出那個大地,那個山林、那個天色、那個氣氛、那個磅礴,但是他就是用一條白酒勾出所有的層次,那個白就是一種美。一線之白就把所有黑都變美了。
創作就是激發你懂與不懂。或者是在瞬間你對這個世界的一種角度與看法、一種風險、一種嘗試在里面。我從來不談那個,只是想著,怎么在影像中找到文字里面的魅力,然后可傳達文字里面的想象給大家。如果影像可以文字化,影像就會像一幅畫,話里面有一首詩,同樣的意思可以延伸.......
影像的語言
每次拍攝前,李屏賓都做到心中有畫面。他有種魔力可以解讀導演的內心世界,從而把導演的文字變成影像,讓影像有文字感。
他喜歡鏡頭的語言,鏡頭的留白,鏡頭的感覺,而不光是用鏡頭去拍人物,去拍戲。
只要有夢想,就要去追求。那些做不到的人總要告訴你,你也不行。想要什么就得去努力,去追求。
覺得很多東西在冥冥之中你要努力、你要堅持、要成長、要面對很多挫折,挫折非常多、成長過程的打擊也非常多,但是能不能過這么多管不知道。
家人啊
每次拍戲都很長時間見不到家人,他身邊的攝影助理說賓哥會告訴他,自己離開家已經很久了,老婆已經有怨言了,很久沒有回家了,因為工作太投入有時賓哥會忘記老婆的生日。
紀錄片中他的外籍太太并未入鏡,入鏡的只有他的母親與兒子。長期見不到老公,幾乎獨自撫養兩孩子長大,大抵上他太太是不滿的。連兒子也是長大后才逐漸理解他。
對于家人的虧欠,他覺得無可奈何。因為他要追逐自己的夢想,就要做出這樣的犧牲吧。
他說:對妻子對孩子回去的時間不夠,但人生常常無可奈何。如果為了和家人常常相聚,為了和兒女每天在一起,可能我喜歡的職業沒辦法參與。可能有個別的工作但我可能一生不快樂。當然我這工作造成我家人不快樂,但都不是我選擇的。是我年輕時候的在我結婚以前我進入我喜歡的世界,我追求我想前往的路,但這些路都最后影響了我這件事情。
在獲得臺灣國家文藝獎之前,他在沙漠拍戲。有天拍完戲看到手機上有十幾通亂碼的未接來電。他的心一度沉到谷底,十幾通電話無疑是發生了重大的事。后來才得知是朋友告訴他獲獎的消息。
以下是他的獲獎感言:
在最低的情緒里,無力嘶喊,無人擁抱,無法跨越的榮耀。一切都安靜的放在心中。在剎那之間,突然無法更清楚明白看到一道真理:原來我們心中最關心在乎的事情是親人的安慰。家人的平安是如此平常,它每天都在那里,卻一直被自己忽略。家人哪,這是國家文藝獎給我的另一個收獲。
延伸閱讀
紀錄片:
《乘著光影去旅行》(Let the wind carry m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