節氣名稱:小滿。
太陽直射:北緯15°40′。
物候緯度:北緯30°。
物候海拔:10~170米。
觀察地點:徽州、杭州。
當日氣候:陰陰晴晴雨雨。
當日氣溫:20~31℃。
2018年小滿休寧氣溫18~28℃,天氣多云。
大地繁盛。
蟬聲未鳴。
人類安靜。
仿佛一場大戲高潮之后,綠色帷幕暫時合攏。
下一幕將上演什么?
誰將登臺,作下一場的主角?
北方的大地在作一場史無前例的戰備:無邊無際的青銅鎧甲和青銅戈矛,在未來的一二十天里,將瞬間升級,化為黃金。
這是下一幕的場景。
此刻,青黃相接,小滿未滿,一切尚在醞釀。
“小滿”這個詞,再一次暴露了二十四節氣的“中原本色”:這個時節,值得用小滿來形容的莊稼只有麥子!但南方少量種植的麥子,已經隨油菜籽之后成熟,接近“大滿”,只有北方和中原的麥子,此刻才是亭亭玉立、小滿未滿的模樣。
五千年之前的中國大地并無麥子,麥子是和“狡兔”、“油菜”一道,從兩河流域遠道而來的奇珍異寶。
早在被稱為絲綢之路之前,那些游牧于歐亞大陸的民族,就無意中做了文化交流的使者,和物品交換的商人。于是,創造了漢字的商族人,就老老實實地用一個“禾”(成熟莊稼的象形)加一個“止”(腳的象形),既表示“麥”字,也表示“來”字。
“禾”,就是谷物成熟的樣子;“未”,就是谷物尚未成熟的樣子。
其實呢,它或許可以讀作“妹”——妹妹,未成熟的女子啊,亭亭玉立的女子啊。
小滿時節,麥子將熟未熟——將熟未熟的麥子,寫成甲骨文豈不就是“未來”?
太陽越來越正,陽光越來越烈,白日越來越長……是怎樣的神奇,怎樣的魔術,竟能把整日流淌的陽光,變成越來越豐滿的谷穗,再化為可口的面包和面條?其實呢,點金的手指就是陽光,而變廢為寶的材料,則是空氣,是動物們呼吸之后的廢物——二氧化碳啊。
麥子未熟,麥農未忙,北方的大地等候著一場豐收,豐收的名字將叫做“芒種”。
而江南,此刻是另一番忙碌又安靜的景象。
江南四月,小滿前后,安靜的是花事,忙碌的是農事。
油菜已經收割舂粒,即將煉制成菜油。那新油的芬芳,是草木的芬芳,更是食物的芬芳。屆時,有油車、油廠的村莊,將彌漫起濃郁的芬芳——可彌散一二十里的,菜籽成油時刻特有的芳香啊。
蠶開始結繭,“小滿乍來,蠶婦煮繭,治車繅絲,晝夜操作”。現代蠶業已經無需用農業的方式煮繭繅絲,但只要桑葉還聽從陽光,蠶兒還跟隨桑葉,那么蠶桑的時節就不會有太大變化。
油車、絲車和水車,古代江南小滿節氣里特別忙碌的“三車”,最普遍的當然是水車——在所有的糧食作物中,最高效能的是水稻,最難伺候的也是水稻。北方少有水稻,并不是不夠溫暖,而是沒有那么充沛的水可以灌溉。江南的小滿,滿的是水——江里,河里,湖里,田里,池塘里,滿盈盈的都是水,而雨還在時不時地下……
北方富足的陽光,江南富足的雨水,造就了不同的物種,不同的莊稼,和不同的人民。
假如去歲莊稼歉收,那么這時候就真成了青黃不接的時節。北方小滿第一候,是“苦菜秀”。《詩經·谷風》說:“誰謂荼苦,其甘如薺。”這里的“荼”,指的就是苦菜。槐花已經凋零,距麥子成熟還有十來天,這時候,正開著美麗黃花的苦菜,就 成了過渡的食糧。
但苦菜是北方的風景,南方無垠的綠蔭里,此刻零零星星地散落著許多不為人知的花草:蒲兒根,路邊黃,還亮草,竊衣,黃鵪菜,通泉草……除了采中藥的人,關注它們的人不多,認識它們的就更少,它們仿佛是這個世界的無用之物,多余之草。而它們似乎安于這樣的被遺忘,靜靜地躲在樹蔭下,享受著自己的愛情,和詩歌短章。
此刻,江南本土的上市水果似乎還只有枇杷。這常綠樹的花曾寂寞地開在冬天,既不鮮艷,也無芬芳,直到此刻,青澀的果實才漸漸泛黃,但依然足夠低調。
小巧玲瓏、晶瑩剔透的櫻桃在上一個節氣匆匆紅過,此刻絕大多數水果都還在積蓄著營養:梅子未黃,桃李未壯,蘋果、山楂、海棠才剛剛結出小小的果子……它們各有各的魔法,一樣的夏日陽光,將被它們轉化為不同的甘甜,和不同的芬芳。
還是有一種花,可以作江南這個時節的代言:盛大,安靜,悠遠。
這就是繡球,尤其是繡球的新品種“無盡夏”。
這是多么安靜的花樹,時光仿佛凝固在無邊的綠蔭里,而繡球仿佛在輕輕吐出不再成詩的碎語:無盡,夏;清平,樂……
這是炎炎夏日之前最后的清涼。
這是下一場繁忙之前的短暫悠閑。
此時不浪費,不發愣,不怔忡,時光就真的虛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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