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易做的事情往往不重要,重要的事情往往不容易做。
有這么一個思想實驗:
公司剛剛任命你負責一個非常考驗膽量的項目。上司說,你必須讓一只猴子站在基座上,訓練它背誦莎士比亞戲劇的段落。你打算怎么做?
如果你和大多數人一樣,想向上司炫耀,而不是提出一長串理由,說“教猴子說話真的很難”。那么你首先會建造一個基座。當上司順道路過,你可以展示那個基座。然后如你所愿,上司會夸贊:“嘿,漂亮的基座,干得好!”
然后呢,如何讓那只會背誦莎士比亞戲劇的猴子奇跡般地變成現實?
建造基座是最簡單的工作。基座隨時可以建,訓練猴子才是第一要務。如果事實證明猴子說不了話,基座就毫無意義。
埃隆 馬斯克曾經提出過“第一性原理”,大意是“拋開成見,拒絕套路,回到最基本的限制條件,重新認識和解決問題。”
所謂第一性原理(first principles),就是最基本的物理定律。
考慮一個老問題,不一定非得使用類比的思維,考慮前人的做法,有時候直接從最基本的原理出發,可能會找到全新的辦法。
最近在看《像火箭科學家一樣思考》這本書,作者瓦羅爾提到的“登月思維”,就是對第一性原理的詮釋。
作者認為,美國登月不是技術的勝利,而是思想的勝利。
美國的載人登月是個奇跡項目。上世紀五六十年代美蘇冷戰,雙方都迫切需要做成幾件大事來證明自己的實力,這就開展了太空爭霸。
本來一直是蘇聯領先。蘇聯發射了第一顆人造地球衛星。蘇聯第一個把哺乳動物(一只狗)送上太空。蘇聯第一個拍到了月球背面的照片。蘇聯第一個讓探測器在月球著陸。蘇聯宇航員加加林是第一個到達太空的人。
美國也做到了這些,但是每次都比蘇聯慢了那么一點點。只能說證明了“你能我也能”,而從未有過“我能你不能”。加加林上太空之后,美國總統肯尼迪再也受不了了。肯尼迪要干一件一舉超過蘇聯的大事。
1962 年 9 月,肯尼迪突然發表演說,宣布美國要在 1970 年之前,把人送上月球并且安全返回。
這大概是美國歷史上最大膽的一次總統講話。當時美國的登月條件比今天我們中國的航天水平可是差太多了。
1962 年的美國是個什么情況呢?沒有過空間站對接技術,不知道什么登月艙返回艙應該怎么搞。宇航員沒有過出艙活動,不知道能適應外太空環境的宇航服應該怎么做。月球是個移動的目標,你的飛行器怎么變軌才能進入月球軌道?到了月球怎么跟地面通訊?NASA 通通不知道。NASA 甚至都不知道月球表面的土壤夠不夠結實、能不能撐得住登月艙。更別說登月還需要大型的運載火箭,而那個火箭需要的能承受高溫高壓的合金材料,當時都還沒有發明。
肯尼迪也承認這些條件都還不具備,但是他就是要讓美國人登月。
結果才過了七年,也就是1969年,阿姆斯特朗果然登上了月球。
肯尼迪總統并不懂技術。事實上,懂技術的人也不會設定這樣的目標。肯尼迪發表講話的時候有很多 NASA 的專家,包括后來參加登月的宇航員在內,都認為這個目標做不到。
但是肯尼迪要的就是美國做成一件大多數人認為不可能的事。肯尼迪說,我們選擇登月,不是因為它容易,而是因為它難。
這就是登月思維的精神:
大膽選定一個特別高的目標,完了再琢磨可行性,然后召集人手、整合資源,從第一性原理出發,該改革就改革,排除阻礙努力把它實現。為一個高目標而努力,就算失敗了,也能得到至少是中等水平的副產品;反之,一開始就選擇一個中等目標,可能結果就是一堆低水平的東西。這就是古語所說“取法乎上得乎中,取法乎中得乎下”。
登月思維的另一個額外好處是:高目標的競爭反而不激烈。
曾經有個記者感慨說:她經常參加各種大場面的活動,和很多大人物有近距離接觸。經過她的觀察,許多大人物其實并不是一個個都那么聰明絕頂,他們之所以在做大事并不是他們能力最強,而很大程度上是因為他們敢做大事。
政治戰略家詹姆斯·卡維爾(James Carville)和保羅·貝加拉(Paul Begala)講過一個故事,故事的主角是一只獅子,它面臨著捕獵老鼠還是羚羊的選擇。“獅子完全有能力捕捉、殺死和吃掉一只田鼠。”他們說,“但事實證明,這樣做所需的能量超過了老鼠本身所含的卡路里。”相比之下,羚羊的體型比田鼠大得多,所以“它們要用更快速度和更大力量去捕捉羚羊”。但是,羚羊一旦被捕獲,就能為獅子提供好幾天的食物。
這個故事正是人生的縮影:大多數人都去捕獵老鼠而不是羚羊,這是因為我們認為老鼠是有把握捕捉的動物,而捕捉羚羊需要花力氣去探索。老鼠到處都有,羚羊卻很少見。更重要的是,我們周圍的人都在忙著捕鼠,如果我們決定去追羚羊,可能會因為追不到而挨餓。
絕大多數人的思維習慣是做自己擅長的事情,這是一個思維偏誤。因為這個思維偏誤的存在,真正愿意去干大事的人其實不多。那么如果你去了,你發現沒有多少人跟你爭。
但很多時候,我們會左顧右盼,擔心別人怎么看,擔心失敗了怎么辦,而不是思考怎么把事情做成。
你敢不敢向老板要一個全公司的人都認為你肯定拿不到的職位。你敢不敢追求一個所有人心目中你配不上的姑娘。你敢不敢設定一個不可能的目標。
難做的事對手少,容易的事競者眾。問題是,你敢不敢冒險?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