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天孩子的英語老師發微信給我,說“剛剛的英語測試孩子錯了兩個單詞,別人可以,但是我對Ray要求比較高,是不可以的”,多么熟悉的PUA,可做媽媽的我還是吃這一套的,很客氣的回復老師說我會盯著他練習的。
隨后見到孩子,我說你英語老師來投訴你測試錯了2個單詞,孩子一臉輕描淡寫、理直氣壯的說“錯2個不是很正常的嗎”,我當時一愣,覺得說的也沒錯,心里還有些暗暗羨慕孩子的松弛感。
而我,是個松不下來的人,“好學生”的標簽深入骨髓,證明自己足夠好讓我無意識中也要崩起一根弦
最近2個月,我精疲力竭想要躺平做個壞學生、不交作業時,我的內在已經吵翻天了,一個聲音說沒什么,既然決定躺平就不要交作業了吧;另一個聲音就會不斷的批評自己,不交作業你還上什么課,浪費時間浪費錢……
終于,我實在受不了這種壓力,爬起來寫下這段文字。
我一直都是一個好學生,從上幼兒園就被老師各種夸,上了小學更是每學期都拿優秀學生,小學、初中、高中,一直到大學,每年拿一等獎學金畢業拿優秀畢業生,已經成了習慣,不止是我,全家人都會認為這是正常的
如今已到不惑之年的我,也在“好”的路上走到了盡頭,不得不回頭審視這個模式
為什么我潛意識里如此執著于此?
我出生在一個重男輕女的家庭中,一家之長的爺爺就喜歡學習好的后輩,我的學習好不僅在補償作為女孩的缺憾,也可以讓媽媽在婆家挺直腰桿。
好學生的意思不僅是學習好,那個“好”還意味著比別人好,比姑姑家的孩子好,比鄰居家的孩子好,比媽媽同事家的孩子好,比班里的同學好,甚至還有要比男孩子好……
滿滿的比較,無處不在的比較,稍稍不如人就讓我如芒在背。
我全部的力量都用來證明自己,向父母證明、向老師證明、向不知道的誰誰誰證明,“好”還意味著永遠有一個比較的對象,隨著環境不斷變換著目標,然后一直奔跑著去證明……
現在看來,我習慣性的緊張、焦慮正是來源于此,我不能停下,日常表總是滿滿的,尤其是這幾年更甚。
當然,我也要承認,“好學生”的模式給我帶來了足夠的好處,不僅僅讓我和媽媽獲得家庭地位,也讓我在學校如魚得水,老師總是喜歡好學生的,同學總是羨慕好學生的,家長總是希望自己的孩子和好學生一起玩兒,于是我得到了學校的很多機會和社交的優先權。
這樣的情況一直到我畢業工作才被打破。
衡量好學生的標準很大程度是考試,考試的有相對標準的答案的。
但是工作沒有啊,第一年上班我就懵了,職場是多維度的、復雜的,那一年我就像不會游泳的人掉進了水里,撲騰的又痛苦又沒法上岸。
我手里的工作越來越多,分不清同事的話是善意還是惡意,每天很累但是會失眠,每天早上一進公司大門就想哭,于是我辭職了
回到沈陽,工作上有所調整,但是并沒有徹底離開“好學生”的模式,尤其是從生完孩子做了全職媽媽開始,就像上了發條越來越緊
現在回看,全職媽媽真不是個好活兒,又辛苦又很難體會到價值感,所以當我開始發展我的心理學講師這個職業時候,仿佛又拿到了一個證明自己足夠好的法寶
從學習到能開課,再到能開收費課,從與機構合作到可以獨立招生,再到與人合作運營工作室,再到建立自己的課程體系并獨立運營工作室,8年時間,在證明自己足夠好的路上越跑越快,越跑越遠,
終于,我跑不動了,上個月開始,各種做減法
于是,我想做個壞學生,看著我曾經的同學,我知道不是只有好學生一條路,我也能看見壞學生的松弛與空間
所以,我兒子在華德福的幼兒園一直上到小學,現在5年級也沒有補過課,成績不那么好我也很欣賞,我知道他比我有了更多的心理空間
現在,我也想做個壞學生,去感受生活中更多的面向,體驗放過自己的松弛,
反思自己那些證明來源于何處,反思已經是成年人的我,是否還需要像孩子時的我一樣去證明
雖然說著要做壞學生,一腳剎車下去,還在滑行
還是受不了,還是寫了作業
無論如何,寫下這段文字,我的心里輕松了
原來,文字可以創造出一個空間,讓真實的自己得以舒展,可以同時包容好與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