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威國sir
(一)
高一的某個晚上,疾病突然盯上我。
晚上在教室上自習的時候,我突然感覺呼吸有些困難,并且感覺越來越提不上來氣。
時間不等人。我立馬回到自己租的房子那,讓爺爺陪我去市立醫院。
匆匆趕到醫院,直接掛急診科,然后掛氧氣,做心電圖,抽血,等一切忙好以后,才發現,爺爺帶的錢不夠,他要回去拿錢交費用。
孤單的自己,就那樣,第一次一個人在醫院的急診病房里掛著氧氣,內心的恐懼,分秒劇增。
打著氧氣,在這樣一個死寂卻又偌大的空間里,我感覺自己在被恐懼,緊張一點一點逼進黑暗。內心恐懼啊,不停祈禱:爺爺快來,爺爺快來啊。
沒過多久,突然進來四個人。
兩個醫生,一男一女,一個微胖的中年男人,一個消瘦的婦女。
其實中年男人不是走進來的,是被抬進來的。醫生,婦女合力把抬他進來,然后放在病床上,開始給他做心電圖。醫生們忙得手慌腳亂,分秒緊迫,這一切,像在打一場仗。婦女則驚慌失措,嘴里含糊咕噥著。
其實我發現異常了,我發現那個男人在病床上沒什么動靜,進來的時候,就感覺他軟綿綿的。現在,除了那個心電圖儀器在發著聲音工作著,他仍是沒有動靜,像睡去一般。
醫生們很焦急,似乎還在說著什么“快不行了”之類的話。婦女一臉無助。
突然,心電圖儀器聲音漸漸變弱,然后,起伏的跳動沒有了,變成一條直線。
這一切,只是短短瞬間的事。
“那個,我們盡力了,你準備后事吧。”男醫生對那個婦女說。
我在這一瞬間突然很緊張,心里莫名恐懼起來:他死了。
不過那個婦女的表現卻很奇怪,她沒有立即嚎啕大哭,只是一下子像被擊懵了一樣,愣了幾秒鐘,然后“啊嗚”叫著,卻哭不出來,最后,一下子坐在地上,仍是干叫,沒有眼淚。然后像尋死覓活那樣說著“你怎么走了啊,你讓我和孩子怎么辦”,“你快活過來啊”,還是沒有眼淚。
這個婦女真奇怪,丈夫死了,卻哭不出來。那時的我,腦海里只有這一個疑問。
其實,真正的心痛,是哭不出來。
但是那時我并不知道。
(二)
很多時候,我一直認為,眼淚才是疼痛的標志。疼,所以流淚。越疼,眼淚越多。所以當我們心痛到無以復加時,那眼淚必定是洶涌澎湃的了。
其實不然。
真正的心痛,真正生無可戀,難以言喻的心痛,應該是沒有眼淚的。那一刻,大腦一片空白,靈魂仿佛竄出肉體,整個人就像一具死尸,瞬間“休克”般,哪里還有眼淚,眼淚分明被那一時無法接受的疼痛給消磨殆盡了。
我們像個死人,心像顆死心,眼淚,沒有眼淚,因為極度悲傷的疼痛,一下子阻斷了我們的大腦,我們忘了怎樣哭泣。就像那個婦女一般,她并不是不想哭,而是極度的悲傷與心痛,讓她一時哭不出來。
我想起小時候姥姥去世時,媽媽開始并沒有哭。而是在那不停地喊叫著“娘啊,你醒醒啊”“俺的娘啊”,她也是在那干叫著,沒有眼淚。過了一會兒,她的眼淚才像洪水,傾瀉不完,最后一度哭到提不上來氣,哭昏死過去。那時我不懂,媽媽開始這么傷心,怎么會哭不出來。
現在,我懂了,你如果真正心痛的話,是哭不出來的。因為那一刻,心已經死了。
(三)
我們會流淚,那是因為痛。但是,眼淚并不不是疼痛的唯一代表。很多時候,我們內心也很痛,但卻沒有眼淚,是我們內心不夠疼嗎?不是,那是因為心真正的疼痛,就像那個婦女,就像媽媽,心很痛,極痛,卻哭不出來。
哀莫大于心死,心痛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