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信大家都有在其他圈子吐槽自己的生活工作的經(jīng)歷——是的,看到這個開頭希望各位明白,我翻車了。翻得很徹底。
工作中合作的某君在某個犄角旮旯中發(fā)現(xiàn)了我對他的吐槽,進而產(chǎn)生了情緒,找我來傾吐。可是話沒說兩句,便潸然淚下,泫然而泣。
看到這一場景,我整個人是呆滯的狀態(tài)。我很快被代入到需要對他的情緒負責,需要“哄好他”的責任感中,整個人不自覺的充滿了完全沒必要的母性的光輝。
這時我的角色,是一個知心大姐,是需要安慰他人受傷的心靈、撫慰對方傷痛的靈魂導師的角色。我被不自覺的拉扯今日他人的情緒中,去回應對方的情緒價值。
但是當我們轉(zhuǎn)頭分開的時候,我才回到屬于我自己的情緒中來,我才意識到我自己的情緒完全不是這樣的,也不應該是這樣的。
成年人的生活中,我們無時無刻不被他人的情緒外化無形的綁架,認為我們需要對這樣的外化產(chǎn)生反應,回應他人的情緒,甚至充當安慰撫慰的角色,在對方的情緒價值中產(chǎn)生價值。甚至這種言行還受到不少上一輩人的追捧,奉為圭臬。
但是在他人的情緒中,我們究竟價值幾何呢?
我是一個抑郁癥患者,我清楚的知道抑郁癥患者發(fā)病時的狀態(tài),我也清楚和這樣的患者打交道很容易被代入到對方的情緒中,被綁架、被束縛,甚至被糾纏陷入對方的境地。所以在我所知道的成年人的世界里,進入他人的情緒中是一件有風險的事情。
打個比方,我剛畢業(yè)的時候,和室友搬家出來,由于我沒帶鑰匙,只能帶著零零散散的行李坐在路邊等著室友。那時候我坐在路邊,看著人來人往的大街,大家都只是對我投來怪異的目光,而從來沒有一個人上前來詢問我是否需要幫助。當然也沒有人有必要來問我需不需要幫助,大家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現(xiàn)代社會的人情味大抵如此,尊重他人的情緒崩潰,尊重他人遭遇的困難,不對困難進行凝視,不對情緒崩潰進行圍觀。這時候的我們是遠觀的,不在他人的情緒中發(fā)揮價值的價值,是空值。
但是上一代那種互幫互助、民族大團結(jié)的思想真的是完全相反的。這源自于改革開放前社會大和諧的宗旨,互幫互助,互敬互愛,攜手共度,是刻在了每個人的社交基因之中的。那時的人們也淳樸善良,會把助人為樂進行到底,把互相幫扶貫徹始終。我們在他人的情緒中發(fā)光發(fā)熱,充分發(fā)揮自己的價值,那么在看得到我們的價值的人眼里,我們是有價值的,而在只把我們當做跳梁小丑來看的人眼里,我們的價值一文不值。
我家里有一門親戚,家中長子患有小兒麻痹,行動不便。這位哥哥中學和我在一個學校。我通常見到他的時候,都會問候一下,仿佛我的問候可以讓我看起來不那么冷漠,顯得我古道熱腸。我沉浸在“關照他人”的情緒里,就像是阿Q剛從城里回來的時候,那樣體面那樣尊貴,沉浸在他人的目光凝望里,直到我看到某一天,他身邊的男同學遞來揶揄的表情,而他樂在其中。
當我們的價值完全取決于他人的眼光的時候,我們的價值還是屬于我們的嗎?
說一千道一萬,這兩種做法,我無法完全評論哪種是對是錯。
或許有的人會在自己的情緒中強烈回應他人的價值,兩人從此建立起深厚的情誼,這種有來有往的情緒溝通產(chǎn)生了美麗的化學反應,從此在我們的人生路上開出一朵絢麗的花朵。
而有的人的情緒,只關乎自己,需要被尊重,需要被遠離,需要我們視之不見聽之不聞。或許有的人就需要偶爾發(fā)一發(fā)癲,需要建立起自己屬于自己的形象盾牌,需要我們做出遠離的樣子給對方提供安全感,這是空值的價值。
寫到這里的時候,我桌上的外賣已經(jīng)即將冷透,對于是體面還是發(fā)瘋,我仍然沒有定論。
我自詡在人生的道路上,我體面了太久。做好人做的麻木,壓抑自己的情緒需求去無條件迎合他人的生活已經(jīng)過夠,我需要重新回到屬于我自己的道路上來,我需要發(fā)瘋的生活。
我需要把自己的需求放在第一位,我需要在人際交往中明確表達自己的喜惡,撕掉體面,毀掉麻木,就做一個瘋子,不在乎他人目光的、快活的瘋子。
只不過從現(xiàn)在看來,路漫漫其修遠兮啊。
我和某君的故事并沒有戛然而止,在我安慰好某君的情緒,送他回去工作之后,一整個下午都沉浸在他的情緒漩渦里自責內(nèi)省。但卻不想晚上忽然冒出了為某君“抱打不平”的另某君。
可笑我一場內(nèi)耗,換來的不過是個彪悍自愎的聲名。話已至此,不過是徒勞奈何,只得文以明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