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園軼事 王婕和蘇娜 以及我的腿是如何磕斷的
“討厭,不吃炒面,得了肝炎,死在醫院。”
“你媽的頭,像皮球,一腳踢到百貨大樓。百貨大樓,賣皮球,賣的就是你媽的頭。”
“賈濤今年二十啦,學會了開汽車。上坡又下坡,碾死一百人。警察來抓他,嚇得他跑到女廁所。他和屎粑粑作斗爭,差點沒犧牲!”
我們終于把賈濤惹惱了,他跑進廁所,拿出一把苕帚來要打我們,我們嚇得撒腿就跑,從學校一直跑回大院,才把他甩開。
“哎呀,這是跑啥了?”弓阿姨和我媽,正在院子中間聊天。
“賈濤變成瘋子了,他拿茅坑里的棍子追我們……”我看見阿姨身邊的弓海霞,本來就氣喘吁吁,就更加夸張地表現出累呵呵的樣子,阿姨看我這樣子,又是愛惜又是責備地摸著我的頭,跟媽媽說:“男孩呀就是淘氣。”我傻乎乎的樣子,把弓海霞也逗笑了。
在大院里,弓海霞,吳媛媛,毛毛,這些女孩子是我最好的伙伴。去了學校,我卻不和她們說話了。
上學的時候,孩子們的關系,沒有像大院里那么和諧友愛了,有點勾心斗角。
一次上體育課,江濤湊到耳邊,悄聲說:“不要和王婕玩,她可壞了。”沒來的及問,哨聲響了,大家四散開去。王婕和蘇娜跑向雙杠那里。王婕捏著一條白紗,白紗由于跑動產生的風,在她的頭頂飄揚起來。王婕那樣子,像是騎著馬的公主。她們在雙杠處喊我。像是故意和江濤對著干,我飛快地跑了過去。兩個女孩很開心,她們早就想認識我了,問了好多問題。我在雙杠上倒掛金勾,頭朝下身子朝上,看著她倆聊天。王婕的皮膚白白的,嘴唇薄薄的,額頭寬寬的,說話不緊不慢,溫柔有加。蘇娜一身綠衣,英姿颯爽,一臉俊俏,像一個女俠士。
江濤過來了,對我抱怨道:“不讓你跟她們玩,你非要過來。”王婕和蘇娜嘲笑著他,坐著鬼臉氣他,他說不出話來,青著臉走開了。
我和王婕蘇娜也不陌生了,但是,她們比我大一歲,住的又遠,我覺得她們像是遠方城堡里的兩個公主一樣,可遠觀而不可近處。很少主動去找她們玩。金善來倒是和她倆住得不遠。我經常去找金善來下棋,一起做作業。做完作業,我們就到外面轉悠,偶爾會遇到王婕和蘇娜。他們三個不像我們大院里的孩子那樣淘氣,玩的東西一點也不狂野,就是在一起輕聲細雨地聊天。我來了以后,她們就更高興了。
金善來家門口有一個樹樁,我突發奇想,對兩位女士和金善來說,“你們想不想看看我剛學會的特技?”
大家都問是什么。我說,“我可以單腿跳到這個樹樁上。”
他們不信。我要證明給他們看。
腿力強健的我,在快到我大腿一半高的樹樁下,準備的時候,有點不自信了。
我全力一跳,小腿骨還是磕在了樹樁的邊緣。滾在地上,抱著小腿,疼得直叫。三個人哈哈大笑,我越是疼,他們越是笑。是我那魯莽行為造成的滑稽的后果,咎由自取,讓他們發笑,即使是知道我受了重傷,應該關心我,卻仍然在笑。她們終于強忍住了笑,蹲下身子來問我怎么樣了。我說疼,太疼了。金善來忍不住又笑了。最后我的疼痛終于過去,站了起來,跟他們說沒事,小意思。蘇娜說,把褲子腿撩起來,看看到底傷成什么樣了。原來我的小腿骨,已經磕破了,正在流血。大家都讓我回家,讓爸媽看看怎么處理,于是我狼狽地離開了他們。
我取悅她們的行為,也許只是讓她們覺得我魯莽,不會覺得我傻吧?誰知道呢?我覺得蘇娜并不討厭我。
一個禮拜天,我一大早就起來了,因為記著作業的紙片找不見了,我得去同學家抄回來。去誰家呢,前一天晚上就想好了。
我敲響了蘇娜家的大門,一個很帥的叔叔開了門。他是蘇娜的爸爸。
“啊呀,小志哇,找娜娜玩來了?”
“我找蘇娜抄一下昨天布置的作業。”
叔叔把我帶進他家南房的外屋,推開里屋門喊了一嗓子,“娜娜,起來了沒有,看誰找你來了?”
我向門縫里望了望,蘇娜正在里屋被窩里睡覺呢,那個熱乎勁兒,真是親切。她用胳膊支起身子,看到了我,對我莞爾一笑。
我在外屋等著。我聽見蘇娜利索地穿衣服的聲音。她出來了,一身淺綠色的衣裳,高高的個子,矯捷的步態。長長的辮子,像是奔跑的馬的尾巴,左擺右擺地在后背晃動,呼呼生風。她從書包里拿出記作業的本子來,說她還一個字也沒動呢。我坐在桌子上,把隨身帶著的紙筆拿出來,抄開了。蘇娜緊緊挨著我坐著,看著我寫。她那比王婕稍黑的,健康的臉龐,就在我的耳側。我故意認真地把字寫得好好的。
校園軼事 嚴厲的高老師
上三年級了。帶著新書,在新的教室,去學新的知識。整個夏天到處玩耍,接觸著大自然,越來越困惑,越來越發現自己的無知,太渴望把三年級的東西都學會,再去學四年級的。可是學新的東西總是那么難,每天學的就夠多的了,再加上學習的欲望總是敵不過玩耍的欲望。所以,總得慢慢來,不過,八年級應該就差不多什么都懂了吧?
一天中午,我和成新一起走著去學校,快到校門時,他問我,“你知道水是什么?”
“水是什么?水就是水呀!”
“水是液體。”他得意的告訴我。
“液體”這個詞,在我腦子里回響了很久。這到底是什么意思?我當時是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的。我只是羨慕成新,比我先上四年級,提前一年知道了這么多東西。
新的班主任高老師,是一個特別嚴厲的老教師,同學們既怕她,又敬重她。她發起脾氣來能嚇死人,可她慈眉善目的時候,大家又對她敞開心扉。
那天是一節體育課換成的自習課,高老師給我們布置了作業就離開了教室。金善來一只手托著下巴,出神的看著窗外。他不知不覺的念起了順口溜,那是一段我從沒聽過的,很長很搞笑,朗朗上口的順口溜。順口溜是這樣的:
高老師高,高老師高,高老師帶我們去做操,我們做的亂七八糟,高老師氣的發高燒,我們給他動手術,左一刀右一刀,把她做成小面包。
不知什么時候,高老師走進了教室,大家都不敢作聲。高老師站在了金善來身后,他全然不覺,還在念著,我們靜靜的聽他念完。金善來覺察到什么,扭頭一看,嚇得趕忙坐正,緊張地低著頭。大家竊笑。
高老師用手指戳著他的腦袋,“念的好了么,給大家再念一遍。”
大家笑的更厲害了。金善來這個順口溜太應景了,把高老師也逗樂了。不過他還是被重重的打了十個手板。
有一次,高老師和大伙閑聊,問大家的老家是哪里,輪到我說,我告訴大家我是鳳凰鎮的。劉可可忽然插嘴道:“老師,他騙人了,他不是鳳凰鎮的。剛來的時候,我問他是哪的,他說,”她用土話學道,“俺是馬圈的。”大家哄堂而笑。高老師不緊不慢的說,“沒錯,鳳凰鎮是有個馬圈村。”
劉可可不僅暴露了我剛來這里時的一口土話,還把我那個難聽的村名也說出來了,我羞愧難當。
不知和她的曝光有沒有關系,沒多久我跟她因為小事吵了一架。正好是語文課,高老師進來了,劉可可立刻報告了老師:“高老師,秦志剛才給我起外號了。”
高老師不問青紅皂白,把我打了一頓,趕出教室,喝道:“你不用上學了,回家去吧!”
我跟隔壁班被趕出來的一個差生陪伴著,在柱子邊站了一節課。高老師沒有原諒我,反而狠心的叫王婕和蘇娜送我回家。
左面王婕,右面蘇娜,挽著我的胳膊,把我帶出了心愛的校園。想到爸媽會怎樣收拾我的情景,還有再也念不成書的未來,我止不住流淚。王婕和蘇娜不住的安慰我。路上遇到很多大人,真是太丟人了。
校園軼事 此地無銀三百兩,星期四順口溜
我從我家一本成語書里看到一個故事。
去了學校,課間休息時,我就給周圍的人講這個故事。我說,“古時候有個人,發了財,就把錢埋在了家里的后院,怕別人偷,就立了個牌子,上面寫了幾個字,‘此地無銀三百兩’。其實這樣做的結果就是告訴別人這兒有三百兩。”大家覺得這個人真蠢,都笑了起來。我又說,還有一個人,是他的鄰居,聽見動靜,就在墻上偷看。看見牌子上寫著此地無銀三百兩,就把銀子挖出來,走時候,怕別人懷疑他,就在牌子上寫……”
“鄰居王二沒有偷。”這時的蘇娜早已知道下一句是什么,馬上就接了上去。
“嗯。”我點頭,糾正道,“是隔壁王二不曾偷。”很多人都明白了這兩句俗話的意思,有的還在琢磨。蘇娜是看過這個故事,還是猜出來的,我不得而知。我覺得多讀書就是好,可以給人們講有趣的故事。
蘇娜和劉鵬也展示了一個好玩的內容,是一則順口溜。
“今天星期四,學校大考試。考了個四十四,吃了個西紅柿,回家看電視。電視上演的少林寺,一拳打到忻州市。”
我一路念著回家。考的不好,是個賴學生。雖然挺丟人,但是也沒什么呀。沒人管,沒人罵,還可以回家。家里正好還有顆西紅柿吃。這種已經失望,自我流放,破罐破摔,還暫時沒有后果的體驗真是有趣,也有點讓人神往。而且,最后還能瞬間飛到另一個地方,真是荒誕。——忻州市在哪兒?我回了家,也拿起一顆西紅柿吃起來,又把順口溜背了起來。大概以后很多年,如果按照現在的狀態下去,我還會像一直以來那般快樂地玩耍,并且有一些糊涂地混著日子,長大,這多好啊。現在的日子就是我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