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似或存《九型諸子》之諸子教我的事
《墨子·公輸》記載了墨子“止楚攻宋”的故事:
公輸般為楚造云梯之械,成,將以攻宋。子墨子聞之,起于齊,行十日十夜而至于郢,見公輸般。
墨子此行救宋國,跟他自身沒有任何利益關系,純粹出于他的非攻理念。因《墨子·公輸》文末寫道:
子墨子歸,過宋,天雨,庇其閭中,守閭者不內也。故曰:“治于神者,眾人不知其功;爭于明者,眾人知之。”
墨子為什么要做這樣看起來吃力不討好的事情呢?由《墨子·貴義》的一則對話可見:
子墨子自魯即齊,過故人,謂子墨子曰:“今天下莫為義,子獨自苦而為義,子不若已。”
子墨子曰:“今有人于此,有子十人,一人耕而九人處,則耕者不可以不益急矣。何故?則食者眾,而耕者寡也。今天下莫為義,則子如勸我者也,何故止我?”
“義”對于墨子來說,是個重要的概念。《墨子·經上》如是說:
義,利也。
“利”是“兼相愛,交相利”的“利”,《墨子·尚同上》說:
有余力以相勞,有余財以相分。
梁啟超《墨子學案》說:“這兩句話墨子書中講得最多。(《天志篇》《辭過篇》《兼愛篇》皆有)其實只是‘交相利’三個字的解釋。”
為什么墨家要講求“兼相愛,交相利”呢?因為只是“仁愛”并不夠,而要做到“兼愛”;有余力、余財,不應就此休息,而要繼續為大家分擔、分享。墨子的這種學說,本質上應是出于對“怠惰”的反對。比如“非命”的主張,在《史記·周本紀》中商紂王面對諫言時說“不有天命乎”,最終亡國,這在《墨子·非命》中就是被批判的對象,而文中羅列說:
今也王公大人之所以早朝晏退,聽獄治政,終朝均分,而不敢息怠倦者,何也?曰:彼以為強必治,不強必亂;強必寧,不強必危;故不敢怠倦。
今也卿大夫之所以……而不敢怠倦者,何也?……
今也農夫之所以……而不敢怠倦者,何也?……
今也婦人之所以……而不敢怠倦者,何也?……
如果說墨家反對“怠惰”,那么他們提倡的,則是“正確行動”。比如“非攻”就是一種“正確行動”,因為戰爭“久者數歲,速者數月,是上不暇聽治,士不暇治其官府,農夫不暇稼穡,婦人不暇紡績織纴,則是國家失卒而百姓易務也”(《墨子·非攻下》)。墨家的學說和“義”“利”掛鉤,而這兩者要克服“怠惰”來達到,而“正確行動”也源于此。比如“非樂”的主張如今看來有點莫名其妙,其根源不過在于反對“怠惰”而已。
“節用”“節葬”的主張,即是反“怠惰”而形成的“正確行動”。至于墨家“天志”的主張,則在于為“正確行動”提供了一個假想的終極來源。縱觀墨家學說,基本都具備這兩點意識。
墨家是極注重“正確行動”的,所以梁啟超說:“論到人格,墨子真算千古的大實行家,不唯在中國無人能比,求諸全世界也是少見。”而墨子的“實行”,是以“義”“利”為導向的行動。
墨家教我的事,在于從對安于現狀的克服,到知行合一的實行,這就是從怠惰到正確行動。
文/似或存《九型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