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手上拎著好多東西和手機,從車與車之間窄窄的空隙擠出來時,我就有一個預感。停車場里清脆的一聲落地響,摔出去的曲線一點也不優美,手機直直地就頭朝下砸在了地上。它屏幕背朝著我,我不清楚它命運如何,心情如同初中偷偷溜進辦公室盯著自己倒翻著的試卷。其實有點不同,沒有焦急和期待,竟然挺開心的——摔了這么多次,應該可算碎屏了。
回想一下,2014年九月份順著家里換手機大流,我敲著幫幫響的竹杠入了最新的iPhone6:顏色是流行的金色,可以用4G卡,還有指紋解鎖,開心。把玩在手里歡喜了兩天,我尋到了合適的手機殼,貼上了膜,活生生地把它厚成了iPhone5。感覺真挺好的,畢竟換了個新,除了我做了個無比大的妥協:
16G就16G吧。
這成了我之后的刪刪挪挪又一年,無比想碎屏,天天想砸手機的萬惡之源。
話這么說有點欠妥,顯得我很不感恩。不過事實上,在從爹媽那兒求來第一部蘋果手機的時候,我想做牛做馬以叩恩的心情還是天地可鑒的。2013年,微博剛剛開始流行,說著這個新名詞甚至還顯得有著前衛的優越感,我便被第一代營銷號洗腦了。蘋果手機能控制遙控飛機,能作曲,能彈鋼琴的測驗視頻鋪天蓋地,讓舉著藍色滑蓋諾基亞、在逆光中自拍的我怦然心動。如果說當時初中不化妝不談戀愛的我最愿意把錢花哪,那肯定就是iPhone,好像有了它,我就能開飛機、當音樂家、掌控全世界呢。
應該是真的能掌控全世界,畢竟班里的同學他們都沒有。
具體如何求得的這只手機,細節我記不大清了,大概是和爸媽承諾了幾次考試的名次,默默下苦心多讀了幾晚的書,然后在炎熱的盛夏,我得以天天摸著它涼涼光滑的的屏幕安心睡去、再醒來。它真好看啊,我最愛它解鎖的小方塊,滑動以解鎖的亮光優雅地一圈圈轉,拉住小方塊扯開密碼框,輸入只有我知道的四個數字,然后這個只有我能控制的、能自由發揮的、能創造的巨大世界慢慢展開,它包容著我,我眼花繚亂。
我下載了好多app,做壁紙、看小說、玩兒樂器、效率筆記本... 期待這個開啟世界的遙控器真的能改變我,把我變成音樂家,把我送去開飛機上天。我沒有日夜地溫柔地,只是簡單注視著這塊熒光屏,和納尼亞王國里玩捉迷藏的小孩一樣,這塊熒光屏就是我的衣柜。
這個故事太長了,我懶得說,大概原因是當時我喜歡的男星又換了手機,iPhone也玩膩了,所以我就換了三星galaxy。安卓的安全性實在太低了,我又換回了蘋果。
等到我真正發現手機中的效率app并無法改變我的懶惰,讀書app并無法促使我公交車上翻書,彈鋼琴app也無法讓我創作音樂時,我應該就明白了。
本想著用手機當天線去控制全世界,后來發現是手機帶著線在牽著木偶。我不指望它了,它畢竟還不是納尼亞傳奇里的大柜子,我也不是天賦異稟自覺性超強的小王子。
現在打電話刷微博刷知乎有時記note,丟了三次又失而復得,摔了十幾次又完好無缺,今天屏終于碎了,右上角的一堆碎渣和一整條裂縫把屏幕一分為二,好丑陋,反而讓我看著舒心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