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無悔——評《鉆石王牌》

怎樣才能叫做真正擁有青春?至少我并不覺得自己擁有過青春。在我眼中,擁有青春就是要能為自己所熱愛的東西轟轟烈烈地奮斗一場,即使被打擊得一敗涂地,即使被折磨得死去活來,也無怨無悔。因為畢竟曾經發出過酣暢淋漓的吶喊,這樣的青春才能不留遺憾。

我把最燦爛耀眼的年華奉獻給了高考,這是我一生最大的敗筆。我現在是這么說,而且我敢肯定,多年以后,我能依舊這么認為。我知道這不是我的錯,因為這一切都是被早早安排好的,我無可奈何。沒錯,我走的的確是一條暢通無阻的康莊大道,適當的時間做該做的事,無所顧慮,心安理得,但是每當看到那些為了真正的自我而拼搏的孩子,就非常羨慕,因為即將奔二的我并沒有機會這樣做。

最近在看一部以棒球為題材的熱血動漫《鉆石王牌》(以下簡稱“鉆A”),這是繼《棒球英豪》之后,我看的第二部體育動漫,說實話,它已經使我那顆未曾青春過的心蠢蠢欲動起來了。與很多充斥著主角光環的普通熱血番極為不同的是,該部作品的主角可以說不止一個。有人可能會說澤村榮純是主角,我并不這樣認為。確實,故事的開端是源于榮純,但劇中更多地是以榮純視角來關注整個情節的發展,原作者對他并沒有太多的眷顧。由此可見,故事講述的手法還是相對客觀的。這一點雖然微不足道,其實暗藏玄妙。

本篇的背景設定是日本東京一所名為“清道”的高中棒球隊。作為吸納各地精英的棒球名門,同樣以進軍甲子園為神圣目標,清道展現出了與眾不同的魅力。原作者塑造清道最高明的地方就是成功構建了一個獨一無二的“一軍”。恰恰就是在這陣容并不龐大的一軍,竟薈萃了二十名個性鮮明的球員,每一位都擅長著獨門絕技,每一位都充滿著昂揚的斗志,每一位都是那樣地不可或缺,第一次,我喜歡上了一軍的每一個人。

每一個人物的刻畫都十分生動形象,回憶起來也令人贊不絕口。潛力股的二貨榮純,稀有的左投手,積極向上的樂天派,具有極度張揚的個性,七彩變化球是他的秘密武器;像貓一般難以捉摸的御幸一也,極具天賦的實力派捕手,笑呵呵的隨和下是惹人生畏的暴躁脾氣,卻總能用絕妙的配球激發出投手最大的潛能;羞澀怕生時常臉紅的小湊春市,與生俱來的靈敏球感造就了固若金湯的二壘守備,一氣呵成的長打往往成為扭轉戰局的關鍵;少言寡語的悶葫蘆降谷曉,一手氣貫長虹的奪命快速球,天然呆的氣質讓人忍俊不禁,也會因前輩們的夸獎而自我陶醉;貌似有暴力傾向的倉持洋一,兩腳生風的另類游擊手,率直到天真的性格,總是用極敏銳的洞察力默默關心著身邊的每一個人;沉穩內斂的隊長結城哲也,是聯結后備力量的堅韌四棒,踏實穩健的揮棒總能帶來出人意料的轉機,鎮定冷傲的氣場成為凝聚球隊精神的靈魂。相比于《火影忍者》數量極為眾多的人物設置,鉆A專注于將每一個人物的性格刻畫得入木三分,與其犧牲無數冗長的炮灰,不如塑造別有特色的經典形象,這便是鉆A堅持秉承的別致美學。

作為一部講述棒球隊故事的主題動畫,訓練場景的描摹固然重要,但是“一切最珍貴的經驗要在實戰中才能獲取”,因此真實地再現比賽便成為重中之重。清道高中雖然貴為棒球名門,但要在名門林立的東京稱霸,也是困難重重。原作者這樣設定的目的,恰恰是為了告訴觀眾:強隊之間競爭是相當殘酷激烈的,一步一步走來都是踏著血汗與淚水,一著不慎,就可能滿盤皆輸,一球恍惚,三年來的努力都可能白白葬送。鉆A中花了極大的篇幅來進行現場直播,比賽雖然接踵而至,卻可以稱得上是場場精彩,處處亮點,讓人不由地產生一種無法預知的惶恐和緊張感,又完全不覺得厭倦。與《棒球英豪》中明清對王牌的過度依賴大不相同,清道里每名隊員可謂各顯神通,將團隊的利益放在首位,各司其職,毫不含糊。對陣明川,他們與號稱“精密機械”的陳舜臣展開驚心動魄的投手戰;迎戰藥師,他們和以轟雷市為首的超強打擊力量奮勇拼搏,活用盜壘和巧妙的心理壓制,步步為營。為了心中熾熱的甲子園之夢,清道的每一步都走得相當艱難,卻也走得相當踏實和精彩。

當初曾被安達充在棒球運動中穿插的純真愛情所吸引,而現在又不得不為寺島老師在一場場比賽中聯結的堅如磐石的友情所震撼?!栋羟蛴⒑馈菲鋵嵅⒎钦嬲饬x上的棒球漫畫,說得殘忍一點,棒球不過是幌子罷了,勾勒細膩的情感才是其根本目的,而且仔細翻看漫畫就會發現,安達筆下的比賽較之極具顛覆性的情感刻畫著實乏味很多,這個弊端在他的另一部作品《H2》中顯得尤為突出,比賽冗長而且糾結再加上情感的含糊不清甚至讓人有棄療的沖動,歸根結底就是比賽毫無內容可言,往往遵循的是一個人拯救全隊的“荒唐準則”,給讀者極大的不真實感,這一點便直接暴露了棒球戲份的蒼白。因此,安達充老師可以說是漫畫界的情場高手,卻并非體育界的賽場達人。

在棒球方面,寺島老師無疑提供了一頓王牌盛宴。他關注的是每位球員的成長,欣賞的是整支球隊的綜合實力。也正因如此,他一向對靠單人苦撐或是某方面突出的球隊未給予任何青睞:倚仗精密機械投手陳舜臣的明川,依靠重力型打線盲目揮棒的成孔,用單一球路被動應戰的王谷,這樣的例子比比皆是。通過這一系列的賽程設置,寺島老師只是想真切地告訴讀者:日本高中棒球聯賽是極其艱辛和殘酷的,是一個伴隨著絕望、痛苦,又不乏喜悅、激情的憂喜參半的旅程,哪怕賭上自己三年全部的青春,也未必能得到一個令自己滿意的結局,投機取巧是進不了甲子園的,遲早會在強手面前原形畢露。就像陳舜臣在清道過硬的守備面前的感嘆:“真是有趣,這就是日本的棒球,我一直尋找的就是這種感覺?!边@究竟是一種怎樣的感覺,估計他本人也很難說清。而縱觀整個體育界,像這種以少打多的運動可以說是少之又少。這么想來,棒球的確是一項奇妙的運動,在龐大的綠蔭場上,將守備大膽地交給身后并肩作戰的同伴們,這種安心感,這種信任度,包括天衣無縫的合作所帶來的釋然,以及為了團隊而犧牲自己的無怨無悔,還有絕處逢生奇跡逆轉的難以置信,一切的一切恐怕只有身處賽場的球員們才能切身體會吧。而這種連翻看漫畫都能察覺到的讓人有些喘不過氣的緊張感,便是曾身為投手的寺島老師所呈現的野球謎一樣的真實,也是鉆A真正吸引人的地方。所以我想說的是:《棒球英豪》會讓你知道有棒球這么回事兒,而《鉆A》卻能使你死心塌地地愛上棒球。這也應該是兩部作品最本質的不同吧。

其實漫畫畫到最后,有一個問題便趨于明顯,其氣場之大的確不容小視,那就是:一支鉆石隊伍,到底需不需要王牌?“王牌”這個概念的存在,究竟有何實際意義?以目前清道的賽場表現來看,繼投策略可以說是起了相當大的作用,甚至能毫不夸張地稱之為“致勝謀略”。先利用怪力速球手降谷的無影直球加縱向滑球極大地震懾對方打線,在對方摸到些許門路意欲不斷揮棒猛攻之時,換上珍貴的怪癖左投手澤村,讓其難以捉摸的投球姿勢和漸入佳境的變速球使對方疲于應對,這樣便達到了將敵手逼入絕境的目的,最后讓心態穩扎的川上壓制對手直到比賽結束。我個人覺得這是清道考慮相當全面的戰術,當然不能輕易更改。就像御幸對澤村說的那樣:“這并不是你一個人的比賽,是我們投捕二人,不,是所有隊員傾心完成的作品,不要凡事都自己扛著,按你的風格好好投球就夠了,傻瓜?!蓖肚蛐枰詹煌奶厣拍茉炀推潇`活多變的特質,一個人的心靈即使再強大,也未必能應付所有局面。

王牌一旦產生,其背后就一定會付出常人難以想象的犧牲,所以我更希望它能以一種信念的形式存在。換句話說,一個投手要常懷當上王牌的覺悟,但沒有必要成為王牌。清道曾經的王牌丹波在自己的最后一次夏季大賽上義正詞嚴地告誡后輩們:“明天的比賽,每一個登板的投手都是清道的王牌!”他之所以這樣說,是因為他深切領會過擔當王牌所經歷的壓力,焦灼與絕望。開局狀態的不穩定,四壞球保送帶來的危機,被轟出全壘打時內心的惶惑,凡此種種對繼投手來說不過是一種實戰的磨練,而對身擔重任的王牌來講,令人窒息的壓力顯然是成倍增長的,因為“還有川上和只有川上是兩種截然不同的心態”。

王牌的培養與教練的指導方式是密不可分的。落合教練和片岡教練在王牌培養方面存在著極大的分歧。依落合教練的看法,隨隨便便就將降谷換下場是極端錯誤的,應當多讓他投滿全場以積累經驗,為了傾力訓練王牌,完全可以放棄整個秋季大賽,即使犧牲全隊也在所不惜。與其截然相反的是,片岡教練更顧及的是隊伍里的每一名球員,他想通過不斷的實戰來磨礪全員的技能,讓在二軍已經等得不耐煩的“雄獅們”擁有更多的出場機會。一位是想重點照顧,而另一位意欲顧全大局。其實對于僅有短短兩年半參賽機會的高中生隊員而言,能夠在有限的時間內獲取豐富的實戰經驗才是當務之急,王牌培養固然重要,但這必須依靠相當長的時間來逐步強化,似乎帶著些許職棒意味,而且個人在短期內突飛猛進的可能性也是微乎其微,相比之下,全員的共同進步顯得更有效率,也更能體現作為技術領導者的教練所具備的人文情懷與深謀遠慮。

然而不必培養王牌并不意味著抹殺“王牌”在概念上的存在感。拿破侖曾說:“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同樣的道理,不想當王牌的投手不是好投手,雖然想當也未必能當到,但依然要義無反顧地向著既定的目標砥礪前行。澤村是這樣,降谷也是這樣。澤村在劇集開頭就已經明確表態:“我是為了成為王牌才來到這里的?!倍驳拇_言行一致,雖然缺乏像降谷那樣超人的力量天賦,而且控球力尚欠,無法像川上那樣投出刁鉆的伸卡球,但他畢竟是有他自己的特色,比如說他有愈挫愈勇的堅強有韌性的內心。不得不承認,無論是止步于預選賽決賽的夏季大賽,還是過五關斬六將一路挺進的秋季大賽,澤村在繼投方面展現出了不俗的實力,因為有獨特的氣場、驚人的爆發力和促進團隊凝聚的親和力,這使得他能夠比較迅速地適應場上氛圍,從而更加徹底地發揮出最真實的水平(當然也會有超常發揮的驚喜哦),這與降谷的莽撞和川上的懦弱截然不同,也是他能成為清道不可或缺的戰力的原因所在。其實“王牌”概念在投手陣容中所產生的效應是相互的。當澤村看了藥師投手的卡特球,便開始磨練獨創形式的內角球;而降谷看到澤村的變速球取得不俗戰績后,也不甘心地搗鼓起了縱向滑球,正是這種無形之中的相互激勵在豐富球種的同時也讓整個投手陣都有了質的飛躍。

其實鉆A這部動漫能說的還有很多很多,里面的每一個人物都因為不同的原因深深地愛上棒球,又同時因為球隊的獨特魅力而薈萃于清道,能夠和一幫兩肋插刀志同道合的朋友為了同一個卓越的夢想而努力拼搏,這何嘗不是一段奇妙的緣分呢?全劇的呈現遵循了兩個字:真實。作為一個聲名顯赫的棒球強隊,當然不是無所不能的神,他們也曾經產生過弱者的自卑和迷茫,也會因為狀態問題而感到恐懼,也會輸得一敗涂地,也會放聲痛哭伏地長跪不起,而恰恰就在期望與壓力的雙重歷練下,他們捶著胸伴著血淚跌倒,又昂著頭擦著血汗爬起,前赴后繼,英勇無畏,這大概就是清道生生不息成為“鐵軍”的原因吧?也是寺島老師想讓我們看到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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