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對于《西游伏妖篇》,我只能選擇唾棄,就像我在大年初一看完片子之后寫道的:“ 徐老怪不想好,周氏啃老本,在毀港片的路上,兩位曾經的優秀影人越走越遠,說真的,名聲不是用來敗的,是用來珍惜的。 ”
想想前段時間自己做的周星馳專題,不免唏噓,畢竟,icon如周氏,當也能逃背離,把之前的“周星馳影人專題”四輯貼在下面吧!作為回憶··· ···
“神”之所以能成為“神”,是在于人的一種希望投射,柏拉圖說過,真正的存在是在燭火的后面,而不是在山壁上的投影,世俗之人總是會將墻壁上的黑影當做真實的存在,因為,他們從來都不曾回過頭來看看現實究竟如何。
周星馳也一樣,他已經成為一個符號了,甚至沒有人會懷疑他“喜劇之王”的地位,他創作過多次香港電影最高票房的記錄,而2016年的一部《美人魚》更是在內地狂收33億人民幣,相信,在很長一段時間,沒有人會打破這個神話。
現在讓我們回過頭去,試圖去看看這個“神”一般的存在,究竟是怎樣創造的。他用何種積淀方法,在香港,亞洲,甚至世界,都有一大批忠實追隨者,去仰慕他那獨特的表演方式,盡管這種方式我們可以從好萊塢的卓別林,以及香港本土的許冠文表演方式中尋找到蛛絲馬跡,但是某種程度上,他成就了一種“周氏風格”的“喜劇——悲劇”模式,讓觀眾在看過極度娛樂化的電影后,卻能悲憫出最真實的市民心態。
也可能正因為這個模式的穩固,讓大家都極度忽視了周星馳是如何在觀眾的內心埋下“笑中淚”的種子。本次“周星馳”專欄,將由鮮有廢客帶著你,一同領略周氏的嬉笑怒罵。
第一輯 1988——1990:掙扎,一個小人物的誕生
當一個出生于1962年的演員,直到1988年才小有名氣,并不是說26歲這個年紀很大了,而是周星馳在1980年就是麗的電視臺的特約演員,在他成名之前,他整整摸爬滾打了8年。
盡管在1988年之前,周星馳也有一些影視作品出現,但是可以說直到《霹靂先鋒》上映之后,周星馳作為演員,才開始被香港娛樂圈和電影界進行挖掘,陸續接片。本片讓他獲得了第一個金馬獎最佳男配,不管是從票房,還是在聲譽,他都為自己挖掘到了第一桶金。
有人說李修賢在這個階段的周星馳發展中,地位至關重要,毋庸置疑,作為徒弟的周星馳,向這位曾經的票房鼓手,得到的不只是角色的機會,更認識了諸多出色的配角,比如“大傻”成奎安,在早期周星馳的警匪片和市民片中,這個黃金配角比周星馳和李修賢來的更加自然,成奎安自身具有喜劇的能力,但是故作嚴肅的姿態,以及頗為外強中干的架勢,讓周星馳扮演的角色總能抓住軟肋,加以攻擊。他們早期合作的電影,大抵用這種套路,來完成底層小人物的苦中作樂。
重看周星馳的所有作品,我發現他在這一時間段的電影角色基本是小混混、小市民、臥底小混混、小警察以及小偷,雖然在1990年之后,他的角色也大抵無出其中,不過這一階段表演卻采用體驗派的技巧。
周星馳本人的成長,只要是對他頗為喜歡的影迷,應該都知道他自幼貧寒,在單親家庭中長大,母親凌寶兒辛勞撫養,童年及青少年的生活想必心酸異常,所以在1988年之后的幾年電影中,他很能將自己的情感埋進去,所以觀眾總能感到這位平凡的青年,心中擁有異常豐富的內心。《霹靂先鋒》之所以能讓星仔“龍抬頭”,很大程度上和他的心理體驗有關。
從一個街頭小混混,到夾在警方和黑幫的中間難以脫身,人物的內心掙扎可以說開辟了周星馳的第一條道路,這一點和他后來諸如《武狀元蘇乞兒》,或者《賭圣》的區別異常地大,盡管拿到了金馬獎最佳男配,但是能說明的,只是周星馳演技到位,換做另一合格的演員來飾演未必不可,這一點在到《賭圣》之前的大部分電影中,都可以察覺。
而接下來的幾部電影并沒有什么實質性的改變,港片在八九十年代,基本幾個月,甚至一個月就可以完成一部電影,片子的質量可想而知。僅從周星馳在1990年這一年,所出演上映的影片就有12部,強大的娛樂效應導致的一個結果是,題材大量的趨同,故事可能換了一個發生背景,但是情節基本不變,配角或許不再是成奎安來扮演,變成了董彪,或者馮淬帆,不過人物關系、劇情架構沒有任何新意,周星馳在這三年中,有近20部電影作品,真正讓人記住的很少。
這一過程中,值得一提的可能有三部電影,一個是吳宇森和午馬導演的《義膽群英》,他請來了一幫張徹的老伙計,陳觀泰、狄龍、姜大衛、李修賢,都紛紛到場,被李修賢剛剛提攜的周星馳,也在本片中飾演一個義字當頭、脾氣沖動的馬仔。在演技上算是緊承著《霹靂先鋒》,當然,這部電影,星仔就是個捧場的,真正的主角還是為了給張徹獻禮。
另一部有提及必要的則是1989年的《流氓差婆》,這部電影是周星馳和劉鎮偉的第一次合作,雖然周星馳主要是在片子的后半段出現,表演也還是警匪片中的人物抉擇類型。一方面他得面對哥哥是黑社會而且被殺的事實,另一方面他又希望能過上正常的生活,擺脫黑道和警方的雙重夾擊。
但是本片最大的亮點卻是吳君如的表演,作為早期的吳君如,她并不是走后來的瘋癲無厘頭表演方式,而是嫉惡如仇的警花路線,甚至有我們即將要提到的“獨立女性”電影——《望夫成龍》。
《流氓差婆》之所以還有被提到的價值,應該得從導演的鏡頭嘗試上分析,時值1989年,此時香港電影新浪潮已經結束了,但是沒有結束的是其影響,很多人把劉鎮偉的電影看做是“瞎搞胡鬧”的典范,對于其早期作品甚至不屑一顧,但是今天我們再看《流氓差婆》,可能會對其中幾個片段甚感興趣。比如周星馳扮演的黑道大哥小弟,在被人暗殺時,吳君如手持雙槍破門而入,拯救周星馳,這一段就大量運用了升格畫面,慢動作效果配上紅色打光,再輔助布幔的遮掩,我們甚至能夠感受到1986年《英雄本色》中小馬哥的走廊持槍鏡頭;而另一個較為出色的調度,則是片末,吳君如和周星馳在大反派手下死里逃生,這段場景,同樣運用了大量的布幔遮擋,讓人物穿梭其中,血腥和追殺這樣直接暴力的鏡頭,讓我們能夠想到的是,譚家明在1982年拍出的《烈火青春》,其中那段被人“詬病”的離奇結尾。
而1990年的《望夫成龍》同樣也沒有讓周星馳太過吸人眼球,因為吳君如在其中的表演張力和形象成了完全的壓倒之勢,香港漁村小市民在大都市闖蕩,先是受困,之后因為意外幫助老總女兒,不僅成就事業,也預示富麗的愛情婚姻;但是另一面則是相濡以沫的糟糠之妻,周星馳將港式小人物的打拼、機遇、抉擇通過早期的扎實表演,訴說在銀幕之上,但是吳君如卻更加令人嘆息,從電影后半段開始,我們完全可以看出一個女性如何走上“獨立”的道路。她依賴自己的丈夫,但隨著時間推移,她也在大都市中感受到了人情冷暖的心酸,雖然電影最后給了我們一個大團圓結局,但是這部電影在詮釋女權思想上,并不無自己的見解。
官方一般宣稱,《一本漫畫闖天涯》是周星馳正式踏上無厘頭表演風格的轉型之路,是嗎?有可能,但是有影響力嗎?應該說相當細微,或許對周氏風格有內在的催發作用,不過當我們提到《賭圣》這部經典之作時,誰會不知道周星馳在本片中塑造的形象呢?
怎樣界定周星馳早期向中期表演過渡的分界點?我覺得還是應該從角色上入手,早期的周星馳表演更多的是一種小警察和小混混,比如和張學友合作的《咖喱辣椒》,比如和李修賢合作的《風雨同路》,這些盡管有他香港本土的風格樣式,但是只會很“香港”,不會太“周氏”,為什么我極力贊同《賭圣》的標志性意義,在于它創造了一個形象——外來青年來港闖蕩的模式,這個形象被周星馳用過兩次,一次是“賭圣”系列,一次是“新精武門”系列,兩個套路一樣,身懷異能的大陸青年,來港闖蕩,先是拜師學藝,之后聲譽載滿,其中遇到女神,最后贏得比賽(賭博或者拳賽),故事結束。這個故事套路至少能夠滿足周氏這樣幾個表演維度:
一、他不再是香港本土人,所以他可以盡情嘲諷兩邊差異性的文化;
二、他身懷異能,所以他可以盡情發揮無厘頭的表演張力,而不至于保守;
三、他是一個打拼闖蕩,從小人物走向大人物的男青年,造夢的機制讓他成為臺下觀眾的第一次“造神之路”。
從這三點,我們就不難發現這一形象的意義所在。確實,在1990年3月7日上映的《龍的傳人》,其實已經屬于這種故事模式,但是在周氏表演上絕不成熟,我們能夠看到周氏的嘗試,但是看不到周氏的臻于完善。在《賭圣》中,周星馳和吳孟達第一次真正達成了契合,盡管在《江湖最后一個大佬》中兩人已經合作,但是性質卻完全不同。
戲仿、拼貼,后現代表現方式在周氏無厘頭風格中能夠完美結合,為什么呢?在于周星馳在表演時,完全的無意識。無意識?難道說周星馳在胡亂表演,恰恰不是,從本片開始,他知道了怎樣不按照劇情來走,在嚴肅場合戲仿《賭神》中周潤發的上場方式,可以在槍戰中戲謔胡鬧,這就是銀幕中的無意識,為什么要這樣做?這其實是一種挑戰,當觀眾在臺下總是受制電影劇情的發展,疲憊、被控制,這些會讓觀眾感到拘束,所以周星馳的喜劇得讓觀眾的腦袋得到狂歡,獲得釋放,《賭圣》的意義正在于此。它革新了香港喜劇的呈現形式,讓大家知道,一個新的時代即將到來。
整整十年,周星馳將在1990年到2000十年香港影壇,叱咤風云,從1980年周星馳加入麗的電視臺,到1990年周星馳憑借《賭圣》正式確立表演風格,一個小人物在掙扎十年之后,他終于誕生了!
本階段影片:
1988:《霹靂先鋒》——導演:黃柏文
《最佳女婿》——導演:黃華麒
1989:《龍在天涯》——導演:鄧衍成
《義膽群英》——導演:吳宇森、午馬
《流氓差婆》——導演:劉鎮偉
1990: 《江湖最后一個大佬》——導演:沈威
《龍鳳茶樓》——導演:潘文杰
《風雨同路》——導演:黃柏文
《師兄撞鬼》——導演:劉仕裕
《小偷阿星》——導演:楚原
《望夫成龍》——導演:梁小熊
《一本漫畫闖天涯》——導演:梁家仁
《咖啡辣椒》——導演:柯受良
《龍的傳人》——導演:李修賢
《無敵幸運星》——導演:陳友
《賭圣》——導演:劉鎮偉、元奎
《賭俠》——導演:王晶
第二輯 1991——1994:成長,從“星仔”加冕為“星爺”
當一個外來大陸小子,從毫不起眼到舉世矚目,銀幕下的周星馳和銀幕上的“賭圣”一樣,終于在香港影壇打開了第一片天地。等待他的可能會是“帥不過三秒”,也可能是“影壇常青樹”,畢竟,在那個時代的香港,什么都會發生,幸運的是,周星馳因為在1991年到1994年的努力和成績,他成為了后者。
緊承著“外來小子闖天涯”的套路,由左頌升、羅維、元奎等人導演的動作片——《新精武門1991》為周星馳在1991年打響第一炮。本片可以和1992年的《漫畫威龍》放在一起,因為它們本來就是上下集的關系,上集顯得稀松平常,倒是下集,由于蕭芳芳的加入,讓整個電影的質感都上升了一個檔次。
周星馳和蕭芳芳的搭配也僅這一次,可能內地觀眾對蕭芳芳的印象,還停留在李連杰飾演的“方世玉”系列,因為蕭芳芳在系列中飾演的母親相當出色,不少影迷都在當年深受感動。陳百祥飾演的侄子、鐘鎮濤飾演的浪子,在本來就笑料足夠的情況下,依然注滿,所以談起《漫畫威龍》這部電影,至今還有不少8090后的影迷記憶頗深,但是也僅限于此,像百分之八十的港片那樣,這部電影最終也只是停留在“笑”。
至于《情圣》,如果在沒有看過1973年喬治·希爾的《騙中騙》,相信很多人都會相當稱贊這部電影的編劇水準,片子呈現的算是及格,由于有午馬、恬妮、毛舜筠、元華等人的加入,更有周星馳的扛鼎,肢體笑料自不待言。
但是只要是看過《騙中騙》,便會對《情圣》的評星立馬降下一個等級,因為兩者的核心騙局、場景設置,幾乎一樣,在原創性大大降低的前提下,只要是客觀的影迷,自然會感到失望,但是最值得一提的是,本片是周星馳和李力持合作的第一部電影,憑著這一點,在周星馳電影路途中,《情圣》算是一個難以輕視的注腳吧!
如果說“賭圣”系列為周星馳帶來第一波“榮譽”,那么,給他第二波“輝煌”的電影作品則是“逃學威龍”系列。無可置疑的是,由陳嘉上導演的《逃學威龍》,讓周星馳的名氣再次上升一個等級,“周星星”這個銀幕形象對當時的香港影響很大。
這個系列為什么能夠成功呢?關鍵還是在于“類型片大雜燴”,對港片稍微了解的人就會知道,八九十年代的香港,最流行的是動作片、警匪片、追女仔電影和喜劇片,《逃學威龍》能夠風光不是在于它將某一個類型發揮到極致,而是在于它將每個類型都沾上,像盒什錦糖,你總會期待下一橋段會發生什么,如同《哈利·波特》世界中的“比比怪味糖”,啥味道都有,看電影的時候,觀眾就像個孩子,你說一個孩子最大的特性是什么?好奇心,對啥都好奇的觀眾自然喜歡啥都有的電影。
《逃學威龍》中,第一部追的女仔是張敏飾演的女老師,第二部追的則是朱茵飾演的女學生(實際上是女追男),故事同樣都是危險人物和學校的牽連,人物同樣都是學生和老師,“逃學威龍”系列讓港片中的學校題材電影一時興盛,比如《逃學外傳》、《逃學英雄傳》、《超級學校霸王》等片子,都在92和93年陸續推出,基本模式依然延續周氏的兩部電影。
有趣的是,雖然《逃學威龍》前兩部在名氣和票房上相當喜人,但是說到質量,其實并沒有第三部《逃學威龍3之龍過雞年》出色,導演換了,變成了王晶,背景換了,從學校轉換為富豪家庭,唯一沒變的是與“周星星”相關的人物背景,比如可有可無的女友——張敏。
之所以說第三部水平高,在于一個“情”字,前兩部只要笑,沒有情,第三部則是在懸疑、兇殺、笑料、愛情等維度上下文章。短短89分鐘,故事說的完整,情緒提的豐沛,那下的功夫自然比一味戲謔打鬧的前兩部來的動情。而其中梅艷芳的演出功不可沒,亦男亦女的神姿、收發自如的表演,讓周星馳不再是唱獨角戲,而是有了旗鼓相當的對手。
而對于在這個階段合作甚密的王晶,他的編劇能力相當出色,王胖子早年剛出道的時候,就是賣劇本的,和昆汀一樣,他是故事起家的角兒。雖然是導演王天林的兒子,不過王晶并沒有一副公子氣,香港中文大學畢業,科班出身的他總是很接地氣,和周星馳合作的電影也是可圈可點。
91年的《賭俠2之上海賭圣》算是他們的第一部代表作,片子借鑒了《古今大戰秦俑情》的穿越套路,依舊講賭,但是講的很“清新脫俗”,王胖子和周星馳第一次合作就相當放得開,那場“叉燒包”歌舞橋段即使放到今天的華語影壇,依然不見得可以超過,如今的華語電影工作者也該反思下,為啥二十多年前的歌舞場面,至今也沒能超越。
至于《整蠱專家》和《鹿鼎記》兩部,算是典型的周氏風格電影,戲謔打鬧一個都不能少,在這些電影中,我們發現了一個真理,由周星馳出演的電影,基本只需要一個主角,劉德華估計是知道了這一點,所以在《整蠱專家》后,再也沒和周星馳演過“雙雄系”的電影。所以我們看到《鹿鼎記》只需要一個周星馳就可以了,女性雖然添色,但是卻難以奪目。
至于92年的《家有喜事》,只能算是周星馳的一次表演貢獻,某種程度上來說,不能算作完全的周氏電影。同樣地,至今依然被大家捧為經典的《唐伯虎點秋香》,其實說實話,和上面提到的幾部一樣,雖然導演換成了李力持,但是它之所以引起大家關注,重點在于它們“用無厘頭的表演和連貫的故事,講述一個皆大歡喜的傳奇”而已。
而周氏和杜琪峰合作的《審死官》,其實算是《九品芝麻官》的熱身,除了周星馳從大狀變為小官,兩者在故事上相當接近,但是論完成度,后者自然更勝一籌。原因其實也很簡單,因為王晶比杜琪峰更能玩得開,杜琪峰拍喜劇片也挺出色,但是中規中矩,不像王晶,一句“莫再提,莫再講”(莫再緹、莫再蔣),就讓喜劇味道像陽光一樣,灑的到處都是,你躲都躲不開。
兩人合作的另一部電影倒是相當有意思,那就是93年上映的《濟公》,導演則不僅有杜琪峰,還有另一位動作導演:程小東。
《濟公》算是周氏電影中的一個另類,因為它“很宗教”,而周氏電影很少“宗教”,基本都是娛樂。說《濟公》很宗教,原因在于它把神界比作上層,凡間比作下層,上層的社會有絕對的支配權,而下層的社會則只有服從的權利,改革者——濟公企圖改變現狀,但是卻要經過“受難”的關口。此時濟公不像一個佛家的羅漢,而是一個盜火的普羅米修斯,教化人心的耶穌,他可以背負眾神的罪責,但是解救世人的善心卻讓他犧牲自己,燭照他人。
其實這部電影的宗教意味和“浮世繪”畫面感,從導演程小東的另一系列電影“倩女幽魂”便可以看出,倩女幽魂的第二部和第三部便是對現實的駁斥,陰慘的畫面完全移植到《濟公》片尾的地獄場景中。
這個階段,有兩部電影應該得到重視,一部是《國產凌凌漆》,它讓周氏的無厘頭表演風格更加深入了,另一部則是《武狀元蘇乞兒》,它開啟了“少爺三部曲”的第一部。
周氏在上個階段的《賭圣》只是一種表演方式的開辟,直到94年——第二階段的末尾,他才真正完成了無厘頭表演的招式——重復、戲仿、失算、突兀。而這些套路悉數盡顯在《國產凌凌漆》這部特工電影里。
本片不是一部內容電影,而是一部情節電影或形式電影。一個賣豬肉的特工接到指令追尋國寶,在和雙面間諜的女主歷險后,殺死陰險大反派,最終在一起,就這么一個簡單的故事,在電影情節安排下,其實很并不緊湊,而是松散,值得關注的是,就是這一點,才成就了這部獨特的電影。
我們會記住里面的很多情節,比如開頭,周星馳在豬肉攤優雅地拿著馬提尼杯子,袁詠儀企圖槍殺周星馳卻自己受傷,袁詠儀替周星馳療傷等情節。這些場景都觸目可及,原因在于本片開始了一種斷裂式的電影敘事,故事本身不重要,重要的是片段,片段即是電影本身,角色不再是連貫故事中的一員,相反,是角色的魅力成就了數個片段。
之前的周氏表演主要還是表情上的笑,或者動作上的夸張,從這部開始,他嘗試用一些道具服裝來表現人物特性,豬肉刀當做武器、可以刮胡子的大哥大,一臉“人畜無害、道貌岸然”的樸素豬肉販子,卻可以如此花樣百出,這才是讓《國產凌凌漆》如此戲謔的根源。
當一個喜劇演員可以用正劇的表演方式來塑造喜劇人物,那他一定是最優秀的演員,而如果這個喜劇演員還能夠用喜劇電影的套路講述一個悲劇故事,那他一定是最偉大的演員。
《武狀元蘇乞兒》不會讓周星馳偉大,但是它讓周星馳開始走向偉大。“偉大”這個詞很虛,甚至需要“政治正確”的帽子才能夠被冠名,但是,我總認為,所謂的“偉大”在于這個人或者這個作品,是否道出了“人”的深度,如果做到了,它其實就相當偉大。作為“少爺三部曲”的第一部,《武狀元蘇乞兒》在完成度上算是第二,第一應該還是《食神》,最低的算是《百變星君》。周星馳在片中結合了兩個性格特點,一個是狂妄不羈,一個是逆境重生,電影之所以帶給人以振奮,正在于此。
我為什么對周氏之前的一些電影評價并不很高,甚至經典如《九品芝麻官》也是泛泛而談,原因在于即使是《九品芝麻官》,也只是對小人物的悲苦淺嘗輒止,它沒有深入,有時候會在該深入的地方,直接通過無厘頭的表演方式解構了原先的崇高,這就是周氏很多喜劇電影的一大缺陷。當叛逆和解構成為唯一指向,“人”也被解構了,如果連“人”都不存在了,因為“人”所帶來的崇高感便隨風而逝。好在,還有《武狀元蘇乞兒》,有《逃學威龍3》,有《大話西游》等電影。
1994年,周星馳便開始組建了自己的電影公司——彩星電影公司,和搭檔劉鎮偉與內地合作,籌拍《大話西游》,它將是周星馳第三階段的最大成就,即使當時不被人理解,它的意義在今天卻有目共睹,由此引發的“顛覆經典,解構權威”的風潮成為2000年后,內地大學生的一種體質。為什么《大話西游》的解構不像周氏之前的電影那樣“危險”?我將在之后的“周星馳特輯”第三部分講述它隱藏的情緒密碼。
本階段影片(18部):
1991:
《新精武門1991》——導演:左頌升、羅維、元奎
《情圣》——導演:李力持
《賭俠2之上海賭圣》——導演:王晶
《整蠱專家》——導演:王晶
《逃學威龍》——導演:陳嘉上
1992:
《鹿鼎記》——導演:程小東、王晶、陳嘉上
《鹿鼎記2》——導演:程小東、王晶、陳嘉上
《審死官》——導演:杜琪峰
《逃學威龍2》——導演:陳嘉上
《漫畫威龍》——導演:左頌升、元奎
《家有喜事》——導演:高志森
《武狀元蘇乞兒》——導演:陳嘉上、林德祿
1993:
《逃學威龍3之龍過雞年》——導演:王晶
《濟公》——導演:杜琪峰、程小東
《唐伯虎點秋香》——導演:李力持
1994:
《破壞之王》——導演:李力持
《九品芝麻官》——導演:王晶
《國產凌凌漆》——導演:周星馳、李力持
第三輯 1995——1999:解構,叛逆?喜劇之王?
在我梳理的關于周星馳的四個階段中,最復雜、最有電影文本含義的時期,應該就是他的第三個階段。1995年到1999年這五年期間,相比于前面兩個階段動輒近20部電影,長達五年期間,周星馳也就推出了11部作品,更重要的是,《大話西游》兩部、《回魂夜》、《食神》以及《喜劇之王》等五部電影都在這期間誕生,自然讓我們格外關注這期間的周氏喜劇。
當第二階段的無厘頭狂歡之后,緊接著,我們便看到了狂歡后的解構,這個關于后現代話語的操作方式,在1995年的兩部《大話西游》中發揮到了極致。可能作為創作者的劉鎮偉和周星馳并沒有預見《大話西游》的前瞻性,他們在創作時,還是按照香港的那一套來,插科打諢、無理取鬧,甚至加入各種屎尿屁的把戲,但是這次的對象對于我們中國人來說卻最為熟悉——《西游記》。
將孫悟空和“情”相互聯系,這是《大話西游》對于經典最大的顛覆,因為在《西游記》中,我們能找到的是奇詭的想象力、神魔的斗法、佛教的宗旨,要說情,也只能勉強想到豬八戒,更何況,對于豬八戒應該用“欲”這個詞更為恰當,而不是“情”,也就是說《西游記》和“情”其實是絕緣的。
將這個“絕緣體”作為電影最重要的故事主題,與其說這是一次不期而遇的反駁,不如將其當做這個時代的“西游記后傳”。在上集《月光寶盒》中,被輪回下凡的孫悟空變成了五百年后的至尊寶,和白晶晶相愛,但是在下集《仙履奇緣》中,當至尊寶為了尋找摯愛白晶晶,穿越回五百年前,又和紫霞仙子相愛,這種移情別戀只能說明至尊寶是用情不專的人嗎?
非也,因為時空換了,人自然也換了。沒有愛情是不變的,因為愛情是一個時空中一對男女的互相愛慕,當時空移位,人的情感也不會再次停留。所以20歲的情侶粘似膠,30歲的夫妻吵而躁,40歲的中年淡如水,50歲的伴侶平而靜,60歲的老伴則相濡以沫了。至尊寶和白晶晶并不是愛變了,而是人都變了,附屬于人的愛豈能不變。
一個有趣的現象則是對于唐僧、觀音大士等權威階層的構造,在《大話西游》中,唐僧向來煩,觀音向來冷,一個代表著傳教者的喋喋不休,一個象征著權威階層的冷酷無情,比小說《西游記》或者內地電視劇版《西游記》更加激烈的是,電影《大話西游》讓孫悟空的反叛不只是因為“自己”,更是為了“她”。周氏的表演向來用小人物的可笑去調侃大人物的虛偽,這一點和孫悟空的符號內涵恰恰切合,凡人至尊寶是真正的孫悟空,而毛臉雷公嘴的齊天大圣才是一條悲劇的狗。
經典可以解構,而且在《大話西游》中無處不在,但是愛情卻在這次解構大會上缺席,權威可以被破壞,但是情感必須永恒,憑借市民心理支撐走下去的周氏喜劇,唯一可以把握的便是每個凡人的愛情。在這里,向來被歌功頌德的權威遭到嘲諷,而每個凡人都可以擁有的愛情卻彌足珍貴,或許,《大話西游》的意義不在喜劇的超凡出眾,而在悲劇的永恒不滅。
同年,周星馳和劉鎮偉再次合作,拍出了恐怖喜劇片——《回魂夜》,這部電影可以說是周星馳所有電影中的一個另類,它并不是十足的喜劇,同樣也不是十足的恐怖片,老實說,我更愿意把它稱為一部掃除恐懼的哲理電影。
《回魂夜》說的是精神病院的一名患者,和小區一棟大樓的保安合伙捉鬼的故事。片子不斷戲仿《這個殺手不太冷》,《哆啦A夢》等電影和動畫,結合港片經典的鬼片類型,讓這個故事的看點十足,但是它的價值卻不在此,而是在于周星馳塑造的精神病捉鬼大師。
“天才和瘋子只差一步”,這句話有問題,應該是哲學家和瘋子只差一步,至少在《回魂夜》中確實如此,《大話西游》中的反權威再次出現,但是這次卻換了面貌,變成了“掃除迷信”。
人們對于未知的恐懼基于兩點:一是未知,二是相信。未知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未知帶來的失控,人們之所以會覺得“家”最具有安全感,是因為家庭最熟悉,能保障自己的控制力,在這個場域中,人們面對的都是已知的東西。但是未知的人或者物卻會讓人們失去控制,一旦如此,而且又對這種失控的事物深信不疑,便會產生嚴重的恐懼,《回魂夜》所傳達的就是要對這種“未知”報以不屑。
周星馳扮演的捉鬼大師并不是因為他的法力高強,而是因為他有陰陽眼,所以讓他能夠對普通人未知的事物有了已知的視野,這個在2015年張家輝導演的《陀地驅魔人》中便是二次發揮。
《回魂夜》是劉鎮偉在《大話西游》票房慘敗之后,給好友周星馳挽回的一次即興發揮,但是這次發揮卻異常精彩,cult味十足的畫面,加上神神叨叨的周星馳,讓這部片子成為一次絕筆,此后,周星馳再也沒有做過類似的嘗試。
1996年的《食神》是周星馳的星輝公司出品的第一部電影,資金充足,加上吳孟達第一次在周氏喜劇中出演反派,讓這部講述美食和功夫的電影成為周氏的又一代表作。
就像我上次所說的,周星馳有個“少爺三部曲”:《百變星君》墊底,《武狀元蘇乞兒》第二,而《食神》毫無疑問應該第一,不僅僅是電影的呈現度問題,更在于這部電影和周星馳此刻的心態、人生境況有很大的關聯。
到1996年,周星馳已經功成名就了,在香港、亞洲都是頂級娛樂明星,雖然經過《大話西游》的票房失利,但是“周星馳”三個字依然具有極強的票房號召力,所以此時周星馳的內心自然會膨脹,而對于膨脹后的自己如何處世,他自然會發生轉變。
人的心境總會外化到自己的行為中,對于一個可以掌控電影制作的演員來說,他此時的電影無疑展現了內心的矛盾,更何況,他還是《食神》的導演之一。
《食神》的劇情按照三個階段發展:權勢極盛,落入谷底,絕處逢生。這種老套的劇情其實并不出彩,出彩是周星馳在娛樂化的境地中,將愛情、美食、功夫連環串燒,好吃又好看,《百變星君》太鬧了,《武狀元蘇乞兒》太正派,《食神》則是溫火兼有,玩點佛家禪意,不僅沒有突兀,還顯得頗有文化氣息,這是市民心態的豐富呈現,而周星馳懂得這一點。
在本階段最后一部有代表性的作品,則是世紀末的《喜劇之王》。其實照我自己來看,這部電影的劇情不嚴謹,某種程度上來說,甚至不完整,有點像段子的拼貼,更像是一個跑龍套的白日夢,但是充滿了辛酸苦楚,道盡了小人物的悲歡,這部片子是周星馳送給十年多前自己的一份禮物,也算是對于未來的一次祭奠,從此之后,他將告別九十年的香港喜劇,即將走向新世紀的大制作。
對于尹天仇這個角色,很多人覺得他其實真的很“引天仇”,在片場不好好演死尸,偏要折騰出多種死尸演法,對于一個“作死”都不能好好“作”的龍套,你除了想罵他,還能做什么?
但是折騰的人往往有拼勁,這種人可能不會四平八穩,但是總能出奇制勝,周星馳最后竟然安排尹天仇去做警察的臥底,在危機中考驗“演技”。這種充滿超現實質感的情節,其實把“演員/臥底”的關系進行了一次調侃,人生雖然無處不演技,但是同時也處處有危機,“喜劇之王”是周氏對自己的一次反諷,其實“悲劇之王”或許是他真正想表達的情緒。
這次專題中,我對于其他六部電影避而不談,并不是其他電影沒有談的價值,而是以上談的五部電影具有影史價值,這階段的一些電影其實有二次復制的嫌疑,比如《行運一條龍》復制了《破壞之王》的角色和主題;《算死草》有《審死官》的設定;而《大內密探零零發》雖然是古裝喜劇,但是與《國產凌凌漆》有著不謀而合的戲擬手法;更別提《千王之王2000》是對周星馳成名電影《賭圣》的回應了。
當周氏已然開始聚攏資本,組建公司,成為香港電影的一個符號,隨著港片消弭,香港電影制作者集體北上,周星馳也開始逐步和國際資本合作,搶奪內地電影市場的田畝,在本次專題最后一集,我將會解讀周星馳在21世紀初的無限風光。
本階段影片(11部):
1995:
《大話西游之月光寶盒》——導演:劉鎮偉
《大話西游之大圣娶親》——導演:劉鎮偉、江約城
《百變星君》——導演:葉偉民
《回魂夜》——導演:劉鎮偉
1996:
《大內密探零零發》——導演:周星馳、谷德昭
《食神》——導演:周星馳、李力持
1997:
《算死草》——導演:馬偉豪
《97家有喜事 》——導演:張堅庭
1998:
《行運一條龍》——導演:李力持
1999:
《千王之王2000》:導演:王晶、林慶隆
《喜劇之王》:導演:周星馳、李力持
第四輯 2001——2016:文化,資本,演而優則導
可以說,從新世紀以來,周星馳作為一名演員的身份已經漸漸褪去,他開始擁有多重身份:影視公司老板、導演、制片人,以及演員,而最后一個身份也從《西游降魔篇》基本隱去。有人懷疑,周星馳在新世紀的電影作品到底有何價值?也有人想知道周星馳在最近十幾年是否和港片衰落大潮一樣,徹底褪去了周氏喜劇的光彩,而換上商業和資本的外殼?周星馳,這三個字在2016年的《美人魚》一片中,已經證明了他在內地票房的價值,然而剝去所謂的商業,周星馳在《少林足球》之后,他試圖在電影中實現創新嗎?依舊在講述小人物的奮斗嗎?本系列專題的最后一輯就來解讀周星馳在新世紀中的電影話語。
非常有趣的一個現象是,當新世紀開始時,周星馳的電影也開始了一個新時代,《喜劇之王》是一種個人化的光陰緬懷,而2001年的《少林足球》則是一場文化和資本的聯手演繹。周星馳的星輝海外有限公司和環亞娛樂聯手,將這部把古老功夫與現代體育運動相結合的電影送上了大銀幕,再次刷新了觀眾對于“功夫電影”的認識。
周星馳本人崇拜李小龍,而他最初做演員的目的,就是為了飾演像李小龍一樣的銀幕硬漢,這個幕后很多人都知道,而《少林足球》可以說,第一次實現了周星馳的愿望,但是個人意淫絕對不會造成轟動影響,即使它的導演是周星馳,《少林足球》不僅在當年香港院線票房低谷中逆襲,更榮膺六項香港金像獎,根本原因還是在于兩點:它依舊在講述小人物的闖勁;它重塑了功夫在人們心中的形象。
“做人如果沒有理想,那和咸魚有什么區別啊?”這句話在銀幕上講出的一剎那,就注定它沒有脫離周氏喜劇的內核——小人物的打拼,這一點在其后的《功夫》中依舊延續,以致在怪異的《長江七號》中還一息尚存。得平民者得天下,這是周氏電影的一個“套路”。要知道,香港電影說到底還是漁村小民拼搏向上的奮斗史,不管是成龍的功夫片,還是周星馳的喜劇片,兩人之所以能代表香港黃金年代的電影風向,秘密還是在于它知道觀眾的生活是什么,觀眾想要什么,以及所謂的“觀眾”是誰。
另一個讓大家興奮的則是,周星馳在《少林足球》中大量使用電腦特效,來渲染少林功夫的場面效應,奇觀化的動作場面,帶來的則是腎上腺激素的急劇上升,一如既往的是,周星馳在《功夫》中將這一效果和手段加倍使用,如果說《少林足球》還只是在動作場面使用視覺特效,那么《功夫》,則是在整部電影中都加入了奇幻。
召集梁小龍、趙志凌等老牌功夫演員,不僅僅是為了致敬香港黃金年代的邵氏、嘉禾老片,更是讓電影的滄桑感極盡展露,一個不得不提的現象是:周星馳從本片開始已經退居群戲,盡管在《功夫》中他仍是不可置疑的男主角,然而影片為了展現十二路譚腿、洪家鐵線拳、五郎八卦棍等江湖各派功夫,讓豬籠城寨中的三大高手占據了極大的篇幅,這可以說是一種明智和策略,因為此時的周星馳要表現的已經不是自己的個人魅力,而是“功夫”本身奇觀化的史料鉤沉。
《功夫》能繼續《少林足球》的威勢,不僅榮獲七項金像獎,也拿了五項金馬獎,這對于周星馳來說,應該算是達到了影片質量和票房收益以及口碑效應的三重巔峰,其后的三部電影盡管在票房上數倍于《功夫》,但是某種程度上來說,周星馳的“小人物奮斗喜劇”已經終結了。
《長江七號》的出現無論從何種程度上來說,都是一個怪胎,盡管有傳聞是周氏為了紀念自己在兒時和父親的短暫美好時刻,亦或者有太空萌物“七仔”助陣,然而沒有了功夫的場面,使片子顯得平淡;沒有了周星馳的主演,讓片子失去魅力,如果人們依舊對《長江七號》不忍批評,估計緣故還是在于——它是周氏作品,不好打嘴。畢竟,重復斯皮爾伯格的《E.T.外星人》,保留的應該是童真,而不是中國家庭教育。
當探索兒童電影失敗之后,周氏將目光轉移到自己的造神之物——西游記,曾經,憑借一部《大話西游》引起內地對于“解構經典”的熱議,周星馳也從一個喜劇明星轉為文化標志,他所飾演的孫悟空和至尊寶成為一種對于歷史經典的二次闡釋,然而在2013年的《西游降魔篇》中,他再次重塑了“西游”這個背后的故事。
《大話西游》是在用“愛情”的永恒和不變來顛覆權力,但是《西游降魔篇》則是用光怪陸離,來講述“西游前夕”唐僧的情欲修煉和三徒弟的由惡變善。然而影片只在“情欲修煉”中有略微的展現,至于“由惡變善”,電影基本錯開了這一重點,大部分時間都在用特效講述三個徒弟的兇神惡煞,至于“善”,只用唐僧和孫悟空在環保主題的特效背景下數秒輕撫,便輕松完成,這是本片的一大敗筆。
作為周星馳全面轉型后的第一部導演作品,《西游降魔篇》在文化上有著廓清大眾誤解的功效,因為它讓我們知道,豬八戒不是萌蠢懶惰,孫悟空不是正義倔強,沙和尚更不是忠厚老實,它們的原型其實都是讓人極度恐怖的怪獸。讓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陳玄奘,通過“消魔性,存善心”和“大愛小愛皆為愛”的修煉知曉佛理,從而為了大愛而西天取經,這是一種文化上的皈依。周星馳在2013年選擇用文化內核徹底取代他之前的“小人物”喜劇,這是他后兩部電影之所以被眾人詬病的原因,因為“周星馳”這個符號被消解了,它從一個煙火氣濃厚的市民概念,轉變為一個文化氣熏人的官方理念。
而《美人魚》呢?除了用一個爛俗而毫無新意,甚至邏輯矛盾遍布的愛情故事去講述“環保”,可能真的什么也沒有剩下了,這部片子雖然在內地狂攬33億人民幣,或許只是證明了“周星馳導演作品”這七個字的票房吸引力,除此之外,無所可取。
2017年,周星馳55歲,作為一個演員,他并未遲暮,作為一個導演,他正當壯年,然而,我們從《美人魚》之后,還能看到周星馳在香港九十年代創作力迭出的影片嗎?這其實讓很多忠實的星爺粉都沒有底氣回答,或許香港電影大環境早已變更,或許周星馳的從影心態也不復當年,但是每次看到周星馳內斂的出場,我們總會希望他下一部作品可以像《大話西游》般奇詭,像《國產凌凌漆》般戲謔,像《功夫》般精致。文化作為裝飾,資本才是王道,在這樣的大行其道的電影環境下,周氏未來的電影風格只能勾起我們無盡的憂思。
本階段影片(5部):
2001:
《少林足球》——導演:周星馳
2004:
《功夫》——導演:周星馳
2008:
《長江七號》——導演:周星馳
2013:
《西游降魔篇》——導演:周星馳
2016:
《美人魚》——導演:周星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