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寫這個故事之前，我想先向各位請教一個問題。
如果某一天，有個姑娘突然對你說：做我男朋友怎么樣？
你在沒有任何預(yù)兆的前提下，會做何種反應(yīng)？
微笑答應(yīng)？
亦或婉轉(zhuǎn)的拒絕？
拒絕，要是傷了姑娘的心怎么辦？
答應(yīng)，可是你不喜歡她啊。
站在抉擇的十字路口，你會怎樣權(quán)衡心中的天平，到底應(yīng)該傾向哪一方？
一
萬般的故事都會有開始，但是我想先從遙遠的現(xiàn)在講起。
為什么說它遙遠呢？
時過境遷，滄海桑田，歲月更迭，物是人非。
總之現(xiàn)在的一切讓你覺得無比陌生就是了，陌生的都快有些不認識自己了。
夏季的傍晚美麗的有些讓人沉悶，這個躁動的季節(jié)總是勾起無數(shù)人內(nèi)心火熱的欲望，生活在城市深處的人啊，多數(shù)會在絢麗的霓虹燈下錯過站牌，迷失了方向。
大排檔里，小雪坐在我的對面，大口的喝著啤酒。
汗水弄花了她眼角下的妝，在路燈的映照下，像電影里的女鬼一樣。
我說：能慢點喝吧，又沒人和你搶。
我又說：妝都花了，嚇死人了。
小雪放下手中的琉璃酒杯，順手將假睫毛取下來，扔在地上，然后她翻了我一個白眼：花就花了，大晚上的又沒有人會看我。
我大眼睛瞪著她：我不是人吶。
她一邊啃牛舌一邊笑我：你，你可拉倒吧，我什么樣子你沒見過，你脫我褲子的時候怎么沒說會嚇到你呢。
我驚得差點把剛剛喝進嘴里的啤酒噴到她的臉上，我趕忙看了看四周，幸好別人都在大刀闊斧，侃侃而談，沒有人注意到我們的談話。
多少年前的事情了現(xiàn)在還提，再說了女孩的褲子我脫得多了去了，有什么害怕的，吃牛舌還堵不住你的嘴，我回敬給她一個白眼。
關(guān)于脫她褲子這件事情，我有必要解釋一下，都是十幾年前的事情了。
小雪是我的發(fā)小，以前上學的時候，我說的是以前，女漢子一枚，從小吃的比我都多，據(jù)說她剛出生的時候就有八斤多了，這個我不清楚，因為她出生的時候我已經(jīng)比她提前九天來到這個美麗的世界上了。
六歲的時候，上幼兒園，小雪已經(jīng)長成了一個可愛的圓潤姑娘，頭頂上扎著朝天辮，每天穿著碎花小短褲，粉紅色舞蹈鞋，喜感十足。
大家都喜歡拿小雪開玩笑，比如說將她的橡皮藏起來了，把她的畫筆扔在窗外了，她一找不到東西就哭，她一哭大家就笑。
我那時玩心也重，有時鬧著鬧著就過了分寸。
小雪喜歡站在窗邊畫畫，我和幾個同伴商量，誰要是敢把她的褲子給脫下來，大家就請他喝汽水。
時隔多年之后我回想起那天那一幕，都覺得對不起小雪，我竟然為了一瓶價值五毛錢的汽水出賣了我的人格，而且從某種意義上來講，是我第一次毀了小雪的清白。
小雪正在認真的趴在窗邊寫寫畫畫，我摒著氣息踱到她的身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拽下了她的碎花小短褲。
兩片白花花的屁股出現(xiàn)在我的眼前，我靠，都這么大的人了，還光著屁股。
我這一輩子都忘不了她轉(zhuǎn)身驚恐之后繼而委屈的表情，她急忙提上褲子，慌亂之間畫紙丟在了地上，我看到兩顆豆大的淚珠從她的眼角滑落，啪啪的打在畫紙上，她剛剛畫好的小房子被染得一塌糊涂。
她的哭聲回蕩在整個教室，伴隨著的還有更多的笑聲。
后果就是我被老師打了一頓，用在院子里的大樹上摘的柳枝，噼里啪啦的打我的屁股，嘴里還碎碎念道：讓你欺負女孩子，讓你欺負女孩子，非得把你的屁股打開花。
我的屁股沒有開花，可是從那以后到五年級之前，小雪再也沒有搭理過我。
二
艷麗的妝束，高挑的身材，飄逸的長發(fā)，短到離譜的連衣裙，坐在我面前的小雪怎么看都儼然是一副風塵女子的摸樣，有誰相信曾經(jīng)的她會是一個小胖妞呢。
看著面前小雪的樣子，我心里生出一股莫名的苦澀。
我說：能不能換一個工作？
她抬起頭看了看我，眼神遲疑了一下，繼而快速的躲閃開我的目光：你神經(jīng)病啊，提這個做什么，現(xiàn)在連你也看不起我了是嗎？
她的話語中略帶著些許失望，無奈與心酸。
我接過話來：怎么會，我只是覺得、、、、、、
覺得什么？她打斷我的話。
覺得我現(xiàn)在不是正經(jīng)女孩子了，還是覺得我不配擁有朋友了，我知道，你們現(xiàn)在都看不起我，我，我、、、、、、
她越說越激動，在酒精的刺激下，臉上泛起陣陣紅暈。
小雪，你喝多了，對不起，我、、、、、、
喝多，哼，她冷笑一聲，這點酒算什么，你都不知道我每天晚上要喝多少酒，你不用跟我說對不起，我知道就我現(xiàn)在這樣到最后終究會落得一個朋友也沒有，我就是這樣墮落，你們誰也不要管我。
夜色漸深，我看到晶瑩的淚水從小雪的臉頰滑下，砸起了一個個深深的過往。
到最后她自言自語道：這不是我想要的，這不是我想要的、、、、、、
就在幾個小時之前，小雪剛剛弄丟了她的工作，而她此前的工作是酒吧的服務(wù)員。
在這座城市里她沒有什么真正交好的朋友，有的只是酒場上，工作中的朋友。
她給我打電話：喂，出來陪我喝酒，我在、、、、、、速來。
小雪給我打電話根本就沒有商量的時候，永遠都只是通知的語氣。
在酒吧的一間包廂里，小雪去給客人送酒之時，一個混蛋借著酒意對小雪起了歹意，起初只是眼睛直勾勾的頂著小雪，后來又說些不入耳的話，小雪深知來這里的人都是非富即貴，不能招惹，只能忍著，這種事情小雪遇到不是第一次了，她已經(jīng)習慣和那些混蛋周旋?？墒墙裉爝@混蛋更是變本加厲，見小雪不敢說話，索性將小雪一把摟入懷中，兩只手在她身上摸來摸去。
小雪終于忍無可忍，猛地站起身來狠狠地抽了那混蛋一個耳光。
那混蛋被打懵了，旁邊的人提著啤酒瓶子站起來就對小雪破口大罵：你個婊子，活的不耐煩了是吧，你他媽知道打的是誰嘛？
說著那幫混蛋就要打小雪，幸虧聞訊趕來的保安制止了一切。
小雪知道這里不可能再讓她繼續(xù)待下去了，萬一要是碰著了硬茬，說不定她就要吃不了兜著走了，小雪索性沒等經(jīng)理開口找她，就自己換下工裝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
三
我趕到大排檔的時候，小雪已經(jīng)連著喝了幾大杯啤酒了。
高跟鞋被扔到了一邊，光著腳丫子。
雖是晚上，但是依舊能看出她高挑的身材，膚如凝脂，紅唇似血，看樣子應(yīng)該是沒來得及卸妝。
我說：能不能換一個工作啊？
她冷笑：連你也看不起我了是嗎？
我不知道應(yīng)該說什么。
過了一會兒，她看著我的眼睛，說：不換工作也不行了，恐怕我工作要丟了。
她這才給告訴我事情的經(jīng)過。
我看著小雪，久久沒有說話，心中莫名的生出些許苦澀。
我是為數(shù)不多的知道小雪過往事情的人。
小雪沒有上過大學，高中都沒有上過，初中三年級退學，一直一個人在這座城市里默默打拼。
關(guān)于她當年退學的原因，我想大概只有很少數(shù)的人知道。
初中的時候，小雪發(fā)育的更加“豐滿”了。
可是她對自己的“豐滿”卻很是看得開，無論別人怎樣在她背后指指點點，她還是依舊做自己喜歡的事，吃自己該吃的飯。
青春發(fā)育那幾年最是曼妙，少女心也漸漸的成熟。
初二的時候，小雪喜歡上了隔壁班的一個男孩子。
男孩學習好，還陽光，每次經(jīng)過他教室門口小雪都會偷偷的看他，她的畫冊上畫滿了他的樣子。
小雪那個時候真是生猛，身材彪悍的人做起事情來也是那么彪悍、快刀斬亂麻。
某天放學，小雪跑到男孩的教室門口，堵住他，把一張畫紙塞到男孩手里，仰著腦袋看著她，傻笑，然后大聲的說：我喜歡你，做我男朋友怎么樣。
男孩看起來很靦腆，被這突如其來的狀況嚇傻了，許久之后才緩過神來，結(jié)結(jié)巴巴的說了句：對、、、、、、對不起，我有喜、、、、、、喜歡的人了，然后逃似的甩開小雪跑向了樓梯口。
只留下發(fā)呆的小雪和一群看熱鬧的閑人。
她們說：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啊，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樣子。
還有人說：哎呀真佩服她，要是我的話我現(xiàn)在肯定沒有勇氣再活了。
這件事情很快傳遍了整個年級，她也算的上是一夜之間變成明星了。
后來在放學的途中，小雪被幾個高年級的女生擋在了胡同里。
她們拽著小雪的辮子把她按在墻上，輪流照著她的臉上扇巴掌，吐唾沫，其中一個打扮的像妖精一樣的女孩說：丑小鴨想學人家變成白天鵝啊，可是充其量也只能是變成一只胖天鵝吧，哈哈哈。
嘲笑聲回蕩在幾十米長的胡同里。
小雪不敢吱聲，眼睛里滿是憤怒。
她們把小雪的書包搶過來，把里面的東西全部倒在地上，把她的畫冊撕得稀巴爛，好幾雙腳在上面蹂躪，像是在糟踐小雪的靈魂一樣糟踐著她的畫。
其中的一個女生掏出水果刀嚇唬小雪：要不要我為你的臉蛋兒化化妝啊，讓你一輩子都不敢出來見人。
水果刀在緊緊地抵在了小雪的臉蛋上。
小雪憤怒的咬著牙齒，攥緊了拳頭。
骯臟的謾罵聲一句句撞進小雪的耳朵，此時此刻她的內(nèi)心只有怨恨，她也是一個女生哎，她也知道要面子哎。
誰說丑小鴨就不能變成白天鵝的，誰說丑小鴨就沒有喜歡與被喜歡的權(quán)利的，她只是表達了對自己喜歡的人的心意，有什么錯嘛，為什么全世界要這樣對待她。
小雪死死地盯著那名女生手中的水果刀，怨恨與不甘同時涌上她的腦海。
啊、、、、、、
那名女生大叫一聲，臉上出現(xiàn)了一道鮮紅的疤痕，臉蛋上沾滿了鮮血。
小雪握著水果刀，滿眼的殺氣。
幾個女生叫著喊著被嚇跑了，只留下小雪和受傷的那名女生。
女生因過度驚嚇和暈血昏了過去。
四
女生雖然受傷不是很嚴重，但是臉上也留下了一條明顯的疤痕。
為此女生的父母到小雪家里去鬧，還揚言道如果不能滿足他們的要求就要告小雪他們一家。
小雪的爸爸媽媽都是老實人，他們又只有小雪這么一個女兒，萬般無奈，只好答應(yīng)他們的要求，東湊西湊湊夠了錢賠償給他們。
出于這次事件，小雪也被學校做出了決定，沒有班級想要要她，所以學校給出了開除的處分。
小雪為自己的沖動付出了代價，誰也不相信這個一直在別人眼里是老實孩子的小雪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他們不知道的是小雪實在何種狀況下才做出了這種事情，倘若當時換做是別人，在各種謾罵和侮辱之下，會不會失去理智呢，況且當時的小雪還是一個未成年的小女生啊，可是總得有人為這件事情買單，小雪成為了最終的受害者。
在此之后的好幾年，我沒有見過小雪，只是聽家里的大人說她一直在在外邊闖蕩。
我上大學的第一年，小雪家屋漏偏逢連陰雨，她的父親突然就得了重病，起初因為一直拖著沒有治療，病情惡化，并且家里人一直瞞著小雪，待到小雪趕回家的時候，她的父親已經(jīng)永久的離開了這個世界，都沒有來得及最后再看小雪一眼。
那段日子我正在休假，見到小雪時，我?guī)缀鯖]有認出來。
完完全全變了一個人。
披肩的長發(fā)，濃眉大眼，身材凹凸有致，無論從哪個方向看，這都是一個成熟的美女啊。
丑小鴨貌似是真的變成了白天鵝。
她嘴里叼著煙，沖我走來，在烏云密布的下午，看的出來因為她父親的事情她臉色很憔悴。
看著我迷茫又驚奇的眼神，她深深地吸了一口煙，問我：咋了，不認識我了。
我聳聳肩，沒有說話，我很想問她這幾年到底經(jīng)歷了些什么，為什么變化會如此之大，可是我還是將疑問止于了唇齒。
在我們以前上幼兒園的胡同口，那是的學校已經(jīng)變成了一片廢墟，我和小雪坐在一塊破舊的墻頭上。
她遞給我一顆煙，我搖了搖頭。
她說：這一晃我們都這么多年沒有見了呢，你是不是覺得我變化很大啊。
小雪抿了抿嘴唇，像是想起了一些事情：一開始我他媽的以為這個世界是公平的，我以為只要努力就能夠得到想要的一切，可是這些都是他媽的狗屁，像我這種出身的人，到哪里都不會有好下場。
小雪說話中帶著滿身的社會氣息。
她抬起頭看著遠方的天空，陰沉又黯淡，她深深的吐出一口氣：剛出去那會兒，我拼命的找活干，熬夜加班。就是為了快點還完爸媽因為我而欠下的那些錢，可到頭來我我還是玩不過別人，任憑別人在我面前搶我的活，還想老板告狀，憑什么，難道就是因為她們比我長得好看嘛。
后來我明白了，做人就得對自己狠一點兒，對別人更得狠一點兒，這個世界上根本沒有什么事情是絕對公平的，我也可以變漂亮，早晚有一天我也可以欺負別人的。
三年的時間，怎么樣，有成果吧，她問我。
我上下打量她，不知道哦應(yīng)該說些什么。
可是，我都沒來得及最后見我爸一眼，這幾年我回家的次數(shù)一只手都能夠數(shù)的過來，我他媽的是不是特別混蛋啊，說著說著小雪淌出了兩行熱淚，掛在臉蛋上。
我拍拍她的肩膀，說：所以啊，你以后更要好好的，好好照顧你的媽媽。
她扯了扯嘴角，點了點頭。
我們一直坐到黃昏，坐到大雨侵盆，風雨交加。
五
小雪已經(jīng)喝得失去了意識，每次她難受的時候都會打電話找我出來，或許她知道自己總是會喝多，需要找個把她送回家的人吧。
我把她送到家，屋子里亂七八糟的，化妝品占據(jù)了大部分空間。
我把她放在床上，蓋上被子，害怕她半夜折騰，我干脆誰在了客廳的的沙發(fā)上。
第二天一早，她搖搖晃晃的把我從沙發(fā)上拽起來，說餓了，讓我做東西給她吃。
她只穿了一件內(nèi)衣和一條短褲，我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瞪著她說：在我面前能不能不要穿著這么暴露啊，你還嫁不嫁人了。
她不理睬，一屁股坐到沙發(fā)上，指著自己：就我這樣的，有人要嗎，我早就不是干凈女孩了，我自己一個人挺好的，還有你這個大好人時不時的來給我做頓大餐。
吃飯的時候她突然問我：如果某一天，有個姑娘突然對你說：做我男朋友怎么樣？
你在沒有任何預(yù)兆的前提下，會做何種反應(yīng)？
婉轉(zhuǎn)答應(yīng)，亦或是委婉的拒絕？
答應(yīng)，可是你不喜歡她啊。
拒絕，也許會傷了她的心，毀了她的一輩子哦。
我說我不知道，因為我從來沒有被女孩表白過。
我這才知道，小雪遠沒有我想象中的那樣堅強，原來在很多年前在她向自己心中喜歡的男孩子表白的時候，她脆弱的心靈就已經(jīng)受傷了，只是當時我們都被她假裝出來的樂觀迷惑了。
沒有哪個人生來就是堅強的，我們沒有辦法改變我們的出身，卑微或低賤也許會跟我們一輩子，但是再平凡的人也有喜歡與被喜歡的權(quán)利不是嗎。
忘不了的曾經(jīng)，干脆寫在紙上，一念成灰吧。
本就沒有什么大不了的，餓了吃，困了睡，失戀去買醉。
故事回到起點，倘若被一個你不喜歡的陌生姑娘表白，你會怎么辦？
站在抉擇的十字路口，你會怎樣權(quán)衡心中的天平，到底應(yīng)該傾向哪一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