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張桌子,兩把椅子;我和他作畫人生。
我是一個有社交障礙的女孩兒,從小到大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沒有閨蜜朋友,只有認識久的熟人和見了幾面的生人罷了。平凡普通又簡單。為了盡量和別人一樣,一路隨著大流趟著生活的河。我討厭過去的記憶,也無法接受自己。活得膽怯,虛假又扭曲。無時無刻不在掙扎為什么我會這樣,為什么活得和想象得不一樣。總感覺好幾個我在打架,我快被情緒撐爆了。最重要的是時間在流逝,我太怕“后悔”了,于是我走進了咨詢室。那天我遲到了15分鐘,穿著一身藍條連衣裙見到了我的咨詢師。
他是治愈我的“工具”
對于一個剛畢業沒多久又不優秀的女孩兒來說,咨詢費用實在是太貴了。可是既然都來了錢不能白花啊。我得好好的利用他,這是我最初的想法。我是傲慢的,即使對面是個閱歷豐富、專業性很強的專業人士。我是花錢買服務的,我活得太難受了,我把咨詢師當成心理按摩師。我不停地告訴他這疼那癢。他“服務”地很好,當然他一定很不享受。
他是我的敵人
咨詢的前幾次,咨詢師主要詢問我的情況、經歷,并進行一些評估。而我也在通過各種渠道來獲取咨詢師的信息,以做到知己知彼。我己經忘記我是來治愈心靈的了。我和我的咨詢師在博弈,在對抗,總試圖在這場“心理戰”上贏得控制全局的權力。我一直拋給他我的過去,也丟給他很多情緒垃圾。我才不是只為了獲得同情安慰。我在挑戰他。讓他猜不到哪個是我,更讓人興奮。我放大我的部分經歷,虛報我的情緒,好像我就是在挑釁他。也在試探他能不能報復我,反過來折磨我。現在想想就是害怕吧,因為在咨詢師面前好像是“全裸”的,要向他敞開一切。一張桌子,兩把椅子。你看著他,他看著你。騙得了他,也騙不了自己。因為太清楚了,心一旦打開,“手術”可就開始了,這個手術臺可不是說下就下得來的。所以太害怕了,早已支離破碎,擔不起打開心門的點點風險。還好咨詢師沒參戰,他就在那靜靜地看著我演完整場劇,偶爾提醒一下,不勸阻、不應戰、不批評。
“你討厭我嗎?”
我告訴他我的全部,好像我沒有退路了。我降了,徹底性地。我問過咨詢師好幾次“你討厭我嗎?”。害怕極了,咨詢變得膽怯了。因為我無法接受自己,也很確定地以為他也同樣厭惡我。那幾次咨詢總是遲到,我受不了一個明明討厭我的人還要故作正常地來安慰我,怕到不再抬頭看咨詢師。那時我是低自尊的,我想如果咨詢師罵我,羞辱我,我也會覺得理所應當。還好他沒有,他就繼續陪著我。我自己又演完了一部劇。
我覺得他不在乎我
隨著咨詢次數的增多,咨詢生活化了。固定時間、固定地點見一個固定的人。在咨詢時間里他會只關注我一個人,就連我自言自語也會得到回應。生活中我是從來沒體驗過,是溫暖的。我越發在乎咨詢師對我的態度。我會介意咨詢師忘記我的經歷,他竟會重復問我問過的問題。咨詢過程讓我分心,又忘記我是來調適心理狀況的了。他對我說“我又不是你老公,你男朋友,你爸爸”。是啊,隨后想想我好像過于享受了這份理想化的溫暖,咨詢師在用一種合適的方式提醒著我。
他是專業的嗎?
每次咨詢無非就是和我聊有的沒的,我也沒達到質的改變。咨詢師到底有投入到我的咨詢中嗎?他為什么沒有明顯的情緒?我倆的咨詢是以治愈我為目的嗎?等等問題總會出現在腦中。可是咨詢就像有魔力一樣,縱使我帶著很多的懷疑進去,結束之后我都是確信他是溫暖的,是有效的。我會如實地表達我的懷疑,咨詢師也向我解釋并消除我的困惑,隨后繼續走著。咨詢師只提供溫暖,不提供依靠。
“可以啊!”
咨詢進行著,在一次咨詢中,咨詢師說“我們已經建立了咨詢關系”。咨詢師總是這樣,在一些節點上“官方”地告知我進展。我也總能get到指令。這一點我覺得我們配合的很好。我經過了如上挑釁、懷疑、排斥、移情等種種,而咨詢師一直保持著不遠離也不參與的態度,只是給我提供一個足夠安全和溫暖的環境,信任終慢慢地建立。他會給我安排很多的所謂的行為或思考作業,我都會說”可以啊!” 即使我還沒看到成果,我無法明顯看到自己的改變,我也確信這些是好的,有幫助的,因為我信任他。
他只是一個要素
咨詢室像是一個實驗室,給我提供一個理想化的社會支持系統,而咨詢師只是其中一個要素,給予脆弱心靈一個及其安全的環境,去體驗愛,體驗溫暖,也給我一個確信-自己本來也挺好。咨詢師就這樣一次次地讓我看到良性關系該有的樣子,也讓我參與到這樣的關系中去修復創傷。時而是“愛”,時而是“溫暖”,時而是“鼓勵”。咨詢師無非是在控制這些參與條件的比例來給我營造一個“關系”環境。
我們是合作關系
慢慢地我覺得咨詢已經不再是咨詢師在治愈我了,我們已經變成了合作關系。對他我不卑不亢,聊著聊著就像是在探討,仿佛談論的對象不是我。不因一些經歷或態度而羞恥,不因他是咨詢師而覺得不平等。我們只是在合作完成一個作品的合作伙伴。我和他一起分析我的感受,我的行為與思維模式。
握手和糖果
咨詢師經常在咨詢結束時和我握手,還時不時地送我糖果,我不知道在心理咨詢技術上這代表什么,可我有自己的感受。這是我最喜歡的環節,有一種儀式感在里頭。對我來說這代表著又一次合作愉快,我們在一件偉大而有意義的事上又向前邁了一步,也代表著接下來一周要靠自己好好地生活。糖果也是個很神奇的東西,它在告訴我,剛剛那一個半小時是真實存在的。看,這是有證據的。因為覺得咨詢和生活好像存在于兩個世界,總容易產生幻覺,它是否真實存在。
咨詢還在進行著
我是幸運的,遇到了一位匹配的咨詢師,我享受咨詢的過程,我相信我在成長。咨詢師是幸運的,遇到了一個美好的心靈,因為世上只有一個我。希望接下來合作愉快,完成一個好的作品。咨詢師在扮演著我的誰?一個渡我過河的擺渡人。只是經過了我的生活,卻并沒有真正參與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