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喜歡貓。

小時候媽媽就教育我，貓是奸的，狗是忠的。

聽到這句話，是因為我二伯父家的貓跑了！二伯父家以前有一座院子，院子里有一棵樹，一棵什么樹卻不記得了。一只小花貓，會爬樹。那時節，樹葉正繁盛，小花貓在樹枝上穿梭來穿梭去，悉悉簌簌。這引起了我極大的興趣，于是就惦記上它了。離開二伯父家，我時常會想念小花貓，但是等我再去，它竟然跑了！我滿院落地找，就是找不著。風吹而過，黃葉卷起，又是一陣悉簌的響聲。

那時候，我五叔家養了一只警犬，名叫警衛。我、堂哥、堂弟、警衛，經常共枕一床。警衛第一次見我的時候，用爪子隔著衣服抓破了我。當時沒有打狂犬疫苗的意識，過了三天才被母親知道，當時罵我一通，打針的時間錯過了。后來，我把花生米放在手里去喂它，它也不咬我，別提有多開心了！警衛后來吃食的時候，我堂哥非要把手伸進它嘴里，結果被咬了，加上它之前又咬過路人，陪了醫藥費，五叔終于下決心把它打掉。當天晚上它就變成了一盆肉放在桌子上。那晚，屋里燈影憧憧，屋外狂風大作，大人們喝酒聊天，吃得不亦樂乎，而我就圍著桌子轉圈圈，口里念念有詞，不知我到底轉了多少圈，也不知我爹喝了多少酒。他先是勸我，后就呵斥我，最后要動手的時候，我跑掉了。

后來，不知道哪一年的午后，大約在冬季，陽光正好，舅母家的大白貓毛發正濃！那只貓懶洋洋地曬著太陽，好不愜意。媽媽在和舅母說些什么，我就單獨與貓相處。摸摸它，它也不跑，兩只小眼睛瞇成了一條縫，很是享受。白貓不時地用舌頭舔著嘴，又用爪子去“洗臉”，我在一旁看著，很有興致！忽然一個奇怪的念頭一閃而過——我來幫貓漱漱口吧！也不知道從哪兒摸來一條牙膏，擠了一小塊在貓嘴里。那貓開始嚼，不停地嚼啊嚼。貓的嘴里開始冒泡泡啦，泡沫越來越大，我大驚失色，心想它會不會死呢？趕緊地，找來一塊布，想要替它擦干凈，結果就被它抓破了手！有了上次的教訓，我就去央求媽媽，給我注射狂犬疫苗。媽媽又呵斥了我一次，大意是她們小時候也不知道被貓抓過多少回了，也都沒事，瞎鬧什么！

很長時間里，我聽見“狂犬病”三個字，都會害怕。特別是知道它的潛伏期長達19、20年！終于……20年過去了，我才稍稍放心。

貓緣未盡。

去年買了二手房，好幾年沒人住過。今年拿到鑰匙，發現里面住了一只貓，半邊臉黑半邊臉黃。后來那只貓懷孕了，在我們家窗臺下面下了一窩仔，共七只。狗來窮，貓來富，爹媽聽了很高興，于是就動了養它的念頭，但不愿養在家里，起了個名兒叫“陰陽臉”，詳情可以看看C小姐的好文《陰陽臉》。翻看這篇舊文，發現陰陽臉對C小姐并不待見，而C小姐呢，似乎對它也不親近。“人是奇怪的生物，緣分就更加捉摸不透，狗自然有他們溫情的安全的一生，貓要復雜得多，談不上喜歡貓，也沒有辦法和她們親近，是不是好心我不太明白，總之那么霸氣測漏的陰陽臉，一只貓pk很多貓，把自己當成了一只隊伍，自由自在，想到這里，會喂她更勤快一點吧。”C小姐如是說。

幾個月過去了，陰陽臉的七只小仔只有一只留在了身邊。我一度想要給它們在窗臺下搭建一個窩。設計圖紙都畫好了，但最后又放棄了，害怕惹麻煩。如果搭建了固定的住所在我們家窗臺下，那勢必就變成了認養關系。貓窩如果太臟，貓就會棄窩，那我就必須要打掃，想來就好煩。鄰居討厭野貓的人不少，就算不阻撓或者搞破壞，想來也是會對我們有所腹誹，除非我們直接領回家，但這是我們不能接受的。我們的初衷是養一只野貓，彼此獨立自由。它在外面住得自由自在，我們喂養它也是自由自在。

事實上，這種關系還是發生了變化。嘿嘿，現如今每次去喂陰陽臉，它看見C小姐，就跟小狗似地，又叫又蹭，還在前面領路。臨走了，跟著C小姐，走好遠，戀戀不舍，直到離開它勢力范圍太遠，它不敢前進一步才分開。有一次C和我講，說她看見貓吃她送去的食物，心里特別溫暖，像是在養孩子似的。小區里有小盆友嚇唬小貓貓，C小姐非常嚴肅地教育他們：“小貓本來就怕人，你們嚇唬它們不算本事。要讓它們不怕你，信任你，才了不起?！比缓驝把貓糧給他們，讓他們去喂小貓。小盆友們果然不嚇唬小貓了，還問東問西的，關心小貓起來。“小貓一天吃幾次呀？”“小貓一次吃多少呀”……問題多到C小姐應付不過來。

C說她有的時候會想抱抱陰陽臉，但是野貓太臟了，忍住！C說每次和陰陽臉分別，小心臟都會糾結，舍不得。當我表示不解或無所謂時，C就會說你們男人和女人真不一樣，質問我：“你就不懂這種情愫嗎？”她又說這情愫真可怕！情不知所以起，一往而深之。我不想給貓建窩的另一個原因是，我擔心它會死在窩里，我甚至都“看見”我從貓窩里把它的尸體捧出來的情景。

如是我聞，天道無情，假人而有情。情之多少，決定了緣之深淺?；叵脒@幾個月養貓的經歷，不得不感嘆，要慎結因果，慎結因果呀！

貓猶如此，人何以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