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 ? ? ? 一? 童年時光

? ? “喔喔喔......”

? ? ? 隨著一聲聲公雞打鳴聲，寧靜的張吳村從黑夜中蘇醒了。這是一個典型的南方村落，二十來戶人家，分兩個大姓，張家和吳家。我們的故事便是從張家開始。

? ? “起床了！起床了！滿娃子！”隨著母親的吆喝聲，張曉珺扭了扭屁股，哼哼了兩聲，又翻身睡了過去。

? ? “啪、啪！”張曉珺屁股上挨了兩巴掌，這下徹底清醒了。

? ? “趕緊去放牛，早上你爸要耕八斗丘，牛吃飽了再回來！”母親說完又去忙活了，一家五口人的早飯還沒有著落，今天正是雙搶的第一天，吃飽才能有勁干活。

? ? 盡管不愿意，張曉珺還是麻溜的起床了。也沒有什么準(zhǔn)備的，揉揉眼睛，汲上布鞋，順著踏板下床來，走到水缸邊，用水瓢舀了一瓢冷水，倒入家里唯一的搪瓷盆，用手胡亂抹了兩把臉，到大門邊，脫掉布鞋，光著腳丫就朝牛欄走去。那是他唯一的一雙鞋，只有晚上洗了腳，才會穿一會兒，更多的時侯，都是光著腳丫子。今天是放暑假的第一天，一九八二年七月一日，8歲的他再開學(xué)就要四年級了。? ? ?

? ? ? “媽，我走啦！”

? ? ? “嗯，早點回來，你爸要耕地的！”

? ? ? “知道啦！”

? ? ? 牛欄其實就是屋前的一顆柞木樹，約碗口粗，已有三米多高，雖不算茂盛，也勉強可擋擋陽光。解開鼻繩，家里的這頭三歲水牛很是配合，站起身來，跟著曉珺，一步步向前走。

? ? ? 雖然才四點多鐘，東邊的太陽剛剛升起，退去了一天的酷熱，正是清涼的黃金睡覺時間。小村的村民們，卻已經(jīng)準(zhǔn)備開始一天的忙碌。剛走到村口，就遇到幾個跟自己一樣待遇的小伙伴。

? ? ? “二娃，你去哪里啊？”

? ? ? “我去灣子里呢！”二娃招呼著，他家是頭公牛，比曉珺家體形稍大一些。灣子里是一處水草豐盛的地方，但是也不能供兩頭牛打轉(zhuǎn)。

? ? ? “四蠻子，你呢？”?

? ? ? ? “我去坡角里！”四蠻子回應(yīng)道。

? ? ? ? “哦，那我就去港邊上了。”曉珺來得晚了些，只能去稍微遠一點地方了。張吳村是典型的岳陽的小山村，丘陵地帶，水網(wǎng)遍布，池塘和溝港眾多，但是落差有致，有的是地方可以供牛吃草。只是通路都是田間的土埂，寬約四十公分，只夠一人或牛通過。二娃和四蠻子是曉珺的同班同學(xué)，都是八歲，二娃姓吳，大曉珺兩個月，四蠻子姓張，是本家親戚，則小上幾天。幾個小伙伴幾乎天天在一起玩耍，也整得這個小山村雞飛狗跳，不得安寧。這是后話。

? ? ? 順著一個小坡，曉珺麻溜的爬上牛背，雖然只穿了一個打了好幾個補丁的大褲衩和一個洗得有些發(fā)白的小背心，這些都是哥哥穿過的，但在盛夏的清晨里，悠然騎在牛背上，哼著莫名的曲調(diào)，迎著晨曦，仿佛一幅田園畫。牛背雖寬，卻不平，脊梁微突，但是這難不倒我們的曉珺同學(xué)，他已經(jīng)放牛四年了，早已駕輕就熟。這頭牛并不是他家獨有的，而是和幾個本家親戚一起共同擁有，是前年大集體分田到戶時公社分配的。平時幾家共同喂養(yǎng)，農(nóng)忙時協(xié)商使用，都是本家，倒也和諧。

? ? ? 日上樹梢，已經(jīng)開始有些溫?zé)幔Ｒ殉缘冒腼枺瑫袁B肚子有些咕咕叫了。是時候回家吃早飯了。遠遠望去，整個村子依然寧靜，縷縷炊煙自一個個小煙囪升起，慢慢消散。或遠或近，早起的人們已開始了勞作。一年一度的“雙搶”馬上要開始了，在農(nóng)歷立秋之前的二十多天的時間里，要搶著把早稻收割、脫粒、涼曬、歸倉。還要把搶著把田復(fù)耕、平整，晚稻秧苗移植栽種。湘北的這片土地上世世代代村民，傳承著祖上一脈相傳的水稻種植方式，用一根扁擔(dān)，兩個籮筐，肩挑手提，在這片富饒的土地上繼續(xù)著他們自己的人生。

? ? ? 曉珺騎在牛背上，遇到一個個叔叔阿姨，都脆脆的叔叔嬸嬸的打招呼，小小的鄉(xiāng)村里，大都沾親帶故的。爺爺這一支人丁興旺，爸爸是老大，下面還有六個叔叔和兩個姑姑。爺爺排行老二，有兄弟四個，每個兄弟都有六到八個子女，一大家族分散在整個屋場的角角落落。曉珺的家在靠近公路的一角，土磚青瓦，明三暗五的格局。所謂明三暗五，是湘北一帶造房的習(xí)俗，在正前方看，只能看到堂屋大門和兩個廂房的窗，走進屋里，在東廂房后面再開一個房間，作儲藏室或小廂房，緊連著堂屋是廚房。走到家里曬谷坪邊的牛欄邊，系好鼻繩，老爸已經(jīng)割好一捆青草放在那里。

? ? ? 曉珺爸是一名手藝人，跟師傅學(xué)會了做豆腐。早年爺爺家在村口馬路邊開了一個雜貨鋪，爺爺年紀(jì)慢慢大了，沒有精力再經(jīng)營，去年開始交給曉珺爸爸打理。昨天晚上已經(jīng)做好了今天要賣的豆腐，也就兩板，五十塊小豆腐，每塊長寬厚各八公分左右，已經(jīng)放在自家小賣鋪開賣了。每塊一毛錢，利潤很薄。曉珺有個哥哥和一個姐姐，姐姐是老大，已經(jīng)十二歲了，小學(xué)畢業(yè)后，沒能考上初中。家里也缺勞動力，也就開始幫家里干活，儼然是爸爸媽媽的好幫手了。哥哥比曉珺大一歲多，今年四年級，過完暑假就五年級了。

? ? ? “我回來啦！”還沒進屋，曉珺就大嗓門給媽媽報信。

? ? ? “快來吃飯，一會兒換你姐回來吃飯”媽媽沒有回頭，直接在廚房回應(yīng)道。

? ? ? 早餐是米飯。因為是農(nóng)忙，媽媽煮了一家人一天的米飯。菜是媽媽腌制的泡菜和咸鴨蛋。有一碟田藕，用自家腌制的剁辣椒醬腌制的，有些咸，稍有辣味，咬在嘴里特別脆。還有一盤花生米，媽媽剛剛炒的，香脆香脆的，是爸爸的最愛。爸爸不善言語，濃黑的眉毛，中等身材，一米六五左右的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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