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名學員重新排列成圓形戰陣，向巨爪骷髏聚集區前進。葉恒遠和薛夢怡在隊伍正前方開路。王赫和冷寒斷后。十二名學員居中。

前方可供通行的道路越來越窄。有些地方更是根本沒有可以落腳的通路，完全被厚重的草葉或者灌木叢遮擋住。學員們不得不多次撥開或者切開遮擋在他們身前的障礙物，以保持一定的速度。每個人的照明耳墜都在不停地發光。

薛夢怡緊握著手中的羅盤裝置，時不時地低頭看一眼羅盤中央的紅點。在之前的四天里，這套羅盤裝置起到非常大的作用，先后幫助學員們避開好幾群數量龐大的靈獸群，也幫助他們躲過好幾只實力強大的四階靈獸的偷襲。

走著走著，學員們都發現，圍繞在他們周圍的森林瘴氣漸漸變得稀薄起來，不像一開始剛剛進入森林時那么濃重、陰暗。空氣中彌漫的黑暗屬性靈力元素也略微減少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若隱若現的涼氣。清涼的氣息混雜在時不時吹起的微風中，令每一個學員都感到有些舒爽。盡管如此，學員們全都不敢掉以輕心。除仍處于虛弱狀態的蔣曉媛以外，每一個人都釋放出自己的靈圈，隨時準備戰斗。經過這幾天的狩獵，他們都已經明白一個道理：在戰場上，寧靜往往預示即將到來的危險。

冷寒走在隊伍的右后方，步伐不緊不慢，雙腳輕輕地踩踏緊貼地面的草皮和灌木叢，幾乎不發出一點聲音。和前方的學弟學妹們一樣，他身上的三個靈圈也圍繞著自己的身體順時針轉動，發出淡淡的冰藍色光芒。靈圈表面上的二十四顆光點交替閃爍。和葉恒遠、薛夢怡一樣，他的靈力級別也已經達到三階八級，距離四階一級越來越近。微靈核緩緩從他體內釋放出來，懸浮在他背后，發出輕微到只有他自己能聽見的鳴叫聲。他知道，微靈核的靈力感應正在驗證他的猜測。那股寒冷氣息，確實是由冰屬性天地元力發散而出，而不是由某一只或者某幾只冰屬性靈獸。要不然，他的微靈核絕不至于被那股氣息引動。如果那片區域周圍真的有大量的巨爪骷髏存在，那么，那一群巨爪骷髏也應該早已受到那股氣息影響，產生一定程度的變異。

漸漸的，他感覺到，那股氣息不是在呼喚他們所有人，而是只呼喚他一個人。隱藏在他體內的力量開始蠢蠢欲動，像是隨時會擺脫他身體的束縛，噴涌而出。他忍不住咬緊牙關，用力控制住隨時都可能噴涌而出的力量。

“大家小心。正前方有大量靈獸出現。數量應該不少于一百只。”

薛夢怡突然變得緊張起來，小臉上的可愛模樣轉瞬間便完全消失。她右手中的羅盤裝置中央的屏幕已經完全被大小不一的紅點包圍。上百顆大大小小的紅點在水晶屏幕正中央圍成四、五個形狀不一的圓球。所有的圓球剛好圍成一個弧形。此時此刻，代表他們十六人的亮白色光點正位于水晶屏幕的正下方，緊貼水晶屏幕邊緣。這意味著，突然出現的大量靈獸已經對他們張開一張半包圍網。

葉恒遠張開右手，輕輕握住薛夢怡的左手。他碧綠色的雙瞳突然放出光芒，瞬間穿過正前方的大片重重疊疊的枝葉。他驚異地睜大眼睛，猛吸一口涼氣，似乎有點不太相信自己的探測。他探測到的，是兩種截然不同卻又在某些方面非常相似的生命氣息。一種是專屬于黑暗屬性靈獸的陰森氣息，另一種卻是來自于冰屬性靈獸的寒冷氣息。兩人同時停住腳步。

“學長、學姐，怎么回事啊？”

緊跟在兩人身后的韓尚林猛地上前一步，握緊手中的雙刀。他也同樣能夠感受到這兩種氣息，卻不能立刻分辨出它們分別是什么。

“氣息不對，”葉恒遠回答，“前面有兩種不同的氣息。但是，它們很相近。”

“童蒙，巨爪骷髏有共生或者共棲類靈獸嗎？”薛夢怡扭過頭，看向緊縮在圓形戰陣中央的童蒙。

“應……應該沒有，”童蒙搖頭，“至少，荒草幽林里面是沒有的。巨爪骷髏是純粹的黑暗屬性群居靈獸。只要其他任何目標進入它們的領地之內，它們都會立刻對其展開攻擊。不把敵人消滅或者驅逐，它們不會善罷甘休。”

“那就應該是，某些巨爪骷髏發生變異，”王赫說，“而且，從這股氣息的強弱程度來看，它們的變異應該是良性變異。”

“那豈不是……會很麻煩嗎？”韓尚林扭過頭，往薛夢怡手中的羅盤裝置上看去，“骷髏之類的怨靈類靈獸一般都沒什么智慧，更沒有理智……一共有上百只，我們能對付嗎？”

“這不是重點，”站在一旁的鄭玄玩弄著手中的長匕首，像是在說一件和自己完全沒關系的事，“重點是，它們當中有沒有達到四階的個體。如果有的話，恐怕就得麻煩葉學長和薛學姐。”

葉恒遠低下頭，往羅盤裝置中央看去。在羅盤裝置上的幾團紅點中央，各有一顆稍微大一點的暗紅色圓點。五個暗紅色圓點在圓球中央顯得格外醒目。

“冷寒。”王赫突然轉過身，面向冷寒，抬起右手，張開碩大的巴掌。

冷寒見怪不怪地抬起左臂，左手握拳，在王赫掌心輕擊一下。兩人手掌上釋放出的靈力瞬間融合在一起，在兩只手背上組合成兩道明亮的藍黃雙色符文。圓形戰陣后方的魯明和裴安忍不住回過頭，看向他們，卻都沒有說什么。

“前進吧，兄弟們。保持好陣型。注意別掉隊。”

葉恒遠抬起手，左掌化為手刀，來回晃動。幾道青色風刃瞬間切斷橫亙在他面前的枝葉和草叢，開出一條通路。大片幾乎完全變成枯黃色的草叢瞬間映入學員們的眼簾。

學員們小心翼翼地踏著草叢前進，每走一步都盡可能地踩實地面，以防止踏入沼澤或者某些潛伏在地底的靈獸設下的陷阱。一條彎彎曲曲的小河突兀地從厚厚的草叢中間露出來，一直流向學員們看不清的遠方。河水很清澈，也不深。站在草叢邊上彎腰往下看，就能看到底部河床上的泥沙和鵝卵石。淡淡的、接近無色的煙氣從河面上方徐徐往空中飄。

“就是這里。”

冷寒右手握拳，釋放出自己的冰凌刀。冰凌刀的刀身開始發光，刀鋒隱約傳出微弱的鳴叫聲。他已經察覺到，那道寒冷氣息來自何處，卻無法感知到任何生命體的存在。位于他前方的學弟學妹們也大為疑惑，全力釋放探測靈力，四處搜索，卻同樣沒搜索到任何生命體。

“怎么回事？”手持兩面盾牌的魏剛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一樣。

“快看，那是什么？”眼尖的姚佳華突然伸出手，指向右前方。

學員們同時順著姚佳華的手指往前看。一道白色身影突然出現在遠方草叢中央的河道正上方，懸浮在半空中，映入所有人的眼簾。從遠處看，這道身影像是一個披著白袍的人。它的整個背面散發出微弱的乳白色亮光，四肢全都縮在寬大的袍袖里。它身上幾乎沒有任何外放出來的靈力波動，只有如同垂死之人般微弱的生命體特征。它的外表很模糊，沒有人能夠目測出它的實際大小。

“那是什么？難道是雪女？”魯明有點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不可能。雪女怎么會出現在這里？而且，現在是夏天。”韓尚林扭過頭反駁。

“大家別緊張，”葉恒遠轉回身，看向驚訝的學弟學妹們，“保持警惕。慢慢地向前，靠近它。”

學員們小心翼翼地踩著草叢往前走，一點點地靠近草叢中央的小河。白色身影好像完全沒有注意到突然出現的學員們，懸浮在原地，一動不動。河面上散發出的煙氣開始變濃，如同冬日中大口喘氣所呼出的水汽。

無數窸窣聲瞬間從四面八方傳來。長到膝蓋的枯黃草葉開始搖晃，堅硬的土地在某種力量的催動下逐漸松動。

學員們迅速地聚攏在一起，進入戰斗狀態。數十個明晃晃的靈圈先后散發出五顏六色的光芒，驅散圍繞在他們身體周圍的瘴氣。縮在圓形戰陣中央的幾名女學員同時露出害怕的表情，緊緊握住對方的手。盡管她們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但心里上還是難以完全克服骷髏從土地中徑直鉆出來的可怕畫面。男學員們全都沒有說話，收起驚異的表情，很自然地擋在女學員們身前，用自己的身軀為她們抵擋敵人。

河面上的煙氣變得愈加濃郁，逐漸凝結成一個又一個人形。每個人形都和遠方的那一道白色身影一模一樣，只能看見如同成年女性人類一般的身軀，面部和四肢全部被白袍遮蓋住。空氣中四處彌漫的寒意瞬間加強，氣溫猛然下降。每個人都感受到，突如其來的涼意侵入自己的皮膚，甚至通過自己腳下的土地傳入自己的腳面。

正在這時，一具又一具骷髏沖破覆蓋在它們身上的土地和草皮，從地下鉆出來，搖搖晃晃地站起來。

“開火！攻擊那些雪女！”

王赫最先大喊出聲，右腳用力往地下一跺，向四面八方釋放出一道強烈的震蕩波。兩面虎紋刺甲盾同時出現在他手中，隨即立刻分為十六面一模一樣的重盾。十六面重盾圍成一道正圓形的盾墻，將他和圓形戰陣中的全部十二名學員一同圍在其中。魏剛和荊學謙也在同一時間制造出兩面防御墻，與王赫釋放出的盾墻一同組成兩道防線。

魯明和裴安同時從盾墻中間的縫隙中冒出頭，瞄準突然從河面上冒出來的雪女，全力射擊。幾次眨眼之間，他們連續射出許多發火槍彈和弩箭，卻全都射在空處。槍彈和弩箭要么打在草叢上，要么直接從雪女的身體中央穿過，落在后方的草坪上。

十幾只雪女全都懸浮在河面上，一動不動，渾身上下釋放出森森寒氣。它們身下的河水漸漸凍結，由水變成冰。

遠方的白色身影瞬間轉過身來，緩緩飄向學員們。越來越多的寒氣順著結冰的河水涌入它的體內，使它的體型漸漸脹大。上百只黑黃相間的巨爪骷髏仿佛聽到號令一般，揚起它們宛如西瓜一般巨大的頭顱，以及比頭顱還要大上幾分的巨大手爪，用力踩踏它們腳下的枯黃草皮，慢慢地向學員戰隊逼近。

“姐妹們，發動群體護罩！”

“魯明，裴安！射擊巨爪骷髏！”

葉恒遠和薛夢怡同時吶喊出聲。兩人默契地對視一眼，隨即交換位置。葉恒遠腳尖在草葉上輕點，雙手高舉起龍紋方天戟，整個人迅速地飛向沖在最前方的幾只大型巨爪骷髏。薛夢怡雙腳一蹬，整個人憑空懸浮起來，操控七彩明光石，讓寶石在她身前圍成一圈光輪。

體型脹大到約有自己的兩個同類一般大小的巨型雪女猛地仰起頭顱。遮蓋在長袍的兜帽之下的，赫然是一個淡藍色的骷髏頭。它黑洞洞的眼眶中閃爍著灼人的亮白色光點。

“那些雪女正在傳導冰屬性元力！它們似乎能免疫物理攻擊！”

一向冷靜的冷寒也忍不住高呼出聲。他雙手緊握冰凌刀的刀柄，雙眼死死地盯住那一群懸浮在冰面上的雪女。冰雪微靈核從他體內涌出，開始往他全身上下注入靈力，以對抗滋潤雪女的冰屬性天地元力。他已經確定，這股變異的冰屬性天地元力的本源就在這條隨時可能被凍結的小河下方的土壤深處。

面色蒼白的蔣曉媛后退到圓形戰陣正中間。她迅速地掏出兩顆不同顏色的藥丸，一口吞下，隨即將左臂盤在胸前，把右臂舉過頭頂，再將右手四指并緊，口中開始低聲念咒。一圈淡黃色的火焰輪盤憑空出現在她身體周圍，隨即包裹住她的身軀。三名女學員在她身體周圍站成三角狀，向她抬起手，將靈力注入她的體內。十一道融合光明屬性和火屬性的明黃色符文從蔣曉媛的右手掌心飛出，融入除冷寒以外的十個人體內。緊接著，淡黃色的火焰輪盤化為一圈漏斗形防護罩，將四名女學員的身軀完全遮蓋住。除冷寒以外，每個人身上都冒出一層淡淡的金黃色光焰。

韓尚林和鄭玄趁巨爪骷髏群和雪女群同時停頓的一瞬間從葉恒遠的另一側出擊，撲向另外幾只沖在最前方的巨爪骷髏。魯明和裴安也趁這個機會調轉方向，緊縮在魏剛和荊學謙釋放出的防御墻后方，瞄準最前方的那幾只體積最大的巨爪骷髏。十幾只巨爪骷髏渾圓的黑眼眶中同時閃過微弱的火光，口中發出嘶啞的“吱嘎”聲，像是鐵匠拉動破舊的風箱的聲音。

正在這時，巨大的骷髏雪女張開大嘴，口中發出寒風般的尖嘯聲，向懸浮在半空中的薛夢怡徑直噴吐出一口如同巨大的濃痰一般的冰藍色吐息。在這一刻，懸浮在結冰的河面上的雪女也先后抬起它們的頭顱，露出白色兜帽下的骷髏頭，以及藏在袍袖之下的白色骨爪。每一只雪女都是一只披著白袍的骷髏。

“咔嚓！咔嚓！”

“嘭！咚！”

清脆的破碎聲和沉悶的碰撞聲同時從兩邊響起。

葉恒遠輕舒猿臂，手中的方天戟在空中畫出兩道弧線，先向左橫掃，再向右突刺，連續卸下兩只大號巨爪骷髏的兩只大手爪。打出兩擊之后，他重新落回到地面上，右腿往一片草叢中用力一蹬，左腿徑直向前踢出，踢中一只小號巨爪骷髏的軀干部，將它向后踢退好幾米。

韓尚林和鄭玄的身體卻先后被兩只比他們高出將近一頭的巨爪骷髏撞得倒飛而出。這兩只巨爪骷髏身上釋放出的黑暗屬性靈力波動極為強烈，比它們身后的每一只同類都要強，很明顯已經達到四階一級的水準。魯明和裴安射出的火槍彈和弓弩先后打在它們粗大的骨骼上，激起無數明亮的火星，卻幾乎沒有對它們造成任何實質性的傷害。緊跟在它們身后的十幾只小一號的巨爪骷髏趁勢加速，向前推進，拉近它們與學員們之間的距離。

“攻擊它們的關節！用火燒或者雷劈！”

王赫一邊大喊，一邊催動自己體內的虎紋力量。虎紋刺甲盾墻上的十六只虎頭同時張開大嘴，發出低沉的虎嘯聲。沖在最前排的巨爪骷髏的速度僅僅稍微降低一點，幾乎沒受到什么影響。像巨爪骷髏這一類的怨靈類靈獸，基本都由靈獸聚集區中的動物殘骸和環境中彌漫的黑暗屬性天地元力融合而成。同階級或者低階級的獸紋威壓對它們的作用微乎其微，在某些情況下，甚至可以完全忽略不計。

四道樣式不同的明黃色符文從漏斗狀防護罩頂端飛出，分別融入剛剛重新站穩的韓尚林和鄭玄的體內。兩人身上的金黃色光焰驟然加強幾分。

正在這時，粗如水缸的七彩光柱從薛夢怡身前的七彩明光石圍成的圓圈中心射出，瞬間將巨型骷髏雪女噴吐出的“濃痰”擊碎。

巨型骷髏雪女用力張大口腔，將嘴巴張大到普通人類難以達到的大小，再次噴吐出一道泛著透明光澤的冰藍色光柱。冰藍色光柱和七彩光柱在空中對撞，激起無數響亮的“噼啪”聲。薛夢怡身后的光明微靈核開始急速運轉，全力往她體內注入靈力和純凈的光明屬性元素。

“落雪飄飛。”

冷寒毫無任何感情的聲音通過傳音術響徹整個戰場。冰雪微靈核再次出現在他背后，卻沒有立刻往他體內注入靈力，而是開始強行吸收骷髏雪女身下結冰的河道中的冰屬性天地元力。上百片薄如蟬翼、利如刀鋒的雪片瞬間出現在他身體周圍，打著旋兒，飛向冰面上方的骷髏雪女。

排成不規則陣型的骷髏雪女仍然沒有動，嘴里發出“嘎嘎”的奇怪聲音。無數細小的冰花憑空出現，圍著它們的身軀來回旋轉，形成十幾道大小不一的螺旋狀防護層，將冷寒發射出的雪片全部吸收。十幾只骷髏雪女同時開始脹大，幾次眨眼之間長高好幾寸，身上釋放出的靈力波動也愈加強盛。

稀稀拉拉的冰凌開始從結冰的河面往岸上蔓延，逐步吞噬最靠近岸邊的那一大排草皮。空氣中的寒意在這一刻再度增強。氣溫瞬間驟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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