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務室】
應該說路青宣還是挺幸運的,原本中午的時段,校醫務室是關門的,但是正好趕上新生軍訓,校醫臨時安排調班。所以當林冬冬二人狂奔到醫務室時,一個白大褂的老阿姨正在津津有味地看視頻,見狀,便非常有職業素養地將路青宣領到治療室,留林冬冬一人在大廳呆著。
“輔導員——” 沒過一會兒,兩個女生跑進了醫務室。
原來陳悅和夏秋明在食堂收拾完之后,不放心受傷的路青宣,于是也跟著來到了醫務室。
“路學姐怎么樣了?” 顯然夏秋明很緊張,一個箭步沖到林冬冬面前著急地問道。
“喏,里面呢!醫生在給她處理了。”
這時夏秋明突然低下了頭,眼睛里有一層看不清的霧氣。而林冬冬十分敏銳地捕捉到了這一關鍵信息。拍了拍她,說道,
“別擔心,不會有什么大問題的,那家伙皮厚,放心!”
“吱——” 治療室的門終于開了,白大褂老阿姨摘了口罩走了出來,后面跟著不停在齜牙的路青宣——衣袖已經被剪掉,左手上臂和脖子上,涂了厚厚的一層藥。
“沒啥大問題,輕度燙傷而已。每天早晚各換一次藥,記住傷口不能碰到水,還有,最近不要吃刺激性的食物。三天之后,再過來復診一下。哦對了,你睡覺,不要壓著傷口,最好趴著。”
老阿姨一臉淡定地對路青宣叮囑著注意事項,然后林冬冬跟著去拿藥、結賬。
“……路……路學姐,對不起……” 夏秋明顯然對此事十分內疚,見路青宣出來后,低著頭小聲地說著。
“額,不關你的事,嘶……” 路青宣試圖活動一下左臂,但是發現一動彈,被燙傷的皮膚就一陣鉆心的疼。
另外一邊,林冬冬風風火火地拿到了藥,走到路青宣面前,正打算揶揄她,電話卻突然響了起來。
“喂!主任是我,啊?現在嗎?好好我知道了,我馬上過來!”
掛了電話的林冬冬一臉無奈,對路青宣說道,“青宣,我現在有急事要回院里一趟,我看你這也不是很嚴重,你先自己回我宿舍吧!鑰匙給你。”
還沒等病號回答,林冬冬就像腳底抹油一樣,一溜煙跑了。
而本著知恩圖報的原則,陳悅和夏秋明就幫著路青宣拿著她的包還有藥,三人慢悠悠地往宿舍方向走去。
【宿舍】
路青宣知道軍訓期間,午休的時長就不多,再加上今天這么一鬧騰,兩個姑娘就更沒啥時間回去休息,于是讓陳悅和夏秋明趕緊回她們自己的宿舍,表示可以自己拎著包上去。
但是夏秋明自己卻執意要將路青宣送上樓,并且和陳悅悄悄說了一句話。然后陳悅便心領神會地笑了,“路學姐,你就讓她送你上去吧,我就先回去休息了!今天感謝學姐和我們拼桌!”
路青宣本來就不喜歡麻煩別人,而且老實說,她并覺得這燙傷的手臂有多嚴重。但是既然對方執意如此,她也不能再拒絕。事實上,路青宣的這種認知,與其說是欣然接受對方給予自己的好意,倒不如說,她根本就是不在乎,內心淡然如水。
兩人一前一后走到了林冬冬的宿舍,夏秋明將東西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但是似乎并沒有想要離開的意思。
“你,還有事兒嗎?”
“嗯……那個,學姐,今天下午我想留在這兒,我覺得你的胳膊受傷了,會……不太方便……然后,你又是因為我才……才這樣的,所以我覺得,我應該補償你點什么……”
“可是你下午不是還要軍訓嗎?”
“我剛剛和陳悅說了,讓她到時候幫我和教官請假。” 相比之前那句扭扭捏捏的請求,現在這句明顯就底氣足了很多。
“呵……原來早就找好了后路。” 路青宣心里想。
還能說什么呢,對方都已經把話說到這份兒上了。于是路青宣對夏秋明點了點頭,算是默許了。
于是兩人就在空落落的宿舍里,一左一右靜靜坐著。雖說已經到了九月,但是天津的氣溫依然保持在30度以上,再加上宿舍樓并沒有安裝空調,空氣中明顯有了一絲灼熱的氣息,只是兩個人都分不清,這種灼熱的氛圍,究竟是自然天氣的原因更多,還是人為因素更多一點。
“哦……對了,中午我說跳舞的像個傻子,只是說林冬冬,沒別的意思,你不要想太多。”?
可能是為了打破沉默,路青宣努力想了一個話題,對夏秋明說道。
“誒?學姐還記得這件事呢?雖然陳悅說的沒錯,但是那都是陳年往事了,現在的我,已經多年沒練舞了,身體硬的不行,真的讓我上臺,給班級丟臉才是真的呢!”
“原來如此,我還以為是我當時說的,冒犯了你。你沒往心里去就行。”
還沒等夏秋明應下一句,一陣手機鈴聲突然響了起來。
聲音的來源很清晰,路青宣的包里,沒等主人站起來,夏秋明就將手機拿了出來遞給了對面的人,同時,她還瞥到了屏幕上的來電人——顏月,頭像是一個有著冷峻深邃眼眸的女子。
路青宣接過手機后,就走到了外面的陽臺。夏秋明本無意去聽兩人的通話內容,但是隱隱約約見,還是獲取了一些零碎的信息:
“嗯,和冬冬見面了……對,還是住她這兒……吃過了,在宿舍,一個人……不確定,可能這次會呆的時間會久一點吧……哦?可以啊,到時候你也可以順便來看看新校區,回頭我們和冬冬,還有郝寧一起碰個面……你忙吧……記得按時吃飯,不準點外賣!!胃藥在床頭柜的抽屜……嗯,拜拜。”
夏秋明看著陽臺上的路青宣平靜地掛了電話,長長嘆了一口氣,然后推門進來。
“學姐,有什么不開心的事情嗎?” 于是是看到路青宣回來后,越發冷靜的臉龐,夏秋明小心地試探道。
“啊……沒有,工作上的事情,哦對了,你不用叫我學姐,直接叫路青宣就行。”
“好的路青宣學姐!!”
“哈?你這小孩,挺有意思的。” 原本上一秒還陰天的臉,因為被夏秋明這句愣頭愣腦的答話給逗笑了。
“那個……路……路青宣,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你說。”
“剛剛我不小心看到了你的手機,上面那個叫顏月的女生,是不是也是咱們學校的學姐,就是當年在金融學院號稱第一操盤手的顏月學姐?”
“哈?都這么多年了,沒想到這個名號居然還在呢?你說的沒錯,就是她。”
看來夏秋明的猜想沒有錯。在新生入學時候,總會有一些大二大三的師兄們給這些新人普及一些往屆的風流人物,比如說某某某大神連續四年蟬聯院級校級獎學金,某某某以絕對的顏值榮登校花校草排行榜之類的……
不過,說到這個“第一操盤手”的稱號,估計可以讓接下來十到二十年內,所有后來新生們頂禮膜拜。相傳這個名叫顏月的女生,在大二的時候,就已經可以獨立操作當年國內的A股股市,并且以其詭異的手法,獨辟蹊徑地收獲了人生的第一桶金——賬面千萬級的存量額。
而到了大四,更是收到了上海某金融投行的邀請,正式聘請她成為首席風控官。而坊間更有傳聞,稱顏月的父母是某跨國經協的地下財閥,其身家早已無法用數字進行衡量。
然而夏秋明真正感興趣的,倒不是顏月這個人本身,而是另外一件更勁爆的事:金融學院的“第一操盤手”顏月,與文學院某位才學擔當的學姐,是一對情侶,當時校內都稱其為“青月CP”,“月”自然指的是顏月,而這“青”字,根據夏秋明此刻的觀察,應當是眼前的這個路青宣無疑了。
“所以……你和顏月學姐……” 夏秋明終于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對,當年我們確實在一起,畢業后她邀請我去上海的一家媒體,我就一直在那兒工作。”
坐在對面的那個人,并沒有絲毫猶豫,很果斷堅決地告訴了夏秋明她想知道的答案。而對夏秋明而言,在聽到了這個回答后,心里似乎有點兒難受,說不上緣由的那種難受,就好像心里有什么東西突然碎了一樣,眼中原本就微弱的光芒,也似乎熄滅了。
按理說,這樣的心理其實是很奇怪的,或者說夏秋明就根本不應該有這種傷心的情緒在。不過才認識第一天,不過就是在他人的口耳相傳中知道了這個神話般的人物,不過就是被對方突如其來的庇護而免受一場傷害……這是因為好奇嗎?想要窺探到眼前這個人更多的一切?她的過往?她的現狀?抑或她的將來?
這種毫無理由的奢望讓夏秋明一整個下午都處于一種非正常的狀態,怪自己太草率;怪自己在被擁入懷中的那一刻,心跳漏了半拍;怪自己沖動做了決定,選擇和這個相識不過一天的人獨處一室。
所有這一切情愫一瞬間在她的大腦中翻江倒海,夏秋明突然有點兒后悔,中午那會兒,就應該直接和陳悅回宿舍,然后繼續參加下午的軍訓。比起現在如坐針氈地尷尬面對路青宣,此刻她寧可在操場上暴曬。
?也許是發現了夏秋明的異樣,路青宣只得主動挑起了另外的話題。
“那個……一會兒你的朋友下操之后,你會和她一起吃晚飯嗎?”
“啊……我沒和她說過,可能吧……其實我不是很餓,不太想吃晚飯。” 夏秋明顯然還沒有從剛才的情緒中回過神來,胡亂說了些話應付過去。
“哦?不吃晚飯,在減肥嗎?可是我看你身材很棒啊,而且你們現在每天都在軍訓,少吃一頓的話,會扛不住吧!”
路青宣的情商確實不低,知道應該說什么話,可以讓女生高興,同時又不失分寸。果然,夏秋明聽到了這句話之后,嘴角露出了一絲笑意。
于是兩個人就繼續這樣不咸不淡地聊了好久。夏秋明會問路青宣一些關于大學生活的注意事項,不論是在專業學習方面的,還是在社交能力方面的,而路青宣也很慷慨地回答這些問題。一來二往的,兩個人之間的陌生感似乎也漸漸減少,在言談中,有時還會出現一些無傷大雅的小玩笑。
“叮咚~”? 是路青宣的手機信息。
“嚶嚶嚶~~路青宣,我他么要被叫去當苦力了!!院主任晚上有一個飯局讓我陪他一起去,臥槽我不想和一幫大老爺們喝酒啊!!!”?
林冬冬在留校當輔導員后的日子,可以說整體過得都是很不錯的,除了飯局喝酒這事兒。
“哦……那我自己吃飯去了。”? 路青宣很冷漠地回復了微信。
“……”? 如果此時林冬冬就在跟前,路青宣一定能獲得又一個白眼。
在回復完損友之后,路青宣站了起來,對夏秋明說了一句足以讓林冬冬氣的二度翻白眼的話——
“要不,晚飯我請你吃火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