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重聲明:原創(chuàng)首發(fā),文責自負。
大姑年近十八了,按說十八的姑娘一枝花,可她竟無發(fā)育的跡象,看著面黃瘦弱的大姑,無奈,奶奶東拼西湊借了3塊錢,和爺爺搖著小船,給大姑趕縣城醫(yī)院看去了。
這個是二十世紀六十年代初的事。
奶奶每每提及,都忍不住要長嘆一聲,拭幾滴淚。
孩子們那么多,吃不飽穿不暖,爹娘瞅著有心無力,那個愁阿。
那年,大姑憑那不到五毛一張的膏藥,敷貼在肚臍下后,未過幾日,立竿見影。
奶奶嘆息的是窮,那時的孩子們都餓壞了。憶苦思甜,想如今大家吃穿無憂,只愁小孩發(fā)育太早。
奶奶閑來無事時,反復于我說著那時的苦,借的三元錢還余下一元多。說全家就我父親小時候沒挨多少餓,他能偷,腦子活絡外,而且跑的快,記得有次掉糞坑里,回家那個慘樣。
奶奶看著我說,傻孩子,你可別笑喲,好歹比逮著痛打一頓強。
那年月,你爹夏偷菱子冬偷紅薯等等,見啥能吃的偷啥,只要能填飽肚子,餓不死就行。奶奶那時常埋怨父親,只管自己填飽肚子,不知道帶回家給些老實巴交的姐姐吃,十多歲的父親解釋說,藏身上不行,衣單人瘦,給生產隊人抓住,這小身子抗不住挨揍,以后偷就難上加難了,他只能路上自己偷偷吃完回家。
這些奶奶說了不下十八次。
但是我都不太感興趣。
我一直懷疑的是,一張膏藥竟如此神奇!
事實上,大姑后來嫁人后生了四個孩子,今年都足八十歲了。
那時,四十不到的母親右腿坐骨神經痛,多年下來,一直沒有重視去看,由于經常干重體力活,后來越來越嚴重,這才感覺不行,陰雨天腿隱隱作痛了。恰巧,本族有位在四川某地退休的爺爺,他是部隊的老軍醫(yī),偶爾回鄉(xiāng)探親,父親知道后,催促母親趕緊去號脈。
號完脈后,開了一張中藥方子,同時囑咐母親先吃三貼一個療程看看。
一個療程吃下來,母親頓感腿輕松多了,后來又吃了幾個療程,基本痊愈,幾十年過去了,到如今也沒復發(fā)過。
那早己是上世紀八十代中未期的事了。
轉年,就是這張方子,也治好了同村的一位長輩爺爺,彼時這位爺爺的坐骨神經痛已經很嚴重了,他也才四十余歲,躺床上路都不能走了,那時正農忙栽秧,家家戶戶都少則七八畝,多則十多畝地,他老婆眼看著人們的田地一望無際,綠油油一片都栽完了,自己家田地依然白茫茫一片,急的邊撥秧苗邊抹眼淚。
曾經做過生產隊長的父親見狀,立刻發(fā)動群眾,全組男女老幼趕去給他家栽秧(我們一個村分為十組),霎時,田野地齊刷刷站著幾十個人,分工明確,女人撥秧苗,男人栽,嘻嘻哈哈,那個熱鬧勁,一天下來,太陽還沒下山,他家田地遠遠望去,也綠油油一片了。
最后,除了每人喝上幾口白開水,得到幾句感謝話,各人回各自家吃飯。
想當年,哪有閑錢請客送禮吃大餐。
躺床上一個多月的本族爺爺終于能夠站起來了。當年,走進他家門,便有一股濃濃的中藥味撲鼻而來,他跟登門看望的母親講,你那方子好阿,好多了,我能下地走動走動了。
母親寬慰他說,你要多鞏固下療程,以后注意少干重體力活。
這位老人家如今也八十余歲了吧,聽母親說除了血壓高外,其他還行,走路和平常人無異。
那年,村上有一老太晚上洗澡時不慎滑到,右手著地,手腕骨斷裂,骨頭都露出來了,疼痛難忍。
老人的女兒當即找到父親,說明來意,因父親認識某鎮(zhèn)一個熬藥接骨的老中醫(yī),每每有人骨折,跌打損傷等,都來找父親領著去看。
為什么要找父親帶著去呢,給個地址自己去不就行了。
據說那是一個秘方,說來還有個頗遙遠的故事。
很久以前,曾經有個游走四方的郎中,每日走村串巷,經常吃不飽,某天饑渴難耐之際,那個老中醫(yī)的祖輩們看他可憐,留他吃了幾頓飯,給了些舊衣物,臨走之時,為表感謝,那郞中把此秘方等傳授于他家。
上世紀八十年代中,眼看著他們家門口聞名求藥者絡繹不絕,后來陸陸續(xù)續(xù)地這個鎮(zhèn)開同類接骨藥店者越來越多。
父親說,這些都是老中醫(yī)的叔伯兄弟子侄們,跟著他家學了點皮毛,先后另起爐灶開的,其實他們的藥成份少了其中重要一味,所以藥效慢,而且會落下后遺癥。
初去求醫(yī)問藥者,顯然丈二和尚,家家店門口掛“妙手回春,藥到病除”之類等等,滿大街接骨良方,孰真孰假莫辨。
奶奶的妹子在那個鎮(zhèn)上,且與中醫(yī)世家同一村子,比較了解他家情況。父親每年去姨媽家拜年,一來二往便與老中醫(yī)熟識了。
父親每次領人去總要帶些藥來,那老中醫(yī)和善可親,說帶些去,省得大老遠跑來不方便,村里誰跌打損傷手腳腫了,不太嚴重的,父親都給他們一點藥敷上,消腫止痛,立馬見效,非常管用。
印象中有一年外婆從梯子上摔下來,也是手撐落地,導致右手骨折,也是用此藥敷了一個多月后慢慢恢復痊愈的。
隨著年齡漸長,前幾年,也感覺左側臀部連著腳后跟隱隱作疼,特別陰雨天,去醫(yī)院七查八查,診斷為坐骨神經痛,配了一大堆藥,治標不治本。后來,問詢母親的表兄,他也是搞中醫(yī)的,他給號了脈,讓我連續(xù)做了幾個下蹲動作,也斷定為坐骨神經。
這都能遺傳,我問母親。
母親笑著說,這個不愁,咱有方子,說當年某爺那么嚴重,人都躺床上不能站起來了,不也都吃好了。
走在小鎮(zhèn)街上,你就是初次來,也不愁找不到藥店,環(huán)顧前后左右,區(qū)區(qū)三百米內,什么“利民”“萬康”“天健”“仁愛”“延壽”“福愛”等,這些我所知的藥店就有六家。
這些年來,眼見利民藥店旁的炒貨店改行了,天健藥店旁的理發(fā)店關門大吉了,萬康藥店對面的雜貨店改快遞點了,唯獨藥店長盛不衰,越開越多。
隨便找了家藥店配了藥,喝下幾副藥后,感覺效果甚微,本身我對苦味特敏感,于是不愿再喝下去。我一姨婆知道后說,興許這藥中的人參有假,因為貴嘛,我家里有二小株,你拿去熬著試喝下。
我又重新試著熬了幾副藥喝了,也是于事無補。
只得放棄。
后來,母親便一再催促我,這病得看哦,不然年紀大了會怎樣怎樣。
我不以為然。
去年初,母親興匆匆地告訴我,說某鎮(zhèn)靠山腳處有個小村莊,其中有戶人家也是中醫(yī)世家,治經絡風濕有良方,咱村上有好多人專車去看的,來回都有包車接送。
并且人家都把藥煎好了,回家只要熱一下,不用自己動手熬藥,挺方便,只是貴了點,1300元一個療程。
你趕緊去,不能再拖下去了,你看,某某某等…都去了。
母親列了一大堆七大姑八大姨等熟悉的名字。
有效果嗎?我問母親。
母親愣了一下,她們都在喝,總有一點效果吧,某某某也是坐骨神經,說喝了二副藥后,貌似舒服多了。
不急,咱再等等吧。
藥效好,我爬山涉水翻山越嶺也要找去,不用人來接。
母親默默點了點頭。
尓后每次回娘家,母親總要催促我去看。
她們喝后都有什么明顯效果嗎?
母親每次都答不出個所以然來。
年未,當母親再次提及此事,這次她一反常態(tài),說她們都不去了,現在她們都閉口不言了,估計也沒啥用喂。據說車子來回接送人都拿抽頭的,多接一個人,多拿抽頭。
母親邊說邊搖頭,稍有遺憾。
是阿,所謂有病亂投醫(yī),過后啞巴吃黃連。
如今這年頭,無利不起早,不然誰這么起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