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是風把我叫醒。窗外,是一片寂靜。
昨晚睡前沒有關上窗戶,風從那里溜進來,來到我的床頭,輕輕地撫著我的臉,指尖微涼,滑過我的側臉,微癢,把我從夢中喚醒。于是,夢醒了,那心心念念,牽腸掛肚的姑娘不見了。只有風徐徐地吹進來,窗簾輕輕地擺動著。窗外,是一片寂靜。
床頭的燈變成了星星——微弱,渺茫??墒?,夜里,我記得它是太陽,光芒萬丈,耀眼奪目,把房間變成了白天。
看來,我度過了比星球形成還要漫長的一夜,以致它衰弱成明滅不定的模樣。
又或者是,我在夜里走了很遠很遠,跟它的距離比銀河還要遙遠,所以,它變成了夜空中微光渺渺的星辰。
于是,我睡眼惺忪,抬手關掉了它。窗外,是一片寂靜。
有一只蝴蝶從窗口飛進來,飛到了我的眼前,輕輕地扇動著翅膀。在它的翅膀上,我看到了彩虹。
如果我能夠從窗口飛出去,那該多好,我想。就像那只蝴蝶,悠悠地飛出去,在天黑之前飛回來……
于是,我變成了一只蝴蝶,飛出了窗口。陽光像大雨一樣傾瀉而下,灑落在我的翅膀上,我承載著它,要去尋找鮮花。鮮花,在哪?
我聞到了風中的幽香,循著飛過去,鮮花出現在前方。那里,有蜜蜂嗡嗡地圍繞,有孩子童真的歡笑,他們笑語盈盈地在花叢中捕捉蝴蝶。
我繞了一圈,轉身折返。
有一只飛鳥向我俯沖而來,在它眼里,我看到了欣喜若狂和冷漠兇殘。
還是回去吧,我想。
于是,我睡眼朦朧地醒了過來。什么都沒有,窗外,是一片寂靜。
我在一片寂靜中起床,走出門口,風迎面而來,帶來一陣陽光,撲在臉上——明亮,刺眼。
我看到,有一只蜘蛛,在屋檐勤快地結網,那張網在我眼中越來越大,越來越近,最后,把我網住。
原來,我真的變成了蝴蝶,落入了蜘蛛網。
那只蜘蛛朝我露出了黝黑的笑臉,真假難辨。我不停地掙扎,拍打著翅膀。于是,原地卷起了一陣龍卷風,把它送到了天邊,成為一個黑點。
我回過神來,原來黑點不是蜘蛛,那是一只飛鳥,它由遠及近,降落下來,停在門前的樹上,發出“啾啾”的笑聲。
我自嘲,苦笑,錯覺一場。
圍墻上的海棠花盛開著,不斷盛開,鮮花遍地,鋪陳到我腳下。我伸手觸摸,啊,火紅火紅……不,那是鮮血,蜿蜒、流淌、蔓延,沾滿雙手。我猛然驚醒,海棠花在墻上盛開了,腳下的,是紅色地毯。
慢慢地,有大風呼呼地吹,要是我能上天,那該多好,我想。于是,我在風中飄揚。抬頭,烈日炎炎,明亮,耀眼,我離它越來越近了。
錯了,原來,我沒飛上天,是它離我越來越近了,我看到了,一輪大日墜落而下,熊熊燃燒。好刺眼,我伸手擋住眼睛,什么都沒有了,太陽,也消失不見。
只是,有一棵奇怪的植物在心里生長,我可以感覺得到,它的根須在不斷地往心臟深扎,沖破心靈的束縛,直達地底,一萬米。它的藤蔓在瘋狂地蔓延,攀爬,突破腦海,沖上高空,三萬丈。
我被它撕裂,扯斷,分成兩半。一半深埋地底,暗無天日,逐漸腐爛。一半高高掛起,迎風飄揚,慢慢飄散。
于是,為了遠離它,我掛在高空的那一半掙脫了藤蔓,朝著大地墜落,不斷墜落,如流火。深埋地底的另一半,從刺透軀體的根須中猛然拔身,向著地上攀爬,一路攀爬,如螻蟻。
最終,他們在消亡之前匯合,拼湊成一個完整的我。
我睜開眼,望著天花板,怔怔出神,又是這種感覺嗎?光怪陸離,噩夢?好像談不上,只是令人反感!
原來,是風把我叫醒,昨晚睡前沒關窗,有風從窗口徐徐地吹進來,窗簾輕擺。我側耳傾聽,窗外,是一片寂靜。
文/小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