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路亦是故鄉》第十章 母親

盤陀早早起來,在包裹里拿了些許姜黃。康難坨問道:“你去哪?”

盤陀道:“去市場買一些沙土。”

康難坨點頭道:“去吧!”

到了相會的地方,一個小人走到盤陀身邊道:“大哥哥,你來了。”

盤陀道:“噢,走吧!”

小孩帶著盤陀來到一個黃土夯成房子內。一個婦人躺在上面,盤陀看那婦人面目憔悴。面貌卻和康難坨說的大唐的婦人相同,不同于康國女子。

小孩喊道:“母親,能有草藥的大哥哥讓我找來了。”

婦人低頭道:“不要瞎說,誰會相信你小孩子的話。”一邊說一邊咳嗽。

小孩又道:“你抬頭看看,這就是昨夜在石窟見到的大哥哥。”

那婦人緩緩的抬起頭,看見一個年輕人。想下炕來,卻身子不能使喚。

婦人道:“沒想到真會有人來。”

盤陀道:“我看他在石窟下面非常虔誠的祈福,好奇的問了他幾句。他說母親得了重病。求佛祖顯靈讓母親早日康復。還說只有天竺之地的神藥能治療。”

婦人道:“只是小病。小孩子家不懂事。卻要來麻煩別人。”

盤陀拿出姜黃遞給婦人道:“吃了吧!”同時對小孩道:“去給你母親拿一些水來。”

婦人拒絕道:“此物可是貴重無比啊。”小孩拿一個裝滿水的大瓢,來到母親身邊。

婦人勉強吃了,只覺得口中發麻,胃中發熱。“咕咚咕咚”把一瓢水一飲而盡。過了一段時間,暗淡的臉龐,紅潤了許多,顯示出女子的嫵媚。

小孩道:“明日我就去石窟還愿。”

婦人道:“恩公所帶尖帽,定是昭武之地的商人吧!我丈夫也是商人,只是很久未回來了。”

隨后,婦人講了得病的原委,一日,孩子在河邊玩耍不慎掉入水中。把孩子救上來的時候,趕上一陣風吹來,就此染上風寒。已經臥床多日。孩子請來先生,說唯有天竺國的姜黃能治療。小孩常聽母親說《木蓮救母》的故事。在佛陀誕辰之日,去向佛祖祈求,顯靈為母親康復。

婦人對小孩道:“把你父親收藏的物什拿來。”

小孩將一枚火紅透明的瑪瑙石遞給康盤陀。

婦人道:“這是孩子父親從天竺商人手中購得,請恩人收下。”

盤陀道:“父親常說,幫助他人,馬茲達神會知道的,這樣以后才能上天堂。”

婦人撲通一聲,跪在炕上道:“在大唐知恩圖報,是做人的準則,請恩公盡管收下。”盤陀只好答應。

小孩對康盤陀道:“大哥哥,祝愿你多福多貴。”

臨回驛站,盤陀去了市場,買了些沙子。驛站內,康難坨正在和其他商人聊著最近發生的事。

康盤陀回來后,康難坨道:“盤陀,明日啟程去焉耆。”

駱駝緩步在砂石粒子上輕快的走著。

盤陀道:“離大唐還有多遠?”

康難坨道:“出了焉耆,過了伊州。再經過一座關卡,就到沙州了。在沙州與康波蜜匯合后就出發。”

盤陀道:“康波蜜大哥怎么樣了,是否買到美玉了。”

康難坨道:“得到他的信,已經從于闐國出來了,到播仙鎮了。”

盤陀道:“大伯,你說的回紇是什么人?”

康難坨道:“是一支新興起的部落,以雄鷹為圖騰。也是和突厥差不多,住在氈帳內,逐水草而居。據說之前為突厥所欺,跟大唐交好。”

盤陀道:“焉耆國有什么特產?

康難坨道:“號稱天馬,據說此馬是龍和母馬交媾所生,也是千里良駒。”

盤陀道:“大伯。與拔汗那的寶馬相比如何?”

康難坨道:“還是差一些的。曾經康王獻過幾匹給天子,被大加贊賞。”

盤陀道:“大唐與拔汗那國有馬市。若能單獨交易就好了。”

康難坨道:“這馬本身就很稀少,馬市也是幾年才一次。拔汗那國為了與大唐交好,娶了其公主作為王后。康王所獻的幾匹馬也是拔汗那王所贈與的。”

談話間,三匹馬飛馳而過。每匹上都坐著唐人,不知為何卻身著胡服,像是想掩人耳目,不被人注意。

盤陀道:“他們都是些什么人?”

康難坨道:“可能是都護府的人。”

盤陀道:“都護府是什么?”

康難坨道:“大唐統領兵馬的軍鎮。”

盤陀道:“吐蕃又占領四鎮是怎么回事?”

康難坨道:“前幾年,大唐剛奪回四鎮,最近又被吐蕃占領了。

盤陀道:“這些人莫非是大唐使者。準備與焉耆結盟,共同對付吐蕃。”

康難坨道:“焉耆王若與大唐結盟,必須會得罪吐蕃,反之亦然。小國總是夾雜在爭斗的漩渦之中,不能置身事外。你父親是否和你說過,大食國兵臨撒馬爾干城下之事?”

盤陀道:“提過一些。在此之前安國已經出城投降。國王只好派父親出城與大食兵談判,而大哥先于父親出城。大哥當時的年紀與我現在相仿。由于能言善辯,大哥得到大食總督的賞識,委派與大食王見面。得到一人一年必須繳納賦稅的承諾。可以繼續前往西海沿岸。與之前波斯一樣。

康難坨道:“若不是你大哥先說服大食王。而后大唐設置了康居都督府,撒馬爾干的境遇與四鎮也是很相似的。”

康難坨說完,就來到康阿達與康拔達身邊,對二人小聲嘀咕了幾句。

康盤陀突然問道:“大伯,你和兩位哥哥說了什么?”

康難坨道:“在龜茲接到康波蜜從播仙鎮來信。讓他兄弟二人去趟石城鎮。說石城鎮的使者在播仙鎮了解到康波蜜要到大唐來,城主就讓他帶貴重禮物給天子。”

康盤陀道:“石城鎮是什么地方?”

康難坨道:“是康艷典城主所建。。”

康盤陀道:“他也是康國人?”

康難坨道:“康艷典父親早年就離開撒馬爾干了。是在焉耆生下的他。他父親的唐人朋友就給他起了唐人的名字。”

康盤陀道:“他怎么能當上城主?”

康難坨道:“康艷典與唐軍聯合驅除突厥有功,天子就把石城鎮賞賜給他。”

康阿達道:“這石城鎮的城主之前也是商人。昭武之地的商人若有些難事找他,都會得到他鼎力相助。”

康拔達道:“城主為人極好。在石城鎮出現糾紛。都會得到公正的對待,和康國沒什么區別。”

康難坨對康阿達道:“見到康波蜜,告訴他,我和盤陀都很好。”

康盤陀道:“二位哥哥走好,愿阿胡拉伸保佑你們。”

康拔達道:“愿阿胡拉伸保佑你們。”

二人說完就向另一個岔路口走去。康難坨說道:“城門關閉前就能到焉耆了。”


播仙鎮 石城鎮 唐代的羈縻州 相當于現在的自治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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