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云,還你那片藍色天空

假如只給你一次心跳的時間

2027年,地球大氣層已經千瘡百孔,殘破不堪。

說到底,它也只是時光長河里的一個過客,與廣遨的星河、宇宙相比,它很渺小,也非常短暫。

新的地球環境出現了變異的新物種。很多人都被突然出現的碧菌瘴毒死。碧水藍天,清風潤雨的好天氣已然逝去,成為傳說。

十年來的科技發展也是引人注目的。人類實現智能工作,完全解放了雙手。機器人占據了人們生活的半壁江山。然而,這并不能挽救人類在生活環境中的尷尬。

有一位致力于恢復自然環境而默默奮斗在科研前線的工作者,他為人類帶來了希望。

(一)

何出云在做夢。

夢幻般的青山綠水,折疊在一座金碧輝煌的城堡中。她是城堡里失去記憶的公主,在等她的王子從折疊的空間中歸來,為她找到恢復記憶的寶藥。

“轟”一聲巨響,她的城堡坍塌了。

何出云迷迷糊糊的從夢境中醒來,慌張的打量了臥室一圈后,嘟著嘴把頭埋在了軟綿綿的枕頭底下。

米老頭的實驗又失敗了。

自米老頭的小兒子卡瑞被碧菌瘴毒死之后,他就一直在研發一種戰斗武器。沒人覺得他能成功,因為就連他自己也被炸傷過很多次,根本數不清。

何出云是米老頭從孤兒院領養的。在她感到最孤獨無依的時候,米老頭的出現拯救了她。

何出云把米老頭當恩人,卻沒真把他當親人。因為他除了供給自己吃喝住宿等日常所需外,基本不過問她的生活,一心沉醉在自己的實驗中,以致于何出云性格更加孤僻,整天幻想。唯一陪伴何出云的只有一只叫做利奇的貓,是她從垃圾堆里撿來的。

利奇早出晚歸,整天跟著一群流浪狗在霧霾里瞎晃。何出云懷疑它們這群小動物自己找樂子,在玩躲貓貓的游戲。有時她按捺不住好奇心,跟著利奇跑出去找它的小伙伴們,只是跟著跟著就走丟了。一個人迷失在灰蒙蒙的天空下,最后再根據通訊器定位的指示走回家。

她經常想著自己生活的城市能夠重現碧水藍天就好了。有次甚至向忙碌中的米老頭問能不能研制出一臺制造好天氣的機器,或者時光穿梭機也可以。她想看看真實的人間幻境是怎樣的。米老頭專心致志的埋頭苦干,沒有搭理她。

(二)

時間不緊不慢的往前趕著。

何出云來米老頭家第六個年頭了。兩人的關系一如既往的不咸不淡,仍然幾近于無話。只有晚餐時間,米老頭才會準時出現在餐桌旁。

“老頭,你整天弄這么窩囊的樣子,我以后還怎么見人啊?”何出云不滿米老頭長時間不洗的工作服不夠體面。

米老頭埋頭,津津有味的品嘗著何出云做的可口飯菜。他拿起勺子來舀了口湯,吹著熱氣,不緊不慢的說道,“出云,你想穿梭時光?”

何出云睜大瞳孔,米老頭竟然聽到了自己說的話,簡直難以置信。剛剛不會是鬼吱聲吧?或者出現了幻聽!莫非自己患精神病了?一連串遐思從大腦里扶搖直上。

何出云有些拘謹的湊近米老頭,“老頭兒,剛才是你說話?”

米老頭自顧自的喝湯,片刻后清了清嗓子,“時光不是那么好穿梭的,要付出代價。”

“什么代價?”何出云驚喜交加,原來時光穿梭并不是沒有可能。

“百年前愛因斯坦提出相對論,指出通過提高單位時間內的速度來改變空間,使空間扭曲產生獨立的場域,場域相對應的時間則會出現偏差?!泵桌项^放下手中的勺子,眼睛炯炯有神?!叭绻苷业较鄳奈镔|材料使得在加速環境中不被毀掉,那人類穿梭時光并不是不可以?!?/p>

“我怎么感覺被坑了呢?那么神奇的物質材料去哪兒找?天上,底下,水里?”何出云撇了撇嘴,小聲嘀咕。

“物質材料已經在分析中,只不過不是很穩定。”米老頭略顯失望,攥了攥拳。

(三)

何出云戀愛了。

上高中之后,這似乎變成了自然而然的事兒,水到渠成。

有時,何出云晚上回家晚了,還會看到米老頭在工作室里忙碌的身影。他的背有些佝僂了。

“老頭兒,你的研究進展情況怎么樣了,向我匯報一下!”自從步入高中殿堂以來,何出云的性格一下子變得活潑開朗起來,不管白天黑夜“嘰嘰喳喳”的叫個不停。

“時光分離器是弄出來了,現在還在檢測階段。如果所料不差,近期就可以規模化生產?!泵桌项^撫摸著自己漸長的胡須,“最多可以同時穿越兩個以上的空間,進入不同的次元?!?/p>

“唉,不過時光穿越的條件比較苛刻,而且穿越時光很可能迷失在異次元的空間中。風險系數極高!”米老頭撫平自己凌亂的頭發,擔憂道。

“只要有穿越的可能,我愿意當第一個志愿者哦!”何出云不僅毫無懼色,甚至還躍躍欲試,一副急不可耐的樣子讓一向不茍言笑的米老頭都差點笑噴。

“老頭兒,我有男朋友了。下次帶回來給你看吧!”何出云說到這,臉頰微紅,小心翼翼的瞟了一眼正在發呆的米老頭。

“喵、喵”利奇不合時宜的打斷了米老頭的思考,它把米老頭的拖鞋給叼跑了。

米老頭點了點頭,喃喃道,“出云……”

(四)

時光穿梭機終于完成,配套的穿梭專用服也準備完畢。

開機測試的日子如約到來,米老頭的家門口聚集了成千上萬人。人山人海,望不到頭。

“出云,你準備好了么?”米老頭沉重道。他的第一個志愿實驗者是何出云。他不想賭,可他也想知道自己的機器到底成沒成功。

“老頭兒,你放心操作就好!我若消失在了現實世界,說明你成功了一半。另一半等我好消息!”何出云笑嘻嘻的跟米老頭開玩笑。

她如果回不來,可能會被空間裂縫絞殺,也可能迷失在虛無空間中,最終餓死。抑或,出現其他的可能性。

“老頭兒,你有生之年,我如果沒回來,你就再去領養個孤兒為你養老送終吧!”何出云認真說道。

“活著回來,我就只有你一個孩子了?!泵桌项^眼睛發酸,鳥窩似的頭發盤旋在有些禿頂的頭蓋骨上,像個沾過水的拖把。

何出云的男朋友站在米老頭身側,想說什么,又止住了。此刻的他,內心忐忑不安。說起來,這對情侶還是女的倒追男。她若是兩個月還沒回來,我就找其他女生做我女朋友吧!

如果知道自己心愛的男友是這樣的極品人渣,何出云肯定得拽上他一起去時光流浪?;夭粊淼脑?,順帶送他解脫。

機器發動了,何出云化成光影,然后片刻間光影消失在了原地。空蕩蕩的空間仿佛什么都沒有發生過。

(五)

何出云穿梭到了2022年。

她出現的地方仍然是米老頭的家里。只是,家里有另外一個她。

“啊,你,你是怎么進來的?”另一個何出云發出一聲刺耳的尖叫,暈倒在床上。何出云被這一幕驚得目瞪口呆,忍不住發笑。原來那個時候的自己這么膽小么!

流浪貓利奇從床底下躥出來,在何出云腳邊蹭了蹭,大搖大擺的翻窗而出,外出流浪去了。

何出云打開門,走進了米老頭的工作室。駕輕就熟的翻找著一些東西。她記得米老頭有本私藏的筆記本,一直很好奇米老頭在上邊記錄了什么。因為兩人之間話少,五年前的何出云跟米老頭除了晚餐基本沒什么交集。她平日里做夢的另一種內容就是米老頭的那些小秘密。

米老頭,你可別怪我偷窺啊!何出云的嘴角閃現出一抹狡黠的微笑,誰讓你整天裝清高不言語,不能怪我不厚道。

筆記本的扉頁是空白的,有一縷長頭發卷成一個圈被固定在了上面。何出云知道是她的,那個時候用的洗發水就這個香味。

翻開筆記本,直到第四十三頁上才出現字跡。筆跡遒勁有力,是漂亮的行草。

“今天是我第四十三個生日,也是出云來到我家的第一天。這孩子臉上恐懼不安的表情真是讓人心疼?。 ?/p>

一頁一頁的翻過,當何出云看到一行筆跡的時候更是差點忍不住流淚。

“今天小出云問我能不能制造時光機器。她想要看看以前的大自然風貌,多么樸素的愿望??!我有生之年一定可以完成一臺時光穿梭機?!?/p>

何出云終于忍不住小聲抽泣起來。

(六)

“老頭兒,我怎么才能回去?”何出云對著時空通訊器呼叫。

很長一段時間,真是快要讓何出云絕望,打算在此重新過個五年。通訊器那邊傳來咳嗽的聲音,“出云,你在哪年的時空里?”

“22年,2022年。”何出云應道。

“出云,你穿好衣服,回到初次到達22年時候的原地,進行異次空間穿越吧!”米老頭咳嗽的更加厲害了。

“好的,老頭兒,你沒事吧?”何出云認真擺弄時空通訊器,按下換衣按鈕。

“出云,我給你傳送本東西,你收好。不管你在哪個時空,以后我們還會相遇的?!泵桌项^咳嗽聲漸止,聲音竟有些虛弱。

“嗯嗯,好的!這次穿越到哪個世界?”光影出現,是一個時空間定位儀,一本寫滿字的密密麻麻的筆記本,還有何出云的流浪貓利奇。

“該進行穿越了,準備好。”米老頭聲音發顫,“到達下一個時空后,一定收好我給你傳送的筆記本和時空間定位儀?!?/p>

強烈的光線籠罩何出云充滿活力的身姿。飛光帶著她和她的貓又一次消失在了原地。

目標,2017年。

(七)

2017年的天空還有著屬于自己的最后一片湛藍。民用飛行器在白云間穿梭,留下一行淡淡的煙幕。

隱約間還能看清百里之外的高山輪廓,巍峨矗立在遠方的地平線上。

何出云很高興,竟然在水里發現了魚,還有蓮花。

她靜靜的一個人走了很遠的路。她想發現那些屬于大自然的美好,她想領略不同的山水風景。

2017年的時空里沒有整天下個沒完的流星雨;河水雖然不是那么清澈,還能看到水里的生物;遠處的景象也能自然的看到;街上的空氣有些渾濁,但并非像揚起的塵土……

何出云美滋滋的翻開筆記本,里面寫滿了整理的公式和悄悄話。

"出云,我們錯開的時空間可能暫時無法閉合了。你要在所在的時空里制作一個時空間定位儀,定位你的位置。這段話的下面粘著一個芯片,它會指導你怎么做定位儀。"

"出云,老頭子我也許真的無法茍活等你回來了。我做的實驗出現了意外,也和卡瑞一樣受到了碧菌瘴的影響,中了毒。"

"出云,你從小沒見過藍天吧?現在可是達成愿望了呢!我沒能很好的照顧你,就還你一片藍色天空作為補償。你在穿越的時空間多待些歲月吧,免得回來受罪。"

"出云,老頭子我很想你!我們異時空間里再見吧!"

何出云看完筆記本,內心始終無法寧靜。她懷疑米老頭可能逝去了。

2017年的時空間里,何出云又長大了10歲,她沒有再遇見2027年的米老頭。

這天,小出云的身影消失在了去往另一個2022年的路上。

2017年時空間里的米老頭怔怔望著空蕩蕩的時空間穿梭機,許久之后在他的筆記本上記錄了對小出云說的一句話,“出云,還你那片藍色天空?!?/p>

何出云打算留在2017年的時空間里,陪伴米老頭走完最后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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