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沙灘奇遇 ?下
文/瑞麟
強迫似的威脅似乎還帶有某種蠱惑，老者的嗓音粗澀的就像山石壓在曹瑞的頸后，叫他難以抗拒，尸體傷口處外翻的肌肉因失血而變的有些慘白，仿佛散發出一種腐朽的味道，象征生命的鮮血氤氳在輕淺的波濤之中，就像一朵冶艷的鮮花，迅速地開敗，轉瞬即逝，帶走一人的一生，曹瑞伸出手去觸摸。
在他心中響起一個聲音，正癢癢地抵在心尖那一塊最軟的肉上。
---沒什么可怕的，不過死人而已，伸出手去摸一摸！
曹瑞感覺到自己不只是想要聽從老者的命令，更像被一雙無形的大手牽引，那是一種想要回頭卻被強行拖拽的力量，曹瑞也不知力量出自何處。
是在老者的話語里，亦或是在自己的心中。
曹瑞伸出了手。
海浪緩緩地行近，一條白線從天與海的交際處蠕來，翻涌著的白沫像極了誰的嘔吐物。
海浪將尸體掀翻過來，露出正面一張蒼白的臉，這張臉……
曹瑞一怔，竟熟悉的有些陌生。陌生的嘴角那冷硬的沉默，陌生的額頭已初現端倪的皺紋，這，是自己的面容。他下意識地后退幾步，一屁股坐在水里，水冷如刀，曹瑞渾身生起雞皮疙瘩。懼怕如同實物，將他包圍擠壓，直至快要窒息。
啊！！！
曹瑞從噩夢中醒來。
好像溺水者的大口呼吸著，似乎這樣就能驅趕走剛才那個真實的夢，這不是一個少年該承受的折磨，也不是一個十二歲的小男生所能承受的，不過，過去六年的每夜夢回就像是一次次由淺入深的試毒，每一次都在挑戰著曹瑞的極限，已經讓他有了超越同齡人的麻木與忍耐力。
這也不是他頭一次掉床。
所以，拍拍身上的灰塵，赤裸著身子的曹瑞又鉆進了早已沁涼的被子里。
楓。從木從風，木，春秋枯榮，風，流動無形，亦可寓為奇跡之重生蘊于未知之境。
紅葉公園。
依舊是秋季。
仿佛昨日重現。
自從那年生病，曹瑞的媽媽似乎像是也察覺到了什么，就很少再帶曹瑞來這不祥的公園，現在做起生意整日忙碌，爸爸升職還是不得清閑，奶奶年邁有心無力，再加上曹瑞的性情，大人們也就很少管他，家人都知道曹瑞是不會給他們惹禍的。不過他們可不會知道曹瑞會在六年之后再一次走進紅葉公園。
曹瑞也不知道自己昨天為什么會答應百生的要求。
百生，原來叫百曉生，因為小時候看古裝神怪劇，一風流綸巾男子自稱小生卻被女妖怪給生吃了的畫面對他幼小的心靈造成了成噸的傷害，因此入學以后就改了名字。百生平時總帶著一副酒瓶底厚的近視眼鏡，加上看上去比同伴瘦弱低矮的個頭，總是同學們取笑的對象，不過取笑的原因中也有一些嫉妒的成分，誰讓他每年都是學校的三好學生，分數光榮榜的第一名也是他多年雷打不動的位置。
一個性格孤僻，一個受人排擠，兩人能走到一塊更像是一件自然而然的事。無非是上下學路上多個伴當的小事在曹瑞看來或許微不足道，但對于百生來說卻像是一場被人認同的勝利，因此他對這段少年之間的友誼從始至終都抱著積極的姿態，即使對方的冷漠與無視常常令自己倍感挫折。
最近一直刮著北風。
秋天就像一位插隊的遲到者，還沒擠進四季的隊伍便被凜冽的寒風給吹的無影無蹤，路上開始有人穿起棉衣。不過，今天這些人可是失算了。
天氣出乎意料的陽光明媚。
“不是預報陰雨嗎？我還拿了傘呢……”
不時有三三兩兩的行人穿過公園，各自匆忙。曹瑞來早了，坐在公園的長凳上，默然注視著眼前上映的一幕幕與己無關的幻燈片。偶爾有紅黃的楓葉從身邊飄過，曹瑞扭頭注目那些虛浮最終跌落塵埃，仿佛是自己用力量在操控著它們的生命走向。
百生來了。
身上還背著一個挎包。
“你看，這是什么？”屁股才挨著長凳，百生便迫不及待的從包里拿出一個方方正正的東西，“掌上游戲機，我哥的。今天他去姥姥家，正好得空被我拿來，咱們一塊玩。”
曹瑞對百生手里的新鮮事物毫不關心，他在意的是站在百生背后的微笑那人。
那個路人，葵。
百生不知道自己身后有人，或者說是他看不到背后的人，也許除了曹瑞，再沒有人能看到他。
葵露出比六年夢境還要令曹瑞熟悉的笑容，帶著某種蠱惑的意味，然后，他伸手點在百生的腦后，百生昏倒在長凳上。
曹瑞并不吃驚，似乎這一切早在他的意料之中，他能看出百生并沒有死，昏沉的身體還在做著微弱的起伏，綿長的一呼一吸之間，一夜酣夢似的愜意爬上了百生的稚嫩的臉頰。
“跟我走吧。”
“走去哪里？”
葵在長凳的另一邊坐下，一身衣著跟這個世界沒什么不同，普普通通的休閑西服和藍色的條絨長褲，跟早上從曹瑞身邊路過的那位抱怨者一樣裝束，“我們雖然不在同一個地方，但是我知道你的一切，曹瑞。走吧，一齊走吧，到夢中去。”
“你叫什么？”
曹瑞匆忙之中拋出這個問題，臉上的表情并沒有表現出內心此時的慌亂。上得山多終遇鬼，曹瑞自在六歲以后就在夢境與現實之間游走，早已對那另一個世界產生了一種莫名的熟識，可今日真正有一個自夢中世界來到自己眼前的人物出現，曹瑞顯然還需要時間來消化自己的吃驚。
那人顯然也沒想到曹瑞的思索會從一個古怪的角度刺來，怔了一下，才笑回道：“葵。”
“姓什么？”
“姓，是什么？哈哈哈哈……”葵發出爽朗的笑聲，好像跟曹瑞是一對多年的老友般，“接龍之境，人人皆可為王，姓氏一說其實多余。”
頭一次聽到那個世界的完整名稱，接龍之境……
“是那個小島嗎？”
“不錯，接龍之境，是距離仙界最近的地方，嘿……自然也是被諸天仙魔所忽視的角落，好像龍的逆鱗生于頦下，那是一處最最軟弱之地，卻誕生出最最無法無天的狂野，接龍之境，包羅萬象，你想到的，你想不到的，所有的所有，都……”
“呼”一陣風起，這風來的蹊蹺。
“他來了。”
“誰？”曹瑞從未感到自己的體內竟有如此噴薄的沖動。
“大宗師。”
OK。看你的！@曹明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