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戒學堂】
4
他們在一起偶爾喝點紅酒。以前開心的時候，她會調皮坐到他腿上喝到微醺，索一場完美的歡愛。歡愛，也是她喜歡的。他的身體成熟從容，不莽撞不急切，懂得如何將她帶向快樂的巔峰。她愛他的身心。
可是，那天，她委屈，所以他說什么她都只是沉默。后來他拿過來他給她買的衣服——并不是她試的那一件，另外的款式和品牌。他雖然摘了牌子，她也分辨出來價格不菲。他是想補償，用行動。然后他說了一句：我喜歡你跟我要東西。
她一楞，想起來從認識這么久，其實她是一直拒絕接受他的禮物。很簡單的理由，她不想在他們的愛情中摻雜上物質，她覺得那會讓愛情不再純粹。可是這一次，她卻在他的給予中稍稍感覺到了一種平衡感。不是物質的原因，她知道，是因為那樣才能感覺到他對她的在乎。而她的接受，她會讓他心里略感欣慰。他再拉她，她就不再拒絕，轉身坐到他腿上。
他的手，一直撫摩她的背，小聲說：是我不好，是我讓你受了委屈。
她就抱住了他，抱得很緊。緊到自己幾乎透不過氣。
他說：我心疼你。
她說：我離不開你。
于是都不再說話，只剩下身體的糾纏。
5
以后他好像頻繁地送她禮物了。大多是衣服，她這個年紀的女子，自然是對衣服喜歡的。而他又會買，價錢和款式，都令她滿意到無話可說。還有送衣服的頻繁度——總是在他感覺到委屈了她的時候。如此，她幾乎可以計算出這場情愛里，她的委屈是多么頻繁。甚至，不知什么時候開始，當她感受到委屈而他不曾覺察后，她便會主動出擊，發信息給他：我不高興，我要去買東西。
他回信息：好，我報銷。
四個字，卻帶著無限歉意和討好的味道。
她果然去買，當然，不會過分，大多是衣服。然后去找他，把發票拍到他的桌子上。他就會把裝在信封里的錢給她。當然，每次都給得多，他知道她就是賭氣，她要的是他的態度。這樣的態度，他又如何會不給她？別的，他能給她什么呢？所以給，一直給得低眉順眼——這正是她想要的。他在態度，他的在乎，他的感情。她要不來別的，難道還不能給這些嗎？她一直想，是她在委屈。
日子久了，她覺得這樣的關系，根本就是他欠了她的，他有家有妻子有孩子，可是，她只有他。有時候，她只是在給他償還的機會而已。
愛情就這樣在她的委屈和他的補償中一天天糾葛下去。她不知道什么時候是盡頭，他似乎也不知道。誰都不提，就這樣朝前走。
6
懷孕完全是意外，她一直很小心，吃了藥。據說那種避孕藥的安全率是97%，可是那少少的3%，卻被她攤上了。
孩子當然是不能要的，即使他沒有態度，這一點也很清楚。需要面對的，只是她該去哪家醫院，誰來陪伴。不是不想他陪她，也試探著問了。可是他用沉默回應她他無法做到。他說：找個好朋友陪著吧，丫頭，對不起……
一直以來，她沉溺于他對她這個“丫頭”的稱呼，別在眼里的她就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女漢子，而他獨寵她為女人中的溫雅，叫她“丫頭”，從他稱呼她這個詞的開始，她就不愿意醒來，她寧愿就這樣老去，不去爭名，不去爭利。可是，這個孩子的到來卻讓她壞了脾氣，女人總是要一個孩子作為愛那個男人的見證的。可是，這個孩子卻不能要。
這一次，她的心情，不是用委屈兩個字就能夠解釋的，悲傷，悲涼，甚至悲哀。可是她該怎樣？跟了他兩年多，她不是不了解他的個性，能做的他會做，不能做的，他既不做無謂承諾，也不會勉強。她曾經為他這樣的個性著迷，也為之受傷。可事情還得解決。一賭氣，她沒有找人陪伴，選了家廣告打得很頻的醫院，做了那種價格最高的手術。醫院做到了承諾：無痛。她果然沒有感覺到絲毫疼痛，只是睡了一覺，一切都結束了。她只是覺得累。
在醫院休息了一個下午，她打車回到了住處。回去才打開手機，看到他幾十個手機呼叫短信，一直到她的手機收件箱顯示內在已經無法容納。躺下來，她用被子裹住自己才給他回了個短信：沒事了。
他的電話沒有再打過來，半個小時候后，她聽到開門聲。他沖進來，一直沖到她身邊。她抬頭去看他，怔住了：一夜之間，他年上去憔悴不堪，眼神里有清晰血絲，頭發凌亂——她不曾見過他這般的神情，他一直是整齊清爽的。
剛要開口，忽然看見他流淚，握住她略略冰冷的手，再也忍不住，深深埋下頭去，在她身前，他啜泣得如同無助的孩子，卻再也說不出話。她在這一刻看到他發間參差的灰白。兩年而已，她想起第一次抱他時，他的發，那樣茂密烏黑，她用撒嬌在方式尋找過，他沒有一絲白發。是什么時候，發間有了這樣的灰白？她的心，因為驟然的醒悟而疼痛起來。她一直以為在這樣的情人的關系里，她是委屈的是無辜的是受傷害的，卻忽略了他的感受。夾在她和他的妻子中間，夾在感情和道德中間，夾在無法對等的愛情中間，他，又何嘗不委屈？只是他是男人，只是她的委屈總是早早地強勢地擋在他的前面，令他只能這樣隱忍承擔。
一對注定不會有結局的情人，不管哪一方有婚姻哪一方是單身，彼此承受的委屈和隱忍，其實是一樣的。不只是他委屈她，她也委屈了他。是情人的身份委屈了彼此。
最后一次，她緊緊地抱住他，而她知道，這一次的擁抱過后便是永久的放手。
這一次她甘了心。
憑心而論，這文章很打動人，寫得真情實意，美輪美奐。小鳳知道這個博客是王美麗的小號，但她很少去看。今天看到這篇文章，還是被驚到了：好久沒有王美麗的一點信息，這本身不太正常；王美麗一向風風火火、口無遮攔的，這次的文章不像她的風格，她又不差錢，為什么還要做別人的小三呢。
任小鳳真的不相信她的眼睛。難道這就是王美麗不嫁的真正原因嗎？可是那個男的會是誰呢。
小鳳突然想起來，王美麗實習的時候確實在一家企業做過一段時間文秘工作。是不是那個時候王美麗就已經淪陷了。如果是這樣，就很好地解釋了為什么這么多年她一直不嫁的原因了。
女人不愛則已，一愛就要定終身。可是，她還有退路嗎。
再說了，這個男的會是誰呢？
部門都去外地帶夏令營了，任小鳳多了個心眼，她沒有直接給王美麗打電話，而是把電話打到王美麗的單位。果然，單位的人回復說，她請病假了，沒去上班；于是，任小鳳開車直接去了王美麗的家。王美麗在市里有好幾套房子，大部分都沒有裝修，所以一直空著沒有人住。任小鳳就去了她常去的那套在郊區邊上的上下兩層共120平米左右的小房。
那是一個幽靜的小院落，房子古典相樸素，周邊的鄰居來往的也不多，曲徑通幽，有一種小姑獨處的安然。以前的時候，任小鳳周末時間會到這兒來喝茶聊天，王美麗經常笑侃這里是“禪房花木深”；多年以后任小鳳才知道這類房子叫洋房。
她急勿勿趕到這里，熄火停車。門鈴響后，來開門的居然是一個中年男人，小鳳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他們彼此愣了一下，男人便一閃而過。
王美麗在臥室里喊：誰啊，老白。
老白？任小鳳不禁大吃一驚。盡管老白已經躲了起來，但小鳳還是認出了他，他就是博客上那個被很多人惦記的老白。
不對啊，博客上的老白博學多識，沒有這么木訥。
小鳳顧不得多想，一個箭步就竄到了王美麗的臥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