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師AU,TSN官司后故事,雙CP,私設(shè)如山,慣常瞎扯。
Chapter10
次日清晨,Dustin起床以后,發(fā)現(xiàn)Sean罕見地帶著濃重的黑眼圈。
說罕見,是因?yàn)镾ean這家伙其實(shí)經(jīng)常熬夜,或者說根本就是個夜貓子,在夜店花天酒地到三四點(diǎn)對他來說簡直是日常。不過年輕就是有本錢,即便如此,他還是每日一副精力旺盛的樣子,隨時隨地招惹小姑娘。
Chris常說他一定活不過五十歲,不是被自己折騰死,就是被泡過的姑娘大刀砍死。
所以,能讓他顯出一副心力交瘁模樣的事情,想必跟Fecebook爆發(fā)生化危機(jī)是一個級別。但Dustin怎么也不可能想到這件事情會跟Breuer有關(guān),在他看來,完美如Breuer,怎么可能會給別人添麻煩呢?
因此,憂慮到徹夜失眠的Sean看著被他擔(dān)憂的對象一臉懵懂地跟Breuer打招呼,除了嘆氣,還是嘆氣——那個呆子,為什么就不能長點(diǎn)心呢?
昨晚跟Breuer交談的那番話,現(xiàn)今依然纏繞在他心頭,困擾得他完全不能去想其他事情,滿腦子都是怎樣才能戳破那個人的詭計。
但害他煩惱的元兇卻一副無辜的表情,像是早就把昨晚的不愉快忘到九霄云外一樣,禮貌而不失親密地向他道“早安”,再襯上恰到好處的微笑,整一個風(fēng)度翩翩溫文爾雅的貴公子。
Sean向來討厭繁文縟節(jié),他隨性恣意慣了,便最是看不得那所謂的紳士派頭。在他看來,擁有絕對實(shí)力與才華的人,用不著以那套禮節(jié)去討好別人,反而是其他人上趕著來找他才對。
所以當(dāng)初他總是嗆Eduardo,故意讓Mark跟投資人見面遲到,慫恿Mark在名片上寫帶有辱罵性質(zhì)的話語……可是隨著年歲漸長,不斷地吃虧、碰壁,為自己當(dāng)初的無禮買賬,他逐漸明白了彰顯個性不等于肆意妄為,而尊重他人并非要人卑躬屈膝,有時僅僅是一句簡單地“很高興見到您”,便會像潤滑劑,把事情的阻力減小很多。
因而這些日子他收斂了很多,也改了很多。如今看到Breuer,這種感覺更甚,裝腔作勢與真正的風(fēng)度之間原來有那么明顯的差距,這讓他不禁懷念起Eduardo的真摯友好,那才是真正的紳士。
而所謂的情緒化,總好過令人看不透情緒,Eduardo歡喜時笑容發(fā)自內(nèi)心,厭惡時也明明白白寫在臉上,一如清澈的湖水一樣一望到底。相比之下,Breuer則無時無刻不佩戴著一張人畜無害皮笑肉不笑的面具,宛如云夢里相看,叫人摸不清心思,完全就是只陰鷙的笑面虎。
Sean越看Breuer越不順眼,他相信對方應(yīng)該也是如此。但是雙方都絕不會在這里說破,只能明著正常打照面,暗自較著勁,最終和稀泥一般讓對峙不了了之。
三分鐘后他們一前一后上了Chris的車,今天是周一,F(xiàn)acebook有例會,Mark不在,Sean便成了代理CEO。他搞不懂他們工作,Breuer干嘛也要跟著去,又不是三歲小孩,丟在家里怕沒有人照看。
但想了想,又覺得在眼皮子底下看著總好過讓那家伙呆在他們的家里搞幺蛾子強(qiáng),他也就沒有再說什么。
對于Mark的失蹤,真正知情的除了他們?nèi)齻€,就只有少數(shù)幾位股東,Chris對員工的解釋是Mark生病手術(shù),對外則嚴(yán)密封鎖消息。
他請了專家去勘測失蹤現(xiàn)場,結(jié)果一無所獲,要把Mark找回來,一時半會兒還想不出辦法。好在Sean這個代理人在工作上的確靠譜,該做的正事一件不落,因此公司里暫時還不會出什么問題。
會議結(jié)束以后,Sean去了一趟衛(wèi)生間,當(dāng)他出來的時候,看到過道里Breuer竟然在跟Peter Thiel攀談,他立刻條件反射性地強(qiáng)插一腳,打斷了兩人的對話。
“Dustin急著找你?!彼悬c(diǎn)尷尬地說道。
這個家伙簡直是只毒蟲,侵蝕了公司的每位員工不算,還在打股東的主意,簡直像是執(zhí)意要把Facebook里的每一片組織每一個細(xì)胞都感染。
Breuer見狀,也不生氣,微笑著跟Peter Thiel告辭,明明剛認(rèn)識,非要整得好像兩人是多么熟識的朋友一般。Peter Thiel看著對方離去的背影,嘀咕了一句,真是有趣的人,便離開了。
Sean站在原地,后知后覺感到剛才的行為實(shí)在是魯莽,恐怕會惹得Peter Thiel不快吧,但是為了避免Breuer跟更多的人接觸,他顧不得那么多了。想了一會兒,又覺得還是不妥,便一口氣沖到辦公區(qū),把混跡在程序員里的Dustin揪出來,準(zhǔn)備再給他打一遍預(yù)防針。
“你來一下,我找你有事?!?/p>
他直接伸手拉了Dustin的袖口,也不管這里這么多人,這種行為是不是合適。
通常,如果有公事,自然會由秘書傳達(dá),這樣自己拽著人往辦公室拖,很容易令人聯(lián)想到并非公事,難免有人會說閑話。
Dustin一路懵懵懂懂被拖著走,還以為Sean找他有什么重大事件,結(jié)果到了辦公室,門一關(guān),只聽那人說:
“我要給你講個故事?!?/p>
“……”
饒是長著清奇腦回路的Dustin,自己平時就胡鬧貫了,此刻也忍不住反問道一句:
“你有病吧?!”
若不是有病,怎么會光天化日之下強(qiáng)搶民男,卻只為了講一個故事。
“你聽過旵狐的故事嗎?”
“你是不是有???講什么故事我要回去了?!?/p>
Dustin才不想跟犯病的家伙糾纏,他伸手去拉門,Sean卻比他更快,一把拽過他,用力“咚”地一聲撞到玻璃墻上,他手掌撐住墻面,把Dustin壓制在他自己和墻體之間,憤懣地吼道:
“媽蛋你給我豎起耳朵聽仔細(xì)了!”
Dustin:抖……抖……抖……
“站直了!”
Dustin:抖……抖……抖……
好可怕,Chris救命!
路過的小秘書已經(jīng)驚呆了,她停在離辦公室還有三四米遠(yuǎn)的地方,愣怔地看著這一切,手里抱著的資料倏然滑落,她也不去撿,只是木木地掏出了手機(jī),咔擦一聲,然后以百米賽的速度沖到了樓下。
幾秒種后,她的Facebook轉(zhuǎn)發(fā)量便和腎上腺素一同爆炸了——不得了了啊啊啊啊——副總裁墻咚了CTO了啊啊啊?。?/p>
“好了,言歸正傳,我要給你講個故事?!?/p>
“……您、您說……”可憐的Dustin瑟瑟發(fā)抖,很害怕下一秒Sean就會拎起他的腦袋往墻上撞。
Sean倒是覺得,如果撞墻能有用的話,他倒不介意試試,可惜撞墻只會導(dǎo)致腦震蕩,讓這個呆子更呆,所以他只好壓著火氣繼續(xù)講他的故事。
“這是我小時候我爺爺給我講的故事。
很久以前有一戶非常窮困的人家,妻子生了一對雙胞胎,養(yǎng)到六七歲的時候,那地方爆發(fā)了饑荒,連年種不出莊稼。因?yàn)榧依飳?shí)在是太窮,養(yǎng)不活兩個孩子,丈夫便狠心決定將其中一個孩子賣掉換錢。
在選擇要賣誰的時候,丈夫猶豫不決,便和妻子商量,誰料兩個孩子中的一個卻偶然聽見了父母的對話。他擔(dān)心自己會被賣掉,便把自己的兄弟騙到了山上。
站在懸崖邊,那孩子對他的同卵哥哥說,你看那朵花,開得好紅好漂亮,樣子也獨(dú)特,像只狐貍的臉。哥哥便探頭去看,結(jié)果弟弟立即把對方推了下去。
于是哥哥就這樣摔死在了山谷里,家里只剩下一個孩子,弟弟也就不用面臨被賣掉的風(fēng)險?!?/p>
“好狠的小孩哦!然后呢?”Dustin著急地問道,他剛才還很抗拒,這會兒完全聽入迷了。
“那片山谷里的確開滿艷紅色、長得像狐貍臉的花,因?yàn)椋@是旵狐的山谷。
摔下去的哥哥死不瞑目,他的眼睛一直圓睜著瞪著山谷上方,這種強(qiáng)烈的怨氣把沉睡的旵狐喚醒了。那魔物長著狐貍的臉,耳朵卻像兔子似的又長又大,身體跟小狗差不多大,尾巴細(xì)長細(xì)長像貓尾巴似的,共有八條,渾身雪白,只有額頭上有一簇金紅色的毛。
總之旵狐就是這么一個四不像,它被除魔師封印在這座山谷里,幾千年都不得出去,除非它得到一顆人心。為了報仇,哥哥便獻(xiàn)上了自己的心臟,和旵狐融為一體,離開了山谷。
不料,父母已經(jīng)離開了那個村鎮(zhèn),他在人間漂泊許久,終于找到了當(dāng)年的弟弟。那一天,弟弟剛好娶親,臨睡之前,他聽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便到窗邊一看,卻看見個一模一樣的自己,還以為那不是窗戶而是鏡子。
結(jié)果,那個‘倒影’卻對著他笑了,弟弟大驚失色,連往后退,卻發(fā)現(xiàn)所處的空間不再是新房,而變成了一片很熟悉的懸崖,有個聲音從后面?zhèn)鱽恚f‘你看那朵花,開得好紅好漂亮,樣子也獨(dú)特,像只狐貍的臉’,他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一探身,瞬間就被推下了懸崖。”
“然、然后呢?弟弟死了,仇也報了,那旵狐呢?”
“其實(shí)弟弟沒死,掉下懸崖只是一種幻術(shù),是移魂的技術(shù)而已。
總之,弟弟就這樣被奪舍了?!?/p>
“奪舍?”
“沒錯,你肯定聽過這種說法,就是借尸還魂的意思?!?/p>
“那旵狐以后就以那個弟弟的身份在人間活了下去?”
“正是如此。不過故事還沒有完,因?yàn)槿丝偸菚劳觯瑫嗟模慨?dāng)一個肉體消亡,旵狐就會去尋找新的肉體,當(dāng)他選定一個人之后,他會變成那個人的模樣,學(xué)習(xí)那個人的言行舉止,為以后奪舍做準(zhǔn)備。
其實(shí)旵狐完全不需要肉體就能存活,也用不著非要跟原主人表現(xiàn)得一樣,但是由于哥哥的那顆心深深影響了他,他從此就變成了這樣一種酷愛搶奪他人生活的魔物。
再后來,轉(zhuǎn)眼到了二十一世紀(jì),旵狐還在尋覓新的宿主,這一次,他盯上了個呆頭呆腦的傻小子。于是便化身成對方的樣子,融入對方的生活,贏得對方的好感,其實(shí)這一切都是個陰謀。
但那個傻小子不明白,毫無戒備心,幸好他身邊還有個智勇雙全的人看穿了這一切,然后——”
“然后那個‘智勇雙全的家伙’給‘傻小子’講了個故事對嗎?”
Dustin打斷Sean,臉上的表情逐漸從津津有味變成無可奈何,他接著說:
“再再然后,這么巧——這次主人公的名字分別叫Dustin、Breuer、Sean,我們剛好都認(rèn)識,是吧?”
“……”
“你說你是不是有?。恳惶斓酵硐瓜胄┦裁茨兀€編故事騙我,真的把我當(dāng)三歲小孩哄???就算你不喜歡Breuer,也不能這樣說他?!?/p>
Dustin一把推開Sean,對這種含沙射影的言論表示完全不信,Sean一時語塞,他的苦心警告沒被對方重視,自己反而被當(dāng)白癡了,真是丟臉!
他所不知道的是,就在這短短的幾分鐘,公司內(nèi)部已經(jīng)因?yàn)橐粍t新聞原地鬧翻天了,他和Dustin的事情被從“副總裁墻咚了CTO”傳成了“副總裁與CTO生米煮成熟飯了”,傳到最后一人時,則變成了“副總裁與CTO準(zhǔn)備結(jié)婚”。
論謠言有多不靠譜,多么荒謬,傳播學(xué)學(xué)者實(shí)在可以把Facebook當(dāng)做一個典型案例來研究研究。
不明所以的Sean穿過走廊,在一片莫名其妙的恭喜聲中來到Chris的辦公室,準(zhǔn)備把剛才那套說辭再來一遍。
兩分鐘后,他收到了公關(guān)大人的兩扇紫電掌,附加醫(yī)院檢查通知一份,理由是,Chris覺得他腦損傷復(fù)發(fā)了。
郁悶的Sean:氣不死的伏地魔!好心當(dāng)成驢肝肺!
另外一頭,Dustin在一間無人的休息室找到了Breuer,那個人坐在陽光下,跟往日總是微笑的模樣不同,顯得寂寞又安靜,好像一只幽靈一樣,隨時都會融化在光影里。
“你怎么了?不舒服嗎?”Dustin本來想問他,怎么不下去跟大家一起玩,但話到嘴邊又變了,因?yàn)锽reuer怎么看都是很憂傷的樣子。
“沒有,我沒事?!盉reuer對著他笑了,但Dustin覺得眼前這個扯開嘴角的動作,是多么的落寞。他不明白自己怎么了,他向來被人批評不懂察言觀色,但一遇上Breuer,自己理解情緒的能力突然就開竅了。
“你是不是想家了?”
“有一點(diǎn)吧……不過也不是很想,我家比這里差遠(yuǎn)了,這里真的很好。我只是……怎么說呢……”
Breuer籌措著,不知如何說明自己的心緒,Dustin卻很體諒地岔開了話題。不想說就別說了,他無意窺探別人的隱私,也不想讓Breuer為難。為了活躍氣氛,他給對方講了剛才聽來的那個關(guān)于旵狐的故事。
“旵狐嗎?真有意思,我也聽說過一些會奪舍的魔物,不過沒聽說過這種……你不覺得他挺可憐的嗎?”Breuer問。
“是有些可憐,但報仇尚能理解,之后不斷奪取無冤無仇之人的生活就太過分了,不管怎樣,奪舍始終是令人不恥的邪惡行為,正派人士都會對此不能容忍吧?!?/p>
“但我卻覺得能夠理解旵狐的行為呢?!?/p>
“理解?”
“嗯,理解。歸根結(jié)底,只是因?yàn)樗粺o所有罷了,在最初的人生里飽嘗痛苦,報完仇后連痛苦也失去了,變成了徹徹底底的空殼,無所適從,所以看到別人擁有的一切,才會不由自主地想要去掠奪,因?yàn)橄Mw味,希望擁有,這種心理跟人類追求美好的愿望本質(zhì)上是沒有差別的,只是手段不同而已。”
“但不論怎樣奪舍始終還是——”
“我知道,是令人憎惡的、不正當(dāng)?shù)穆?,但也沒有辦法,誰叫可憐的旵狐先生除了掠奪之外完全不懂其他通向幸福的渠道呢?”
Breuer的這番話讓Dustin暗自有點(diǎn)吃驚,對方的觀點(diǎn)似乎認(rèn)為旵狐的行為是情有可原的,這可跟Dustin心中堅持的東西大相違背,但他輕易不會評價別人的三觀,或者說三觀本來就沒有正確與錯誤的說法,只有取向的差別而已,如果跟自己不同即為錯誤的話,豈不是很胡攪蠻纏。因此,這個話題也就只能就此作罷。
Dustin性格隨和,很快就又找到了其他的話題,氣氛倒也不尷尬。他察覺得出來,Breuer在自己那個世界的生活似乎很不開心,他于是安慰對方,沒關(guān)系嘛,你還有我,我不是你的轉(zhuǎn)世嗎?等你變成我以后,我向你保證你一定會很幸福的。
Breuer聽聞,笑了起來——也對,還有轉(zhuǎn)世呢。
等他變成Dustin,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旵狐的故事,來世的期望,最終會抵達(dá)的幸?!南胫@些東西,終于有了一絲釋然,這種釋然背后,正是找到出路的喜悅與決心。
下午時分,Breuer借用了Facebook內(nèi)設(shè)的小廚房,做了一些點(diǎn)心犒勞Facebook的眾人,感謝大家這幾天的照顧。
那些可愛的紙杯蛋糕有粉有白,都裝飾著糖霜,畫著笑臉,看起來就很好吃的樣子。果然,F(xiàn)acebook的眾人紛紛拜倒在Breuer精湛的廚藝之下。
Breuer單獨(dú)給Dustin他們?nèi)齻€做了一只布丁蛋糕,Sean照舊一口沒吃,不僅如此,還不準(zhǔn)別人吃,堅持要把那些蛋糕拿去驗(yàn)驗(yàn)有沒有毒,搞得大家很不愉快。Chris覺得Sean對Breuer毫無理由的敵意已經(jīng)過分到影響周圍人了,必須找個機(jī)會跟他好好談?wù)?,化解誤會。
不過這談話終究也就是想想而已,處理完一大堆事務(wù)后,Chris轉(zhuǎn)眼就忘了這件事。
這么一晃,一天就又過去了。到了晚上,夜深人靜之時,Breuer摸到了Dustin房間里,把他搖醒。
“你是我的轉(zhuǎn)世對不對?”
“啊?”Dustin迷迷糊糊,沒有聽清楚。
“你白天說的,你說你是我的轉(zhuǎn)世,還說我以后會幸福的。是真的嗎?”
大半夜跑過來就為了確認(rèn)這件事嗎?Dustin不明白,但鑒于Breuer對這件事似乎很敏感,他為了安撫對方,便撐住困意堅定地說:
“是真的。不是你之前告訴我的嗎?”
“我的意思是,你真的相信如此嗎?你是我的轉(zhuǎn)世這件事,真的是真的?”
“當(dāng)然了。”
“你確信嗎?”
“確信。真的。我希望你幸福嘛?!?/p>
“那好,幫我個忙好不好,這個忙只有你能幫?!?/p>
Breuer把Dustin領(lǐng)到了自己房間里,Dustin雖然不知道對方想要做什么,但他理所當(dāng)然什么忙都肯幫。
“我想回家?!盉reuer說。
Dustin看到,房間里已經(jīng)用血畫好了符陣,他這才注意到,Breuer手上有劃口。
“我有非回去不可的理由,有非常重要的事必須完成。但是只靠我自己的話,回去的法術(shù)非常困難,成功的幾率也很小。不過,如果有這個世界的另一個‘我’幫忙的話,成功回去的幾率就很大了。”
“另一個你?也就是……我?”
“沒錯,你是我的轉(zhuǎn)世呀,也就是說,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有你幫忙的話,我就能通過這個法陣回去了?!?/p>
“你就是我,我就是你?!?/p>
Dustin喃喃地跟著念了一遍。
他很糊涂。
不,他很明白才對。
他即稀里糊涂,又似乎徹底明白了。
“我知道了,我當(dāng)然會幫你了?!彼@樣對面前的人承諾著。
“那就拜托了?!盉reuer高興極了——他的出路,他的幸福,馬上就要得到了!
“那我要怎么做呢?”
“也不用做什么,你和我相對而坐,配合我就好。另外,要一點(diǎn)點(diǎn)你的血?!?/p>
Breuer劃開Dustin的手指,蘸著鮮血補(bǔ)全了法陣,Dustin則坐到了那個法陣中心,他面對著Breuer,背后則是一塊巨大的鏡子。
“閉上眼睛,想著我們之間割不斷的聯(lián)系。”
Breuer囑咐Dustin,自己則開始念誦咒語。
Dustin全然聽不懂,但沒關(guān)系,他覺得這樣很好。
Breuer開心就好。
畢竟,那是他的前世啊,Breuer開心,就是自己開心,他就是Breuer,Breuer就是他,而他承諾對方今后一定會幸福的。
“Dustin——”
那人突然叫他。
他睜開眼,卻發(fā)現(xiàn)周圍的亮光刺得人看不清任何東西。
一片虛晃中,一只手伸了出來,覆上他的胸口,帶著種不容抗拒的力道。
“掠奪也是沒有辦法的,誰叫可憐的旵狐先生除此之外完全不懂其他通向幸福的渠道呢?”
模糊而遙遠(yuǎn)的聲音斷斷續(xù)續(xù)傳來,Dustin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也分辨不清那聲音,下一秒,那只無情的手狠狠推向了他,堅實(shí)的地面倏然騰空,他就這樣垂直跌入了背后的鏡子里。
直到最后一刻最后一秒,他都相信著他們之間深刻的聯(lián)系。
就這樣——就這樣跌入鏡的世界。
足足過了三分鐘,他才在一片荒蕪里反應(yīng)過來,撲上前使勁拍打著鏡面,叫喊著,但沒有用的——無論怎么掙扎,他的聲音、他的求助連同他整個人,就這樣被封印在了鏡子里。
而Breuer,他看著Dustin,緩慢地扯起嘴角,喜悅感層層泛上來,最終淹沒了他。
他笑得肆意張狂而發(fā)自肺腑——
[等你變成我。]
[你就幸福了。]
“謝謝……”他對著鏡子吻了一下。
“真的多虧了你。這個幾乎不曾成功的封印古法竟然真的實(shí)現(xiàn)了。知道嗎?這個封印的困難之處,就在于相信??!只有你真心地相信我們之間的聯(lián)系,真心地愿意幫我,這個封印才會成功。原以為會非常難,但是騙你意外的容易呢。”
[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這才是真正的咒語。
“我很抱歉,但我早就說了,除了掠奪,我不懂其他的辦法。至于我們之間呢,鬼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什么前世今生的因緣。我想不會有吧。畢竟我怎么可能像你一樣天真一樣輕信別人的鬼話呢?”
“從今以后,我就是Dustin Moskovitz了,你則是我鏡像里的投影。我要代替你,在這個世界上活下去。”
——等我變成你,我就幸福了。
不……不……不能這樣!不能這樣!
他怎么能這樣呢?
怎么能狠心暗算對他最好的人?
鏡子的背后,Dustin徒勞地貼著鏡面緩緩滑下,癱坐在地上,用手一抹,才發(fā)現(xiàn),自十二歲以后,他第一次忍不住掉眼淚了。
出于難過,出于無助,也出于悔恨。
這里一片死寂,整片空間里擠滿了大大小小的鏡子,方的圓的長的短的大的小的什么款式都有,鏡子后面還是鏡子,一層又一層,一面里套著另一面,像俄羅斯套娃,無窮無盡。最后的鏡子也是最初的鏡子,像是莫比烏斯帶,又或是自噬自生蛇。
這就是鏡世界,整個世界只有鏡子,而世界也僅存在于鏡中。時間是靜止的,空間是扭曲的。
他看得見外面,卻無法觸摸。
每一面鏡子都演繹著一個故事,有嬌羞的美少女鏡中自賞,有失戀的男人獨(dú)自落淚,有愛人深情親吻對方,也有殺手利落地砍下刺刀……
任何一位小說家,若是得到這個鏡世界,大約一輩子都有取之不盡的靈感,可是對于Dustin,他要這些故事做什么?他要圍觀他人的生活干什么?
他只是想要回到自己簡簡單單的生活而已,他想賴在自己那張柔軟的小床上,想吃鮭魚大餐,想Chris數(shù)落他,想Sean埋汰他,想和大家一起,把Mark找回來,然后重新聚在一起,再來一次游戲之夜。
然而這些如此平凡的東西,此刻卻都離他遠(yuǎn)去了。
那個害他的人——Breuer Grant——那個人微笑,欣喜,道謝,然后離開。
而他自己呢?
他自己,將在這無盡的空虛里化成灰……
次日早晨七點(diǎn)過十分,窗外陰沉沉的,一如Dustin的心境。
Chris醒了,接著是Sean,愛睡懶覺的Dustin卻醒不過來了,有一個新的Dustin,替代了他。
這個新的Dustin,學(xué)得有模有樣,一大早就先去了Facebook,蒙混過了所有人。
當(dāng)Chris和Sean的臉出現(xiàn)在鏡中時,天知道Dustin有多么想念他們,他貼著鏡面,用手指輕輕撫摸過他們的臉龐,卻無法把心緒傳遞過去。
Sean很快收拾妥當(dāng),當(dāng)發(fā)現(xiàn)Breuer和Dustin都不見了的時候,他心里立即充滿了不好的預(yù)感。
八點(diǎn)半。Facebook所有員工就位。
Chris來到辦公室,發(fā)現(xiàn)Dustin已經(jīng)在里面等他了。他打量了對方一會兒,噗嗤一下笑了。
“別鬧了,Breuer,你跟Dustin又搞什么鬼?”
他一眼就看破了。但不得不說,Breuer學(xué)Dustin的舉止學(xué)得挺像,唯一的問題在于,他骨子里那種拘謹(jǐn)和小心翼翼,是無論如何也剔不掉的,那是隨性開朗的Dustin所不會有的東西。
Chris第一次認(rèn)錯了他們倆,是因?yàn)楫?dāng)時很急,沒有好好看,可是一旦分辨清楚,他就不可能第二次認(rèn)錯自己的摯友。
Breuer看著Chris,默默地走近他,長嘆了一口氣,像是早就料到一樣。
“我就知道騙過所有人都沒法騙過你跟Sean Parker。沒辦法,別怪我,誰讓你認(rèn)出我來了呢……”
他倏然湊近,攻擊來的猛烈而突然,Chris根本無法反應(yīng),瞪著對方的眼睛只覺得渾身都發(fā)不出力,大腦一片空白。
是瞳術(shù)!
精神系的上乘法術(shù)。Breuer連屬性都跟Dustin一樣,是精神系。
但是等腦海中出現(xiàn)這些思緒時,Chris已經(jīng)被對方扔進(jìn)了辦公室里那個裝飾用的落地大魚缸里,用符咒鎖緊了封頂,甚至來不及憋一口氣,滿缸的水就淹沒了他。
冰冷的水灌入Chris的氣管,他感到喉部痙攣,幾乎窒息,難受到無法形容,拼命掙扎卻無法擺脫困境。他在水里,用魔法放電等同于自殺,對方就是看準(zhǔn)了這一點(diǎn),才故意把他關(guān)在水里。
真見鬼!Chris使勁敲打魚缸壁,希望有人能聽見,但是始終沒有人來,他感到自己幾乎徘徊在死亡邊緣——又濕又冷,無法呼吸,肺部鈍痛,這就是死的感覺,難受到極致。
八點(diǎn)三十五分。
Facebook的大樓里所有廣播同時發(fā)出了一個通知。
“我們來玩一個游戲吧。”
死神輕快地說。
是Breuer,他坐在主控室里,給整棟大樓里的人發(fā)出指示,準(zhǔn)備開始慶祝他重生的狂歡派對——從襲擊Chris,不,應(yīng)該說從很早一開始,從他在那個關(guān)于奪舍的故事里獲得靈感開始,他就決定了——認(rèn)識真正的Dustin的人都得死,所有見過他們兩人的家伙,他一個都不會放過。
只有這樣,他才能順利地安然地在這個異世界以新的開始活下去。
“相信大家昨天都吃過我做的點(diǎn)心了,想必味道應(yīng)該不錯吧?現(xiàn)在呢,我要很榮幸地告訴大家,你所吃的東西其實(shí)就是這次游戲的參與券喲。那些紙杯蛋糕里,有能夠要人命的東西?!?/p>
此話一出,下面的人立即大驚失色,亂成一片。
“我沒有開玩笑,是真的有?!盉reuer接著說,“粉紅色的蛋糕和白色的蛋糕里分別是兩種不一樣的蠱蟲蟲卵,再過一個小時,就會孵化出來,兩種蠱蟲都帶有致命的毒素,不過很巧很巧,它們剛好是對方的解藥?!?/p>
“所以呢,我們的游戲超級簡單——只要你在一小時內(nèi)殺掉一個昨天跟你吃不一樣蛋糕的人,吞下他的心臟,你就獲救了喲。”
“別開玩笑了——”他話音剛落,就有人大喊了起來,然后不顧一切地朝門口沖過去。
殺人?開什么玩笑,到外面去就好了,到醫(yī)院去,大家不就能得救了嗎?
但是那個跑走的人卻被擋住了——門窗都無法打開!砸都砸不開!
“我勸想逃跑的人不要費(fèi)力氣了,整棟大樓都已經(jīng)被我用符咒封住了喲,我自認(rèn)為你們之中不會有人能解得開我這個等級的符咒。至于想要拒絕參加游戲的人,那是萬萬不可以的!”
他剛說完,一樓的地面便松動起來,一些白色的骨頭跳了出來,像是有透明絲線牽引著一樣,顫顫巍巍地搭建起一副骨架,然后一下子撲向那個想逃跑的人,刺穿了他的喉嚨,死死地釘在地上。
緊接著又有幾具骷髏冒了出來——這是骨寄之術(shù),精神系的最高法術(shù),讓死物重歸于“活”,為己所用。
現(xiàn)場一片慌亂,一樓的地板瞬間被鮮血染紅了一大片,目睹刺殺的一位女士癱軟在地,尖叫噎在喉嚨里,忍不住嗚咽起來。
“這幾位骷髏先生會代替我監(jiān)督大家好好參加游戲,如果準(zhǔn)備好的話,我們就開始了?!?/p>
Breuer漫不經(jīng)心下著指令,語氣溫和得好像他在講睡前故事一樣,輕柔地吐出那些令人毛骨悚然的話。
沒有人去思考為什么會突然受此無妄之災(zāi),所有人都在驚恐,都在躁亂,種種情緒混合著憤怒一起,在這座封閉的大箱子里蒸騰發(fā)酵,拉扯著每個人的神經(jīng)。
伴隨著第一個失去理智的人一聲吼叫,這場血腥的混戰(zhàn)就這樣開始了。
Breuer優(yōu)雅地笑著,這場廝殺游戲就像經(jīng)久醞釀的紅酒一樣令他興奮又滿意,那種鮮艷而狂野的色澤,從極端環(huán)境下蒸騰出的人性,最是令他炫目。
“咚咚”——有人輕叩了主控室的門。
面相無奇的中年男人站在門口,告訴他:
“那么,我就先走了。祝您玩得盡興?!?/p>
“謝謝,多虧了你的幫助?!?/p>
“不客氣,能為殿下效勞,是我等的榮幸?!?/p>
然后男人就悄然無息地離開了。
Breuer Grant嘛……男人尋思著,說到底不過也就是又個跳梁小丑罷了。
他不介意幫對方這點(diǎn)小忙,但是,他明白,這位嗜殺成性的異世界皇子能不能活躍到最后,那就難說了,一切全看對方的造化吧,成王敗寇,不過時也命也。
而沒有把握之事,男人從不愿過多牽扯。
不到兩分鐘,F(xiàn)acebook大樓已經(jīng)變成了修羅場,魔法師也好普通人也好,此刻為了生存,全都?xì)⒓t了眼,聚在一起拼得魚死網(wǎng)破,有人已經(jīng)殺死了一位同伴,正著急想剖開對方的心臟生吞下去,尸體卻被第三人搶了過去,立時兩個人又滾作一團(tuán)砍得血濺三尺。
Sean看著這猶如地獄般的亂象,已經(jīng)顧不上管別人了,他瘋狂地找Dustin,卻一無所獲,只好先去找Chris,等他趕到Chris辦公室時,對方已經(jīng)溺得奄奄一息了。
好在玻璃壁上沒有符咒,Sean用椅子盡全力把魚缸砸了個大洞,Chris便和觀賞魚一起被水流一股腦沖了出來,把Sean完全打濕了。他接住Chris,發(fā)現(xiàn)對方已經(jīng)暈了,手肘上還有一些剛才打碎玻璃造成的劃傷,鮮血滲透出來,混著水漬淌成細(xì)細(xì)的一股。
“Chris!Chris!老天,醒醒、醒醒——”
Sean拍了兩下Chris的臉,沒有反應(yīng),便立即將對方放平,采取急救,反復(fù)按壓對方的胸骨正中,心肺復(fù)蘇過了一會兒后,Chris的呼吸和心跳都慢慢恢復(fù)過來,咳出一些水后,意識也漸漸恢復(fù)了。Sean扶著Chris坐起來,讓他靠著自己的膝蓋,輕輕拍打他的后背。
他被嚇壞了,那一瞬間他幾乎以為Chris不行了,如果他撈出一具尸體的話,怕是當(dāng)場就要哮喘發(fā)作。外面喧鬧嘈雜的聲音傳了進(jìn)來,Chris還不清楚發(fā)生了什么,但Sean知道,下面怕是已經(jīng)變成大型屠宰場了。
他得找到Dustin才行,但在此之前,他們必須想辦法穩(wěn)定外面的情況,不然丟下不管的話,F(xiàn)acebook分分鐘完蛋。
Chris雖然很虛弱,但休息了一會兒,聽完基本情況后,他告訴Sean,已經(jīng)沒關(guān)系了,可以戰(zhàn)斗。
幾分鐘后,作戰(zhàn)計劃便制定好了——其實(shí)也談不上計劃,總之就是先讓下面的人都停下來,然后能戰(zhàn)斗的人一起去討伐Breuer,爭取在預(yù)定時間內(nèi)壓制住Breuer,拿到解藥。
首先,必須先搞定那幾只骷髏將軍。Sean和Chris從西側(cè)的樓梯摸下去,趁著骷髏混戰(zhàn)在人群中,瞄準(zhǔn)其中一只,“啪嚓”一道電光劈了下去……
“Mark、Mark?聽見我在講什么了嗎?”
在宇宙的另一個空間,某間小房子里,Mark還不知道Facebook遭來橫禍,他被Daniel用力搖晃著,腦袋昏昏沉沉,心跳得飛快。
“怎么了,青天白日的你又夢游了?我看看,是不是病了?”
Daniel發(fā)現(xiàn)Mark眼神渙散,便把手掌搭上對方的額頭,發(fā)現(xiàn)是有一點(diǎn)燙,也許是發(fā)燒了,幸好他出門在外習(xí)慣了,什么感冒藥刀傷藥都會帶一點(diǎn),不然在這鬼地方,哪有條件治病。
Daniel取了兩顆藥丸遞給Mark,Mark接過來,慢吞吞咽了下去,他感覺自己很不對勁,心率失常得厲害,腦子也像是生銹一般,滯塞得轉(zhuǎn)不動。
“剛剛說的你聽到了嗎?”
“……嗯?”
“我——算了,不跟你個呆瓜生氣。我剛剛說,那個怪人肯定是第一任鑄劍師?!?/p>
超高純度的淬火,箱柜里的無相神劍,跟Mark相似的容顏……這些線索通通都說明,那位怪人是鑄劍師跑不了。至于為什么能斷定是首任,是因?yàn)楝F(xiàn)在箱柜里的這把劍,材質(zhì)是沒錯,但力量還沒有被淬煉上去,只是一把普通的骨劍,還不是無相,只能算半成品。
至于這位躺在箱柜里的老兄嘛……現(xiàn)在還不清楚身份,Daniel決定在屋里再找找,說不定能發(fā)現(xiàn)線索。
他叫Mark幫著一起搜搜,但Mark按著胸腹,眉頭緊鎖,一副受罪的樣子,Daniel只好自己動手,不好得勞煩病號。
找了一會兒,他在箱柜的背后發(fā)現(xiàn)了一些發(fā)黃的紙屑,上面有字,顯然是很久之前寫的了。他把碎紙屑全都摟出來,展開了一點(diǎn)點(diǎn)拼湊。
他很快就發(fā)現(xiàn),這些奇怪的文字并不是一篇文章,而是前言不搭后語的很多句話。每一句都是單獨(dú)的,從墨跡來看,應(yīng)該是在不同時間寫成的,寫完之后就立即撕下來丟掉。
[瘋子總是出奇的命長,活過今天,明天,還有很多天。]
[父母何以為之父母?是否父母懼在,實(shí)則等于父母雙亡。]
[活著的作品是什么?兒女不就是活著的作品嗎?]
[擔(dān)心Patricia難以忍耐。一直很擔(dān)心。]
[看見自己的心臟,很丑。]
[會因?yàn)樾珠L的疼愛而高興的人,大概是傻子吧。]
[沒有那么能忍的人會死掉。Patricia會死掉。]
[對雕琢的作品愈加厭惡,手里面只能做出空虛,而空虛正代表愚蠢。]
[忍耐越久,越覺得腦髓沸騰,令人滿足。]
[ Patricia果然死掉了。]
……
另一部分字條的筆跡明顯有所變化,紙頁也更新一些,由此判斷,并非一個時期寫成。
[停留在九月二十一號。]
[停留在九月二十一號。]
[停留在九月二十一號。]
……
[無法原諒不能忍耐的人。]
[莫名其妙的女人,莫名其妙的話語。]
[完美地完成作品,無法滿足。]
[看到了所謂活著的作品,惡心至極,光是看一眼,不安感就會無限放大。]
[看到了死去的罪人,一秒也無法忍受。不能原諒,不能原諒他!]
[無法填滿的空虛,用沙土和成堆成堆的骨頭也無法填滿。]
[決定徹底毀掉Hyperion。]
[死掉的作品。]
[又是死掉的作品。]
[死掉的作品,令人近乎瘋狂。]
[死掉的作品填滿這個房間,不能忍受,不能忍受。必須用活人的氣息緊密地仔細(xì)地塞滿各個角落。]
[心臟變得松松垮垮,決定到根源去。]
……
每一行都無法理解,每一句都彰顯著無法言說的神經(jīng)質(zhì)和扭曲感,有一些甚至在同一句中就充滿了矛盾,像是胳膊接上了腿,哪兒都不對勁。是那個怪男人寫的嗎?Patricia是誰,Hyperion又是誰?那拼命隱匿起的主語,是“我”嗎?
不知道,Daniel不知道??床欢耪0?,如果能看懂,豈不是跟對方一樣扭曲。
這些雜亂無章的字條,看似一大堆,實(shí)則提供不了多少信息。Daniel決定放棄研究字條,再找找別的東西,轉(zhuǎn)頭卻發(fā)現(xiàn)Mark的臉色愈發(fā)蒼白,某種黏濕潮熱的東西流了下來,腥腥地很難受——他流鼻血了。
“你怎么了,看起來臉色好差……”
Daniel扶住Mark,發(fā)現(xiàn)他身體發(fā)虛,連坐都坐不穩(wěn)了。
“頭……頭疼……心臟也疼……哪里都難受……”
Mark靠著Daniel,幾乎把全部重力都壓在對方身上,他很難受,全身上下每個關(guān)節(jié)都不對勁,尤其是胸腔,有種火燒一樣的疼痛感,有什么東西在擠壓他的心臟,難受到像要爆裂開一樣,同時,嗓子里一陣腥咸,惡心想吐,頭暈?zāi)垦?,兩眼發(fā)黑,感覺分分鐘要失去意識。
Daniel從兜里掏出一張紙巾,去擦Mark的鼻血,還沒碰到對方,Mark突然摁住他,干嘔了一聲,一口血“哇”地吐到了Daniel身上,緊接著是第二口、第三口……Mark開始持續(xù)不斷地嘔血。
Daniel扶著Mark,面前的衣襟浸滿暗紅色的血,地面上也很快滿是觸目驚心的腥紅,他完全呆掉了,對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手足無措,任由Mark趴在他懷里吐血吐到肝腸寸斷。
他顫抖著將Mark扳過來,看到對方白到透明的臉上全是鮮血,散發(fā)著濃重的腥味,除此之外,他發(fā)現(xiàn)Mark的眼角和耳孔也開始滲血了——七竅流血,這是要完蛋的征兆?。?/p>
Daniel終于一個激靈反應(yīng)過來,幾乎是一躍而起,抱著Mark就往外沖,他把人放在一邊,拼命地拍打地下室的門板,邊拍邊喊:
“老頭——老頭——快出來!出人命了快出來幫幫忙!”
他不懂治病,也不知道Mark突然如此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他斷定那個怪人——初代鑄劍師,他肯定有辦法,只要他肯幫忙,Mark就還有救。
“不要敲了,他不會理你的。”
打斷Daniel的是個小女孩,八九歲的樣子,五官精致柔和,穿著漂亮的藕色蕾絲裙子,帶著手套,典型的貴族打扮。和那個怪男人一樣,她有一點(diǎn)點(diǎn)像Daniel。但唯一與那張臉襯起來不合適的是,她眼睛是深灰色的,瞳仁沒有光澤,空洞而無神。
“他快死了。”
小女孩從樓梯上下來,走到Mark跟前,小心地提著裙擺,像在逛公園一樣,以“那朵花很美”的口氣對Daniel說,Mark快死了。
“我知道……你能救救他嗎?”
Daniel懇切地看著對方,他不確定那雙怪異的大眼睛,是否能夠解讀他的情緒。小女孩看了看只剩半條命的Mark,又看了看渾身是血的Daniel,猶豫了一會兒,然后說:
“可以倒是可以,不過有條件,事成之后,我可以任意研究你的身體嗎?”
“什么?!”Daniel很吃驚,一個小女孩,怎么會對他一個成年男人的身體感興趣呢?這聽起來實(shí)在是無稽,難免令人誤會。
“就是拆卸、切割、做實(shí)驗(yàn)之類的……你不知道么?你跟我一樣,是活著的作品?!?/p>
[活著的作品。]
Daniel想起了那些字條。同時,他還想起了那間屋子里人不人鬼不鬼的器具,那些東西,算是活著的作品嗎?如果他答應(yīng),他會變成那樣嗎?
“唔……不要、不要答應(yīng)他……”
Mark又痛苦地嘔了一口血,模模糊糊地說了一句,他吐啊吐,沒完沒了,像是要把身體里所有的血都吐出來一樣。這樣下去,一定會死掉的!
小女孩解釋著提出的條件,努力讓自己顯得不那么趁火打劫,在她看來,救人付錢,天經(jīng)地義,是公平的交易,但是Mark看向她的目光,讓她覺得自己的行徑好像多么過分一樣。
“他這種情況很難搞的,你總得給我點(diǎn)報酬吧,如果不愿意的話,我——”
“我答應(yīng)你!”
Daniel果斷地回復(fù)小女孩,情況已經(jīng)這么緊急了,他根本沒有商量猶豫的余地。
“無論你提什么條件我都答應(yīng)你,只求你快點(diǎn)救他!”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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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天,這一章Facebook簡直要全滅了,有菇?jīng)稣f生命值跌得突如其來,簡直緩不過神。。。
Mark:我的基業(yè),我的Facebook……馬上就要?dú)в谝坏⒌?、了……嘔——媽噠,竟然還是因?yàn)镈ustin,我真是日了狗了。
Sean:讓他不聽我的!讓他不聽我的!讓他不聽我的?。ǘ颊f了能讓Sean心力交瘁的事情,必定跟Fecebook爆發(fā)生化危機(jī)是一個級別,果然,F(xiàn)B現(xiàn)在變成絞肉機(jī)了~~)
Dustin:被困在鏡世界的我瑟瑟發(fā)抖~~
Chris:被淹到半死的我默默畫圈圈~~
Mark:媽噠……我不開心……嘔——(吐血吐血持續(xù)吐血中)
Daniel:我去,你能不能不要都這種時候了還一心記掛著Facebook,你自己都要?dú)в谝坏┝撕貌缓??!我都已?jīng)為了你賣身了你還要怎樣?!能活著就不錯了好嘛?!(咆哮咆哮持續(xù)咆哮中)
Eduardo:賣身???不行!不準(zhǔn)!不能!不可以!我不允許!
Daniel:為啥?
Eduardo:反、反、反正——我就是不準(zhǔn)!賣腎可以商量,賣身絕對不可以!
Daniel:我干嘛要賣腎,又不買iphone X。再說,就算要買,也不是沒錢呀,之前不是才坑了Mark十個億?
Mark:……喵喵喵???(所以說倒霉的總是小馬同學(xu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