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襲!
又來!
我腳尖點地,騰空而起,鏡子鬼也正好鉆出我腳下的瓷磚,由碎鏡拼湊成的身體鉆出鏡面,整個姿勢,宛如運動員出水,但我不會給它這個機會,手上的厚重滅火器朝它狠狠揮下,金屬外殼與鏡子鬼的玻璃表面相擊,聲音刺耳。
空中的我調整姿勢,下落時滾到一旁,趕緊站起,此時,鏡子鬼正艱難地從地面爬出來,
此時的鏡子鬼,臉部恢復了“關閉”的狀態,但我絲毫不意外,它能在下一秒“打開”臉,再來一波“多彈頭導彈”散射,而它被我打到的表面,只有一絲裂紋,
看來,我的打擊,對它傷害甚微。
何敏也注意到了鏡子鬼的“出水表演”,朝它伸出手,條蔓從手心飛出,于空中劃過一道藍色的弧線,如兇狠的眼鏡蛇一般,射向目標。
很好!等何敏束縛住了鏡子鬼,我就用滅火器把它砸碎!
我抓緊滅火器,其又重又沉的手感,給了我極大的安全感。
然而,何敏的條蔓,在空中停住了,鏡子鬼也趁著這個時機,徹底鉆出了地面的瓷磚,它表面的每一塊碎片,都折射出周圍的影像,宛如一個萬花筒,美麗而危險。
“何敏!你在干什么!”我心里一緊,望向他,只見,他的動作僵住了,連著面部表情,都仿佛凍住了一樣。
思維阻塞!
也是在同一時刻,我意識到,鏡子鬼只能對一個人使用【思維阻塞】,否則“凍住”的就不止是何敏一個了。
等等!這是個好機會!
電光火石間,我有了想法,鏡子鬼在發射“多彈頭導彈”時,先解除了對我的【思維阻塞】,說明它不能同時使用兩個能力!趁它對何敏施加影響時,它發射不了玻璃刺,可以和它近戰!
敲定想法之后,我拎上紅色的滅火器,箭步上前,迅速拉近距離,它也偏轉頭顱,似是注意到了我,我瞅準時機,舉起沉重的滅火器,對著它光滑的面部,繃緊的力道釋放,就是一記從上到下的重擊,
嘭——
落在的紅色金屬外殼,化為一道肉眼難以捕捉的快影,砸到它光滑的鏡臉上,迸出一記巨響,響得我耳膜發疼,
而它的臉上,又多了一條裂縫,但反作用力,也讓虎口一陣發麻。
好,又開了一道裂縫!多來幾次就行!
我拿著滅火器,肩膀止不住的發抖,胳膊的每一根肌肉纖維都在發麻,短時間內難以追擊。
這時,我的余光中,瞥見何敏恢復了行動,心里一緊,這是鏡子鬼切換能力的前兆,不出所料的話,下一招就是“多彈頭導彈”。
便趕緊后退,迅速拉開距離,果不其然,鏡子鬼似乎從我的重擊中緩過勁來,它揚起臉,光滑的鏡面,朝左右平移“打開”,里面填藏的尖刺十分滲人,
下一秒,尖刺像導彈般發射,數盡朝我射來,每一根尖刺的刺尖,都射出奪命寒光!
因為有所防備,我躲得更快,但還是有一根玻璃刺,擊穿了我的肩膀,
痛感蔓延,讓我一陣發暈,但沒時間感受疼痛了,我抬起眼,見遠處的何敏恢復了行動,又喜又急,趕緊吼道:“快啊!”
視線中,一條條藍色藤蔓降下,將鏡子鬼團團纏住,捆住它的手腳,而它面部的“多彈頭導彈”,還在填充中。
我立刻向前,舉起滅火器,但,肩膀的痛感,讓我差點脫手。
視線平移,何敏緊緊抓住手中的藍色條蔓,很明顯,他也在硬撐,但他傷得比我重,光是正面的衣服上,就有許多觸目驚心的傷口,
好幾次要倒,他都用身體的力量強撐起來,但血,還是止不住地下流,從衣角滴落。
不行不行......這樣下去不行!
我們對它的傷害還是太小了,多來幾次,我們會被耗死!
這時,鏡子鬼的玻璃刺已經填充完畢,對準了我,我知道,若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躲開,我就會成馬蜂窩,
我放下滅火器,這東西太重,拖著,妨礙躲避,
但,躲避,始終不是辦法,
何敏就要撐不住了,等鏡子鬼脫離藤蔓束縛,情況,將更加棘手!
怎么辦,怎么辦!
鏡子鬼的“多彈頭導彈”填充完畢,見狀,我咬著牙,在其一根根射出時,一個側翻滾,向一旁避去,
耳邊傳來玻璃扎到瓷磚上的撞擊聲,我翻身后起來,見原來所站的地方,已插滿了玻璃刺。
我一陣后怕,看向鏡子鬼,它繼續填充著,因為條蔓的束縛而不能動彈,只能當“固定式炮臺”了。
視線越過它,只見何敏低著頭,聲音喃喃道:
“快啊......我要......撐不住了......”
大腦飛快轉動,我拼命整合腦子里的已有情報:
何敏看起來要撐不住了,我也揮不起滅火器,但鏡子鬼一點疲態都沒有,這種戰役,一點也不公平!
歸根到底,是我們的武器不行!武器......武器!
思緒流轉,進入鏡世界以后的一幕幕都在眼前浮現,碎片化的影像在交織重疊,我于其中尋覓破局的蛛絲馬跡。
這時,一塊回憶碎片眼前停下,那是我在咖啡店前臺看到的一幕:
墻上掛著的獵槍!
對了,之前在前臺看到了那把獵槍!說不定能用!
噠——噠——噠——
聲音傳來,我心中一緊,余光中,一個人影靠近,瞥去,是一瘸一拐的莫夢,此刻她腿上的玻璃刺已消失不見,傷口的部位,用衣服撕扯成的條帶,做了簡單包扎,
看來,她沒有逃走,而是處理了傷口,又回來了。
我心里一陣激動,大喊道:“莫夢!去拿槍!前臺后面墻上掛著的......呃,”
我話說到一半,就停住了,因為,當莫夢完全進入我的視線時,我看到,此刻的她,黑發有些凌亂地披在肩頭,“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身體緊縮,可見尚未從傷口的疼痛中緩過來,
但,我的視線焦點,集中在她的胸前:
她,正抱著一把槍,
一把獵槍,
前臺后墻上的槍,
那把老舊的,不知道能不能用的獵槍。
我張了張嘴,看著她靠近,在我驚異的目光中,她端起了獵槍,手法生疏地,瞄準了鏡子鬼。
她的手,在顫,
她的肩膀,也在顫,
我能感覺到,那不是單純的痛感引起的,而是——恐懼。
她應該第一次拿槍,也是第一次把槍口對準一個可怖的怪物,
這......
我看向莫夢的臉,似乎是風刮過,她的發梢輕揚,因為疼痛而輕咬著嘴,目光能刺破空氣,她帶著怒火與決心,扣下了扳機。
砰——
槍響,震耳欲聾,火光迸現,黃紅色的火花在獵槍槍口處出現,卷攜著一股強大的沖擊力,推出子彈。
莫夢被力道向推去老遠,后仰摔地,而我面前的鏡子鬼,它的頭,也在我面前直接崩裂,玻璃碎片四射,于半空中濺射,天女散花般撒開,每一塊碎片都折射出耀目的光芒,
我抬手遮擋,璃碎片如雨般下落,劈頭蓋臉砸來,紛紛揚揚,臉部、手部,都傳來火辣辣的感覺。
挨過這波玻璃碎片,我放下手,玻璃碎片如雨點砸地,玻璃撞擊瓷磚,響起“噼里啪啦”的聲音。
待聲音漸息,我看向鏡子鬼:
它的整個腦袋被崩碎,身體下垂,不再動彈,像一個被剪掉線的人偶。
成功了嗎......
震耳欲聾的槍聲后,是久久的寂靜。
鏡子鬼,一點動作都沒有,好像,真的死了。
此時,纏在鏡子鬼身上的藍色藤蔓,化為點點光芒,漸漸消散。
遠處的何敏解除了能力,他捂著傷口,半跪在地,吃力地喘著氣,血液從嘴角滴落。
莫夢也從地上吃力地起身,她揉了揉摔到的頭,慢慢起身,放下獵槍,慢慢踱到了何敏身旁,扶住了他的身體。
二人目光相撞,里面蘊含的,包含了共歷生死的情緒。
我收回目光,拿起地上的紅色滅火器,拖著,朝無頭、跪地的鏡子鬼走去。
既然【鏡世界】沒有消失,說明挑戰尚未結束,但鏡子鬼卻一副蔫了的樣子,
那么,該補補刀了。
來到鏡子鬼面前,我又反復確認了這家伙不會突然詐尸,便揚起沉重的滅火器,對準它的軀干,一下一下地砸下去,
嘭——嘭——嘭——
一下,一下,又一下,
不斷的砸擊聲中,它的身體,出現更多裂痕。
砸的累了,我也半跪在地,喘著粗氣,看著滿身裂紋、宛如躺尸的鏡子鬼,擦了把汗,微微仰頭,望向遠處的二人。
這時,何敏單膝下跪,雙手顫抖,掏出一個精致的婚戒盒,手指扒在盒子邊緣,一點一點地打開,
從他努力抑制的面部表情來看,他在控制痛疼,也因此控制不好不好力道,導致整個開盒動作一卡一卡,跟個機器人似的,
很快,露出盒子里立著的一枚鉆戒,鉆戒表面折射出明亮的光。
真會挑時候啊,這家伙......
我感受著全身的疲憊,就地坐下,看著那兩個男女:一個西裝上暈著一朵朵血紅、面容憔悴,一個頭發披散、腿部包扎,二人完全沒了先前的體面,但卻又顯得十分般配。
莫夢看到了婚戒盒里的戒指,愣了一會兒,隨后,她的臉上,露出了有些蒼白、帶著幸福的笑容,探出手,穿過了那枚戒指。
接受了?這不對吧,原來的時空里,莫夢應該沒有接受那枚戒指。
這個結果讓我有些意外,但轉念一想,又感覺很合理。
“經歷同生共死,選擇另一條道,也不是不可能,看來,我改變這段記憶里的未來,不過,現實中,并沒有‘我’的出現,莫夢也沒有接受何敏,而是進入了夜之城。”
接著,我感到面前的世界一陣震動,視線收回,看向面前的鏡子鬼:
它的身體開始主動潰散,裂紋越來越多,很快布滿全身,隨即,裂紋繼續延伸,伸向整個【鏡世界】,
接著,這個世界,也開始潰散,
面前的一切景物,像碎掉的鏡子一樣,“噼里啪啦”地脫落,我的意識,也在這“鏡子破碎”中動搖,有一種夢即將醒來的感覺。
“【鏡世界】挑戰終于結束了,從某種意義上,還是取得了莫夢的幫助。”
“夢醒感”越來越激烈,我知道,這段只存在于記憶中的世界,即將化為云煙,
在最后一刻,我望向莫夢,她作為記憶中的人物,并沒有感到【鏡世界】的崩潰,而是沉浸在幸福之中。
她端起手,迎著光,看著戴在手上的戒指,眼睛微彎,這一刻宛如照片般永遠停住了。
此刻的她,完全看不到那個莫夢的影子。
“莫夢,你進城之后,究竟經歷了什么,讓你變了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