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借Ashley的婚禮,重逢了幾位許久不見的老同學,也認識了一些新朋友。
大學一起參加暑期實踐認識的西北漢子,從蘭州飛到上海,又從上海轉嘉興來參加婚禮。
一別四年,還是能一眼就認出這個人。說話的腔調、表情、動作和皮相下透露的性格,都還是一樣。
有時候感覺挺神奇,大部分人,無論彼時做出什么樣的決定,都能冥冥之中感覺得到選擇之后的人生,應該就是最符合他的那一種。盡管當時或者現在的他說起來,還有那么一些猶豫彷徨。但你就是知道,終歸,他還是會選擇這樣的人生。
好比西北漢子雙元,他忠厚、老實、直爽,赤條條是個漢子,也是個耿直的老實人,想要踏實溫暖的平凡人生,承擔起為人子為人父的責任,所以愿意承擔對父母的孝道,離開北京回了家鄉(xiāng),年紀不小考慮結婚,然后,在婚宴上為了活躍氣氛哪怕酒量不好還要一個人挑起活躍氣氛斗酒的擔子,一個人回酒店后吐到凌晨三點。
我們倆走在嘉興冬天的田間,四處是裸露的泥土和枯黃的桿頭,兩條小土狗搖著尾巴在我們身前撒歡兒地小跑,好像在給遠道而來的我們探路。他無奈地搖搖頭笑著說,"沒辦法啊,人不能活得那么自私,也得為父母著想,他們覺得你這么大了,怎么還沒娶到媳婦兒?是不是自己哪兒做得不好?這個孝道,怎么可以不敬呢?"
我特別懂他的糾結和取舍,于是肯定地回答:是啊沒錯,這樣挺好。想明白了對你來說什么是最重要的,就選擇好了。
他憨笑著點頭,問:你呢?
無奈嘆口氣,我說:"可惜我爸媽沒你爸媽那么幸運,我是個自私的人,不愿意為了考慮他們而放棄自己的人生目標"。
"其實這樣也挺好,能夠堅持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只是,會比較辛苦吧",他說。
"會吧,可能需要常常對抗外界的多嘴多舌;但選擇考慮別人對你的期許而活著,也沒有那么容易呀"。
他想想道,"也是,都挺難"。
——有時候,到了二十五六歲的年紀,人生還是沒有走到我們想象中那樣美好的境況,而要執(zhí)拗地堅持追求自己想要的人生,需要很多固執(zhí),需要很多自信,需要生出一些冷酷,需要流露很多不屑。這些事情,對俗世生活有著向往的人來說,實在是挺難堅持。
與此相反,偏執(zhí)地執(zhí)著于自我心念,不愿意放棄自己步調,不愿意匹配世俗節(jié)奏的人,有時候也不過是因為投身世俗生活對他們而言,太過困難而已。
——我們僅僅只是各自選擇了一條對各自來說相對輕松的路來走而已,沒有誰對誰錯,誰輸誰贏。
02
一個北大理工科的男生在婚禮前一天的晚宴上喝嗨了酒,聊起自己抑郁的那些日子。才華橫溢、出類拔萃,卻在步入社會的時候看到陰暗的現實,發(fā)現世上能實現成功的路徑很多,而才華和能力,甚至可能都不是重要的那幾個。
兩度抑郁之后,如今的他在創(chuàng)業(yè),要實現人生,要做人生贏家,要把才華和能力展現給世人看,那么,二十五六歲的年紀,實際上這條路才剛剛開始。還得去吃苦,還得去混濁的世界里淌,還得去黑白灰的境遇里蕩。
創(chuàng)業(yè)這條路,從來不是逃離體制自尋的清凈小天地,甚至有可能是人性的煉獄;大部分的時候,身在江湖,你我都沒可能不染一身腥。
他旁邊坐著的是有名的『北大賣菜創(chuàng)業(yè)』的哥們兒,幽默搞笑鎮(zhèn)得住場,照顧每個人周到又恰到分寸,滿臉開心帶著整個氣氛熱熱鬧鬧,抿一口酒,低頭皺皺眉,拍拍身邊自個兒的兄弟說,"哥們兒,今兒人家大喜,咱說點開心的事兒"。
有沒有一瞬間,你覺得你的人生不應該這樣過?
循規(guī)蹈矩的你,有那么一瞬間想要離經叛道?又或者生來浪蕩,卻突然心起怠意卸甲歸園?
有沒有那么一瞬間,曾經追逐許久的夢想翻腸倒肚而來,直逼得眼前的人生不堪細瞧,避之不及?
會有一些時刻,這樣的問題會席卷而來,譬如,四分之一危機,中年危機,甚至老年危機。
只在極為少數的時刻,我們可以做到對自己足夠誠懇,看到內心真正渴望的人生,以及為實現它所要求的能力和所要付出的代價,然后不帶情緒地去取舍、執(zhí)行、堅持不懈。
曾經,當我們出發(fā)的時候,都是壯志躊躇的少年。
大概是彼時的我們未經考驗吧,各個都自信滿滿地覺得自己是人生贏家。等到真槍實彈地上了戰(zhàn)場,不知不覺中當了逃兵,還恍然不覺地怪槍聲太響。
大部分時候,擁有直面人生這種勇氣,其實是挺辛苦的一件事。
所以我現在覺得,只要不對別人選擇的人生隨意評價、橫加指責,那么任何人千奇百怪的人生模樣,都有他自在的精彩。總歸對錯輸贏和取舍都是自己承擔,自己吃下的果,自己吞下的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