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玉,不論是挨打之前,還是挨打之后。他心中最鐘意之人一直是黛玉。但是黛玉卻并不看好彼此的未來,原因是她自知自己身單力薄,也不會隨波逐流各種騷操作。
一面想,一面只管走,不防廊上的鸚哥見林黛玉來了,嘎的一聲撲了下來,倒嚇了一跳,因說道:“作死的,又扇了我一頭灰。”那鸚哥仍飛上架去,便叫:“雪雁,快掀簾子,姑娘來了。”黛玉便止住步,以手扣架道:“添了食水不曾?”那鸚哥便長嘆一聲,竟大似林黛玉素日吁嗟音韻,接著念道:“儂今葬花人笑癡,他年葬儂知是誰?試看春盡花漸落,便是紅顏老死時。一朝春盡紅顏老,花落人亡兩不知!
黛玉明明知道,大家爭先恐后成群結隊的來探望受傷的寶玉,多半只是為了討好賈母與王夫人而已。可她卻不愿為此做做樣子,來樹立自己在賈府上下的好印象。可見,黛玉為人很真實,且對寶玉感情也是極其純粹。
對于人來人往來探望寶玉的人,黛玉唯獨最掛念鳳姐未曾到訪。既表露出她倆性情相投的一面,無形之中還影射出鳳姐實乃看好并鐘意她與寶玉姻緣之人。日后的鳳姐必定是那個為她與寶玉情感關系推波助瀾之人矣。
話說回來,黛玉在賈家可是主子地位,可她為何會自知身單力薄呢?顯而易見是其孤苦伶仃寄人籬下的生活狀態與已無雙親甚是憐惜的真實體態。
黛玉與寶玉青春期的情感萌發,實是共讀《崔鶯鶯待月西廂記》之緣故。他們對于此書共讀的癡念,讓彼此如影隨形的代入了自己的情感。這也是黛玉不看好她與寶玉情感結局的另一條隱秘曲線。雖說《崔鶯鶯待月西廂記》里,崔鶯鶯與張生的愛情本也是凄美的,但崔鶯鶯明顯比黛玉略微幸福一點,那就是崔鶯鶯本就有著一個非常完整家的人。
對于寶玉婚姻走向,黛玉看得很清楚,當下在賈府寄居的她,既無權又無勢,還身單力薄、孤苦伶仃。在寶黛這段特殊的情感關系里,她又如何能看得到光明呢?她的憂慮,連常年與之相伴的鸚哥都能感受得到,隨口便唱到:“儂今葬花人笑癡,他年葬儂知是誰?試看春盡花漸落,便是紅顏老死時。一朝春盡紅顏老,花落人亡兩不知!”
這鸚哥無意間打破黛玉思緒,其實乃曹公換一種方式闡明黛玉悲情之境的執念之深,以至于瀟湘館里的動植物都不知不覺隨之滲入其中矣。
與此同時,這也是曹公欲通過鸚哥之口,凸顯黛玉多愁善感的性格的立體化,以及她內心矛盾與痛苦相并存的細微而復雜心理活動也。無形之中表達了黛玉在面對生與死、愛與恨等復雜情緒的自我思想斗爭過程中,產生了一種對自身存在的焦慮不安和對生命的無限迷茫情感。這樣的黛玉,又怎會大方又輕盈地出現在怡紅院呢?
黛玉無意間看到眾人爭先恐后來看挨打的寶玉。進而聯想到寶玉,乃是常年有父母圍繞在身邊的幸福美滿人生,而此時的自己已是獨孤女矣。繼而又借《崔鶯鶯待月西廂記》里張生與崔鶯鶯的凄美愛情,轉而聯想到自己與寶玉的特殊情感,無形之中又隱喻出自己情感世界里愛而不得的悲憫結局。
曹公這明寫花,實寫人的方式,無形之中也將人物的遭遇、命運、思想、感情恰如其分地融于景與物的描繪之中。這不但創造出內涵豐富、形象鮮明生動的意境,而且還極具強烈的藝術感染力。如此有意為之地將花擬人,以花喻人的方式,讓人感同身受地把花的命運與人的命運緊密相聯起來,極有力地控訴了當下那些摧殘花的自然界與扼殺人的黑暗社會惡勢力。
由此可見,這也是林黛玉生命理念和人生價值的真實寫照。詩中抒情淋漓盡致,語言如泣如訴,聲聲悲音,字字血淚,無一字不是發自肺腑、無一字不是血淚凝成,把林黛玉對自己身世的遭遇和感嘆表現得入木三分,寫出了黛玉在幻想自由幸福而不可得時復雜心境。所以眾人對寶玉趨之不及,黛玉反避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