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08,等我們都收拾完上床的時候,樓上準時傳來了“噔噔噔”的高跟鞋聲音。
一聽見這聲音,我心里“咯噔”一聲,這個點可能是樓上的妹子剛從辦公室回來吧,我在心里默默想。
一邊刷著手機,一邊聽著樓上“砰砰乓乓”的伴奏,舍友悄聲嘆氣:“但愿今晚她們能早點休息。”我也在心里祈禱:“今晚可別太晚。”
從22點到23點的過程中,我的頭頂上一直有來回奔跑的腳步聲,在地板上來回拖凳子的聲音、扔高跟鞋的聲音、拖行李箱的聲音......
反正不是“咚咚咚”,就是“轟隆隆”。
我已經無心玩手機了,索性把手機放起來,就等宿舍熄燈。
終于過了23點,熄燈之后的宿舍樓更安靜了,周圍都靜悄悄的,唯獨我的頭頂亂糟糟,她們好像是又回來了一撥人。不知道樓板太薄,還是夜里太安靜,樓上女生吵吵鬧鬧的聲音格外明顯,我幾乎能夠聽見她們在說什么。這中間持續不斷的是重重地拖凳子、砸地板的聲音。
我閉著眼,腦子里卻一點都不困了。
我幾乎能夠根據她們發出來的聲音判斷她們的夜晚活動進行到哪個環節,這個“剛剛拖完凳子,一路跑到洗手間,然后沖回來,再拖凳子......”
我一直在等,在等她們最后把鞋子丟到地板上的那兩聲,我想那時候應該不再吵了。
可是我錯了。等到了24點,上面還是忙忙碌碌地一直在轉悠。舍友困倦地悄聲說:“要不我上去看看吧。”
在一片漆黑的夜里,我在床上聽見她們吵吵鬧鬧地給舍友開門的聲音,然后很快就聽見一個刺耳地女聲劃過夜空:“我們怎么吵了,你自己睡不著怪我們嗎?”接著是重重地關門聲。
舍友還沒到宿舍,樓上已經變成了炸開了鍋地歡笑,一種勝利者對戰績絕對張揚的歡笑。
我還能說什么,面對這樣無聊之極的人,我一句話都不想說。只是等樓上漸漸平息了聲音的時候,我又一次看了看手機00:40。
這早已不是第一次她們這樣吵了,我們也不是第一次去溝通,結果總相差無幾。“現在特別害怕晚上睡覺,想睡又不敢睡,總是在快要睡著的時候被下一個樓板震動的聲音重新鬧醒。”對頭的姑娘嘆著氣。
想起去年我在天津的某一天,收到舍友的一條短信:“樓上每天深夜放毒,善意的溝通換來的定時吵鬧,每天晚上11點半定時跺腳,是怎么樣黑暗的心理才能做到如此行為。”
所謂的教養,就是不打擾別人的生活。
我們都生活在集體里,很多時候無心之舉可能也會影響到別人的生活,這些都可以諒解,至少溝通過之后雙方都會考慮彼此的感受,改善接下來的生活方式。可這種被反復提醒,從不在意,甚至如小孩子惡作劇般地變本加厲,真的讓人無語。這不是游戲,一點都不好笑。這是沒有教養,簡直可恥。
與這種情況相反的,是我十幾年住校生活里記憶猶新的事情。
中學住的宿舍是六個人的宿舍,因為統一作息大家基本上也都是同時睡覺同時起床。有一段時間,宿舍的一個女生想要晚上多看會書,又害怕打擾我們的休息,就從家里帶了厚厚的床幔,白天卷起來,晚上看書的時候放下來。夜里她安安靜靜地在里面看書 ,翻書的聲音極其微小,不仔細去聽幾乎聽不到。就這樣她看了一個學期的書,我們的休息幾乎不受任何影響。
后來在大學里舍友偶爾晚上趕稿子或者寫東西,怕影響我們休息從來不用鼠標。有時候因為個人活動需要早起化妝,她會提前把第二天用到的化妝品都一排排地擺在桌子上,下面墊上一層紙巾,所以第二天等我們日上三竿起床的時候,從不察覺她已經走了。
有很多時候,“路轉粉”往往是不經意的小事。
去朋友家做客的時候,發現家里所有的桌子、椅子、所有會在拉動、抬放時候出聲音的物件,都被她綁上了厚厚的布墊。
起初以為她是為了保護地板,后來在寶寶拍球的時候(實際上那只是一個很小的充氣的皮球),我聽見她說:“欣欣不能在家里拍球,會影響下面人休息的。”
我才恍然大悟她的用心良苦。
越是微小的事情,越是體現一個人的教養。
不打擾,是基本的教養。但不打擾,也不是委屈自己。
我從不主張為了迎合別人,丟掉原來的自己,完全改掉自己的生活方式,因為我們本可以在互不打擾的情況下就達到雙方都滿意的狀態。
喜歡高跟鞋的自信優雅,可以在外面隨便展示,但回到家里就立刻換上舒服的拖鞋。喜歡運動的健康,可以去室外進行各種鍛煉,但不要在家里跳繩。晚歸或者夜間工作,可以提前處理好有聲的活動,在安靜的夜里盡量少發出聲響。
教養是“一屋之內”,是“一舉手”,“一投足”。
越來越多的社會交往,讓我們開始學習厚厚的禮儀寶典,擠時間去聽禮儀講座,去學習在什么樣的場合下該穿什么樣的衣服、搭配什么樣的妝容、該說什么話、做什么事。
但真正的“禮”并不都是那樣鄭重其事的,也并不是在接待外賓與領導相處的時候才會想到“尊者優先”、“文明禮讓”。僅僅是在“一屋之內”,“一舉手”、“一投足”就足以暴露了所有的真相。
我們并不是要求每個人都會像外交人員那樣去彬彬有禮,我們要的很簡單。
我們想要的只是最基本的尊重和理解。
在每個再平常不過的素日里,有一份平平淡淡的生活。
這是尊重別人,也是尊重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