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屋

費力打開斑駁的鐵鎖,入目是滿院的荒涼。

落葉鋪滿院子,踩在上面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水泥地面被時間蠶食的幾乎體無完膚,一塊塊破碎的傷口在控訴著歲月的滄桑。三間瓦房更顯老態龍鐘,木門上貼的春聯早已落了色,被風撕扯得僅剩一半倔強地在堅持著。屋頂的灰瓦承受不了風吹日曬,有的地方已經凹下去。不知哪里來的種子在墻頭上安了家,此時在秋風中不停地抖著。

打開門,一股悶味撲鼻而來。家里沒人,蜘蛛開始忙活。看到蜘蛛結的網,我繞開了。人需要歸屬,需要家,蜘蛛也一樣啊。北墻上圣母像依舊帶給人溫暖,默默等候這屋里生活的人。手指掠過桌面,一條蜿蜒的小路赫然出現。曾經,這桌子可是干凈得能夠照出人影。曾經在這張桌子上,兩個小孩一起過生日。哥哥戴著生日帽,妹妹唱著生日歌,還不忘抹對方一臉的蛋糕。“哈——哈——哈”,這聲音穿越時空的隧道在耳畔響起。


關上門,關上回憶。一瞥眼就望見西墻的銀杏樹,那是何等灼華。碧藍的天空下,銀杏樹一身金黃,黃得耀眼,黃得像秋天里的豪放詞。風一來,每一片葉子都努力婆娑,每一片葉子都努力低吟,于是滿樹的黃在陽光中翩翩奏響歡快的歌兒。樹下是一地銀杏果,踩在上面,一聲一聲的啪啪,綿綿不斷。銀杏樹守著空空的老屋,春來發芽長葉,秋來變黃落果。四季輪回,周而復始。


院子里桂花的香味調皮地往心里鉆。桂花無語,卻把幽香奉獻給老屋。桂樹身披濃綠,昂揚挺立。粗壯的枝,密密的葉,儼然一位壯士。密葉下面躲藏著一簇一簇的桂花。金黃的桂花挨挨擠擠的,彼此笑著推著,好不熱鬧。每到秋天,這兩樹桂花給安靜的老屋帶來一絲慰藉。老屋不再孤單。


東墻邊伸出幾個紅燈籠,柿子又紅了。這棵柿子樹的年齡也不小了,個頭高而瘦。別看它并不強壯,但是每一年都會奉獻一樹的柿子。柿子多了,壓彎了腰,壓彎了枝。看到它那么辛苦,真不忍心它結那么多果子。和銀杏、桂樹相比,這棵柿子樹是孤獨的。只有它獨自站立在院子外面。可是一到秋天,那孤獨被火熱的紅瞬間蒸發了。那伸到院子里的一枝上多的是紅紅的柿子,紅紅的柿子在用自己的方式守護著老屋。

鎖上門,漸漸遠離老屋。回家路上看到許多大門緊鎖的老屋。老屋無言,默默等候遠方的游子,一年又一年。“樹在,山在,大地在,歲月在,我在,你還要怎樣更好的世界?”老屋在,故鄉在,這才是美好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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