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首發? 文責自負
一 一筆大生意
出京城向南,沿國道走不了幾十公里,就到了一個叫豐凌的小鎮,小鎮在國道與省道的交叉口東北側。國道西側有一個廢棄的火車站,曾經有一列班車以此為起點開向京城,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火車拉著一群不愿意買票的人,去京城賣豆腐絲咸鴨蛋和寵物狗。靠著交通便利,小鎮上的生意現在也還可以。
國道東側是一排門臉房,都是兩層樓,從南到北依次是:田強生產日雜店,旺財水果店,吉祥婚紗攝影,和老張水暖五金店。店鋪產權的所有者是鎮供銷社。供銷社里只有兩個人,一個劉主任,一個郭會計。他們不再具體經營任何東西,只是把房產租出去賺取租金。劉主任又在供銷社里蓋起了廠房,也租出去,干著只賺不賠的買賣,他也是這里的頭面人物。
門臉房全掛著統一式樣的招牌,死氣沉沉的。其實不管什么樣的招牌,都是店主花錢,都是廣告公司來做,只是錢可能流向其他的通道,都是生意!
過路人如果稍停片刻,準會看到一個矮個子男人在那里忙個不停。他叫傅老栓,田強生產日雜店是他家的買賣,準確的說,是他妻子田愛花承包下來的。田愛花原就是供銷社的老職工,后來買斷工齡,自己承包了這個店,輕車熟路地做著老業務。
劉主任時常到各家門店轉一轉,看看他們的經營情況,考慮明年要不要漲租金。一天他先來到田愛花的店里,他們是老同事了,看了看說:“生意還行吧,我看店里人挺多的。”
田愛花說:“行啥呀,湊合著干唄!我感覺12年以前還行,現在是18年,都時興網購了,價格也透明了,實體店不好做了,”說著指了指角落里一大堆塑料布,“都積壓了好幾年了。”
劉主任說:“誰不好干我都信,你家我不信。你們兩口子搭配好了,你是司令管指揮,老栓是好兵特別勤快,你們差不了。不像北頭的老張,還雇了兩個人,一個月平白無故的多出8000塊錢。”
說完,劉主任又去別的店里看看,最后來到老張的店里,對他說:“你看田愛花兩口子多能干,老栓一個人頂兩個人使。”
老張說:“癩蛤蟆咬住天鵝的腳,你上天來我上天。”他對田愛花贊嘆不已,對老栓不屑一顧。劉主任一笑,走了。
老張在焦急地等一個人,熟人介紹過來買塑料布的,人叫汪付重。快到中午,汪付重開著貨車過來了,一下車直接看了看貨,問:“怎么賣?”
老張早就準備好了,把價格和數量全寫在紙上。汪付重看看,說:“太貴了,比網上貴好多,還能便宜點嗎?”
老張說:“還要便宜?我們也要賺錢呀!網上便宜貨有我這邊好嗎?”
兩個人爭執不下,汪付重扭頭走了,向南來到田強生產日雜店。老栓熱情接待,當聽明白了以后用手指了指正在打盹兒的田愛花,說:“具體多少錢,你去問她。”
田愛花睜眼看到一個小伙子,先是一愣,凝視了他一會兒,若有所思。汪付重急著回去,問全要了多少錢。田愛花拿起賬本查了查,也在紙上算了算,把紙交給汪付重。
汪付重對價格滿意,當場付了錢,和老栓一起裝車。
北頭的老張看到他們在裝車,氣就不打一處來,本想過去罵他們一頓,轉念一想算了吧,那兩口子人緣不賴,真罵了,別人會說自己小氣。他內心憋悶,幾萬塊錢的生意就這樣沒了,強烈的挫折感喚起憤怒的情緒,無處發泄。他大罵了他的老伴兒,出去溜達。老伴兒大罵了店員,出去做飯。店員大罵了要求抹掉零頭的顧客。顧客大罵了店員:“800多塊錢的東西,非要那5毛錢,你們會不會做生意!我不要了。”老張回來,又罵了店員和已經走了的顧客。
9月底,劉主任家兒子結婚,婚禮前一天晚上,先請關系好的朋友親戚吃酒席。田愛花照了個面放下份子錢就回去了,她不愛熱鬧,留下老栓在那里。來的人很多,飯廳里人擠著人。
老栓人緣好,到各個酒桌上敬酒說笑,回自己座位時,碰了正在喝酒的老張一下,他沒言語,繼續回自己的座位。
老張一看是他,一股怒氣沖了上來,說:“你他媽的沒長眼嗎?往我身上撞,在店里你就像耗子一樣滴溜兒亂轉,跑這里誰使喚你了?”
老栓,干他,讓他這么說你,干!看熱鬧的不嫌事大,有人這么說著。
老栓本想走開,他不愛打架,可被人一激,就倒背著手挺胸走近老張。
老張看他走過來,更氣了,薅住他脖領,上去就是兩個大耳光。
老栓沒有還手,左右看著旁人,說:“老張打我,大伙兒做個見證,我礙著他了嗎?”
劉主任跑過來把老張摁在座位上,又來到老栓跟前,說:“兄弟,沒事兒吧,看哥的面子,別生氣了,回頭我再單請你。”
老栓只得作罷。他生氣地回到家里。愛花看他氣色不好,問他怎么了。老栓說和老張干了一架。
愛花說:“多看不慣也得忍著,抬頭不見低頭見的。”
老栓說:“我可不慣著他,別人怕他,我不怕,別拿我老栓當好欺負的!要不是劉主任攔著,我弄死他。”
愛花讓他去洗漱,喝點醒酒茶。老栓也喝了酒了,沒一會兒就睡了。
愛花看著睡著了的丈夫,覺得他今天特別像男子漢,她有些年沒有這種感覺了。也許是看愛情小說的緣故,也許是這幾天生意好心情愉快,有一種身體的機能被強烈喚醒,她推了推老栓,又小聲叫了他幾次,沒有反應。她難過地嘆了口氣,很久才睡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