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接連的下了兩場雪之后,真的進入了寒冬,北方的冬天說來就如天凝地閉般。工地也在將最后的東西都規(guī)整之后,停工了。連著十多天,晚上干活兒到很晚,厚生已經(jīng)累的不成樣子,躺在床上手腳軟塌塌的沒甚力氣。這停了工,終于可以歇著了。
這天停工后,銀鎖提議大家一起喝幾盅。外面的小飯店著實坐不下這么多人,只好買了幾盤菜,幾瓶酒,還有些別的吃食拿回屋里。桌子太高,又沒有凳子,厚生和幾個工友便從外面拿了磚還有幾塊兒破木板,壘成一個臨時桌子。
酒還是倒在飯缸里,銀鎖吆喝著先喝了一口,和身邊的兩人聊著,厚生坐在另一邊自顧自的喝了口酒,他想著這之后能去干嘛。
“誒,厚生,想啥呢,來,走一個!”旁邊的工友端起缸子。
厚生也笑著端起缸子喝了口,和旁人聊起來,剛還愁眉不展的,現(xiàn)在倒也像是沒事兒人一樣。
桌上的菜吃的杯盤狼藉,不勝酒力的已經(jīng)趴在桌子上。厚生瞇著眼,紅著臉,沖著銀鎖招呼著,“銀鎖哥,來,咱哥倆喝一個,我得感謝你呀!”缸子晃晃悠悠的越過眾人舉到銀鎖跟前。
“得得,厚生,你坐下說,坐下說。”銀鎖示意旁邊人讓他坐下,生怕那缸子端不穩(wěn)砸到誰。
“誒,我說,這工也停了,你們都去干嘛?”不知是誰突然問了句。
一瞬間吵吵的屋子頓時安靜下來。
“不知道。”
“拿工錢,回家”
“離著過年還有些時候呢!”
“找活兒,干活兒唄!”
眾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說著。厚生禿嚕著嘴說:“嘿,找我兄弟去!”
銀鎖斜了他一眼,:“要我說啊,咱可以撿垃圾去。”
“撿垃圾?不去不去!”厚生擺著手。
“你說還能干啥?這干巴巴的城里,沒了工一天都耗不起誒?!?/p>
“還,說起來,今兒工頭咋沒說工錢啥時候給?”
“對?。 ?/p>
“是哎!”
“明兒找他問問去!”
酒瓶里的酒都見了底兒,厚生早已打起了呼嚕,銀鎖喊起七倒八歪的人們,躺到床上,想著明兒回家一趟看看。再和隔壁的論一下這收垃圾的活兒。
第二天一早,銀鎖醒來,到工頭兒的屋跟前,敲了半天沒人開門,他蹲在一旁抽煙。陸陸續(xù)續(xù)的有工友過來,銀鎖和他們閑聊著,沒多久工頭開著車過來,銀鎖他們站起來。
“你們,在這兒干嘛?”工頭下車邊從兜里掏著鑰匙邊說。
“那個,那個,工錢,什么時候付?”
“噢,這事兒啊,是這,你們和大伙兒說一聲,我這兩天也是跑這事兒呢,上面沒錢,我也沒啥辦法,再緩幾天,年前一準給你們?!?/p>
“可這,我這來之后,只給發(fā)了一個月的,都這么長時間了?!便y鎖有意往門口挪了挪,他知道這要讓工頭進去,就更沒辦法說啥話了。
“我知道?!惫ゎ^無奈的攤了下手,故意拉長了音,“這不是資金緊張么,你們也體諒體諒我,這快要年關了,都缺錢。”
人越聚越多,厚生起來見銀鎖不在便出來找,看這邊聚了很多人,料想是要工錢,急忙跑到跟前。見工頭被眾人圍在中間,銀鎖站在靠門的地方。
“誰體諒我們???這大家伙兒累死累活的干大半年,就指著這點錢呢?!?/p>
“是啊,你看看我這傷,”前面一個工友一層層的卷起袖子,長長的一道傷口,從手腕一直往上延生,還沒完全好,有粘稠的黃膿貼在上面。
“你好歹也得發(fā)幾個月啊,你讓我們吃啥喝啥!”
“我理解大家伙兒的苦,以前我也是個當苦力的工人,能體會你們。關鍵,你們把我擋這兒也解決不了問題,我身上現(xiàn)在也沒錢,今兒過來,我就是拿點東西,然后去要錢的?!?/p>
“那你給個日子吧,幾天?”
“一個星期,一個星期你們再來拿錢!”工頭沉思了一下,抬起頭伸出手比劃了下。
“大伙兒看呢?行不?”銀鎖喊著問。
“擋這兒也確實不是事兒,行吧!”
“行?!?/p>
“我聽你的,銀鎖哥!”厚生在后面踮著腳,揚著手說。
“大伙兒說成,一個星期之后我們來拿錢!”銀鎖沖著工頭說,語氣硬朗的不容置否。
“好好好?!惫ゎ^終于得以脫身。
眾人散去,厚生跑上前,“銀鎖哥,你有啥打算咧?”
“我先回趟家,然后打算出去撿撿垃圾。”
“噢,你還真去撿垃圾?。俊?/p>
“是啊,那還有假,你可別小看這撿垃圾,還記得賣你被子那人不?賺不少錢呢!”銀鎖說著,笑了起來,像是真剪刀寶貝了一樣。
“你呢?去哪兒?”
“還不知道!等拿了錢再說。”
“不行,你先跟我回家,跟我一起撿垃圾?!?/p>
“行嗎?”
“那咋不行,好過在這兒等著。”
“成!”
厚生拿了些東西,跟著銀鎖回家,到門口,看著前面堆著高高的山一樣的垃圾,皺著眉犯了愁,本是不想再待在工地才答應銀鎖,卻實在不想干那撿垃圾的活兒,卻又怎么回了他是好。
人吶,老想著十全十美的好事兒。
(未完待續(xù))